意料之中的拒绝,翁然心有不甘,转念一想,再次开口,“师叔,那我将他带到稍远一些的地方,也不会太远,定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您看行吗?”
她态度诚恳,田丝丝也不是无法理解她,最是亲近的人,最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不好,尤其是少年人,意气相投之下总是有暗暗较劲之心,这个打击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是致命的。
想及此,田丝丝心中一痛,不禁想起自己的那位徒弟,“好吧,切记,不要离得太远。”
“师叔放心。”
翁然告别了田丝丝,背着羽行走在黄沙之中,脑海中却想起了自己为了和华儿活下去的那些日子里,她也像羽一样拼尽全力,伤痕累累,可是她不想让华儿知道,为了自己的骄傲也为了华儿安心。
而她也明白,曾经站在那个位置上照顾她和华儿的阿娘,那温柔笑容下的疲惫,是为何。
她觉得羽应该和她一样,虽不知这是不是自作多情。
此时她站在一处沙丘后向田丝丝瞧了瞧,不算太远,但沙丘可以遮身,便再此停了下来,不远处的田丝丝也收回了张望的目光。
日头落了的沙地上逐渐冷了起来,天无半颗星,黑漆漆的一片。
翁然没有尝试如何脱离此处,她不能将羽扔下。
盘膝坐在他身边,夜幕将她二人的身影掩埋,幽咽风声将她二人的呼吸吞没,好似她们根本就不存在于此,闭上双眼之后,听觉更加敏感。
起初入耳的风声并未在意,可时间流逝,翁然耳根忽的一动,稍稍侧头,那幽咽风声呼呼吹过,断续强弱之中,仔细听去用心分辨之下竟是听到了人声。
那声音犹如鬼魅怨魂,直叫人毛骨悚然,但翁然是不怕的,她听着那声音飘飘渺渺的说着,“我的郎君啊~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我等的好苦啊~我等的好苦啊~呜呜呜呜~”
哭声更加凄厉,但哭了一会儿后,又开始重复起之前的话,就这般反反复复,翁然听了五遍后,刚要将眼睛睁开,就听那声音惊喜的道:“找到了!我的郎君啊,你终于回来了!”
尚未睁开眼睛的翁然,下意识的就伸手向身边的羽抓去,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流沙的响声簌簌不断,翁然睁眼瞧见的便是羽半截身子都没入了黄沙之中。
“果然,找到的是这个夫君!”
翁然心想,手上用力将羽向上拉扯,只将羽的身体扯出了一点,便又被下落的流沙埋住砸回,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羽就只剩下那只右手被翁然拽着,其他的地方已经全掉了进去。
翁然挥掌,向那沙底拍去,灵力入泥沙,杳无音信,毫无反应。
再看翁然已是被拽的倾过去了半截身子,绮罗上手,扎入沙中,就见细沙从其两边划过,不住往那沙坑中滑去。
情况危急,翁然拽着羽的手臂都开始出现了嘎吱的声响,她心中发狠,绮罗再往下,插的极深,只留下那精致的剑柄和成了堆的飘带。
翁然抬脚在剑柄上一勾,一缠,已控制住自身,流沙开始滚沸。
她持剑的手得已松开,身体成飞燕之姿,两只手一起拽住羽,灵力迸发,一声低喝,双手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双袖都被充盈的灵力激的鼓了起来。
终于是将羽从那沙坑中拽出了一半,翁然不敢轻心得意,正欲转身,借力将羽从沙坑中甩出来。
脚下忽然崩塌,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翁然眼一瞪,勾着剑柄的脚往沙地上用力一跺,绮罗飞出,直冲着她飞来,钻入沙坑之中。
沙中,羽在前被一股吸力吸去,其后翁然的手不知何时已是缠到他的手臂上,似蛇一般,连同着被一起吸去,后面绮罗如影随形。
沙出乎意料的柔软,如此速度,并没有产生丝毫的疼痛。
偏偏在这时候,羽清醒了过来,他刚将眼睛睁了个缝,就被细沙灌眼,让他不得不将眼睛闭上,他感觉到那股吸力,也感觉到手臂上的双手。
手指困难的动了两下,但始终无法触碰到对方,确认对方的身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终于是停了下来,那沙沙沙的声音消失。
“角徵?”羽问话的同时将眼睛睁开,可是之前入眼的黄沙刺的他眼睛生疼,竟是无法将眼睛睁开。
“我是翁然,之前救你二人的那位。”翁然说话间迈步来到他身边,将他半个身子挡到身后,重新握紧绮罗,打量起来,这是一个沙窟,并不大,遍地沙,别无他物,沙中立着一座沙雕,是一位婀娜的女子,只不过这女子面容愁苦。
“角徵呐?”
羽一时有些摸不大清状况,他明明是和角徵在一起,葬身在那白鼠的口中才对,他想着,眼皮又动了几下,可始终无法将眼睛睁开。
“他没事,被武阁的田峰主救下,身上的毒也已经解了。”
“那他怎么没和我们在一起?”
翁然有些恼的转身,瞧着紧闭双眼的人,“你难道不关心自己的状况吗?”为什么不珍惜自己呐,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嘛!
“只不过眼睛进了沙子,出了些状况。”
对于这个回答,翁然真的是想笑,苦笑,看着他沾上细沙的几处伤口,不禁想到自己,自己也是这般的不爱惜自己嘛!
可还没等她再详细说明,那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丝疑惑,“咦~怎么会有两个郎君?”
翁然抬手拽住羽的手臂,扭头向那沙雕看去,声音便是它发出的。
羽对于这种身体接触,显然是不大适应,愣了一瞬后,甩手想要挣开,可他有了动作,却并未成功。
“别动。”翁然瞧着那沙雕,只觉得那张脸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羽却是不理会她,只是疑惑着再次抬起手臂,按照以往将灵力往手臂处送去,可这一举动,却顿时让他腹如刀绞,但疼痛只是一时的,永恒的是那显露在眼前的事实。
羽整个人呆在原地,比那沙雕更像是一尊雕塑。
他刚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浑身毫无灵力,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无法内视自身情况,且在丹田之下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温和的灵力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