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老夫子岂如糊弄
回王府的路上,两个人一直在背诵着沈昱刚刚给他们写的两首诗,临到王府门口的时候,陆炳突然有些慌:“哥哥,这诗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要是夫子问起我该怎么答?”
似乎被陆炳的问题给问住,朱厚熜眨了眨眼睛,接着不耐烦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夫子又不是爱追问的人,不交,肯定一顿板子跑不掉,要是交了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此言有理。”
两个人匆匆跑到书房时,夫子果然还没有到,只不过书房中并非没有人,就在书房靠正中的位置上居然坐着一位女子,身着杏黄色的长裙,满头乌黑的头发被简单地挽在头上,用一根银钗束住,正低头翻着面前的书本,听到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些不满地抬起头,略施粉黛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轻声嗔道:“一大早上你们两个又跑哪里疯去了?”
看到姐姐永福郡主在,朱厚熜哪还有在外面的嚣张霸道,乖乖地应道:“炳弟喊我去练功去了。”
“练功?”永福犹豫地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哪有练功一滴汗都不出的?还敢骗我?”
“好姐姐,我真的是去练功了,不信你问炳弟。”朱厚熜大惊,生怕姐姐把自己跑出去玩的事捅到母妃那里。
见永福的眼神朝自己看了过来,陆炳连忙点了点头:“永福姐姐,我跟哥哥真的是去练功了,不信你看。”
说完,陆炳特意把双节棍拿了出来,当着永福的面耍了几个动作。
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永福却一下便被逗笑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这次就算了,不过等一会夫子来检查你们的功课,看你们拿什么交差。”
听永福问起功课的事,陆炳脸上露出一丝小得意,拍了拍胸口道:“姐姐放心,功课我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永福顿时一愣,以往夫子留这种功课时,陆炳从来都没有完成过一次,这次又是哪里来的信心?
“当然,不光我准备好了,就连哥……”得意之下陆炳说的越来越多,朱厚熜却是知道自己姐姐的聪明劲,生怕言多必失,一把就将陆炳的嘴给捂住,偷偷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讲。
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永福对两个人之间的猫腻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却并没有说破,一会到要看看他们能拿出什么诗作来,点了点头道:“你们二人先坐下吧,夫子快到了。”
果然,二人刚坐下不久,王府中的长史袁宗皋便迈着方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先是看了一眼三人,没理会前面的朱厚熜跟陆炳,目光却落到坐在后面的永福身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宠腻,笑道:“永福,把你昨天的功课念给他们俩个听听。”
永福眼珠一转,突然笑呵呵道:“夫子,以往都是先念我写的,要不这次先念熜弟跟炳弟的吧。”
一听到永福的话,袁宗皋微微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还是算了吧。”
“可是刚刚炳弟十分自信地跟我说他们的功课已经做好了,想必他们迫切地想念给夫子听吧。”永福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倒要看看他们二个人怎么在夫子面前丢脸的。
“哦?”听永福这么一说,袁宗皋的目光落到坐在前面的朱厚熜跟陆炳身上,板着脸问道:“你们的功课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朱厚熜突然感觉有些后背发凉,不用问,也知道自己的姐姐肯定在后面偷偷笑话自己。
“那好,你先念来。”袁宗皋一指朱厚熜,自己倒坐了下来。
有些心虚地站了起来,朱厚熜鼓起勇气缓缓背道:“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光是听第一句,就让袁宗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不是因为诗不好,而是自己觉得这首诗太好了,就算放到科举之中,也能拿到一个靠前的名次,这又怎么可能是朱厚熜做的诗?
等到朱厚熜背完,袁宗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说让朱厚熜坐下,目光反倒是落到陆炳的身上,淡淡道:“现在该你了。”
看着夫子如刀子一般的眼神,陆炳心里更加的慌张,只能硬着头皮背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袁宗皋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最后两句,细细思索下,却是大吃一惊,整首诗念下来分明就是自己一生的写照,所以根本就不用追问这首诗是不是他们自己写的,光是这两句,怕是连自己都未必能写得出。
想到这,袁宗皋突然把旁边的戒尺拿了起来,板着脸沉声道:“你们两个把手伸出来。”
糟了,又要挨打。
两个人心里同时一惊,却又不敢不从,要说在王府两个人最怕谁,不是兴王,也不是兴王妃,就是面前这位袁宗皋袁长史,毕竟就连父王见到他都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先生,打自己不跟玩似的。
乖乖地伸出手掌,袁宗皋也不客气,啪啪啪,每个人都赏了十下,打完之后袁宗皋板着脸问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们?”
“是功课没有做好。”朱厚熜眼里含着泪花,低声喃喃道。
“错。”袁宗皋冷笑道:“不是你们功课没有做好,而是做得太好了。”
“啊?”朱厚熜吃惊地抬起头,脑子里乱成一团,以前功课不好夫子打了也就罢了,为何这次功课这么好居然也会被打?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旁边的陆炳不服气道:“夫子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为何功课好也打?”
“我还没问你呢,你居然还敢跳出来。”袁宗皋瞪了一眼陆炳,冷笑道:“我问你,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两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陆炳一下慌了神,不是说先生不会问诗句的意思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来时也没问沈昱这两句的意思,现在问起,自己哪里能答得出来?
看着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样子,袁宗皋突然叹了口气,幽幽道:“算了,问你们恐怕也说不出什么,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一件事。”
袁宗皋的眼神中突然透出一丝精芒,立刻追问道:“到底是谁帮你们写的这两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