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心安之处是我家
当屋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时,躺在床上的沈昱霍的一下睁开眼睛,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念道:“五、四、三、二、一……”
五个数刚好数完,单薄的木门‘砰’的一声便被踢开,一个矮小的身影如旋风般闯了进来,双手掐腰,杏眼倒竖,冲着床上的沈昱大声吼道:“小兔崽子,反了你不成,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点起来干活,跟你那个懒娘似的,变得越来越懒,今天早饭不用吃了。”
女人来得快,去得急,不等沈昱起身,骂完之后便转身恨恨走掉了。
对此场景,沈昱却有些见怪不怪,等女人走了之后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随意地整理一下衣裳,照例先坐在床边发会呆。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些日子,一切就像是电影里发生的桥段,突然把自己的一切过往全部清零,陌生的环境,不确定的关系,还有那凶巴巴的女人,惊慌、恐惧、不安、无助,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越是很想知道,而当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觉得现实的可怕。
千言万语化做幽幽一声长叹:“好好的,怎么就穿越了呢?”
身体依然是这具身体,但体内的灵魂却已经变得几百年之后的一人,沈昱本是后世一普通的公务员,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虽然偶尔也曾羡慕过那些有钱人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却始终没有胆量下海,不过一次偶然的放纵之后,等到自己醒过来的时候,灵魂却穿越到了几百年前沈家一位普通的庶子身上。
经过几天的观察,沈昱也大概搞明白自己所处的环境,沈家曾经也是安陆州有名望的大家族,自己的父亲沈鏓以前曾经任过安陆州的同知,原配苗氏,生有两个沈淮、沈璐两个儿子,自己则是父亲晚年纳妾张氏所生,自幼便被嫡母苗氏抚养,在自己出生百日之后,父亲便去世,没了父亲的照应,两个兄长也是文不成、武不就,整个家族便渐渐走向了衰落,眼下靠的是父亲在世时置办下的田产以及几间铺子生活。
沈昱自小聪慧,却并不得嫡母苗氏所喜,家中的一切资源全都倾注在两位哥哥身上,谁料二人年过三十却连小小的县试都没得中,似乎连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干脆把书本放在一边,开始学着经商,不过听说经过他们打理之后,铺子里的生意倒是渐渐每况愈下。
沈昱不是没有跟嫡母提过上学的事情,只是刚提出来便被嫡母苗氏一口否决掉,她的借口很简单,家里已经有两个读书人,用不着再多了。
一句用不着,便把沈昱耽搁到现在,完全成了沈家最卑微的小人物。
脑子里一边查看着儿时的记忆,沈昱一边来到院中,开始打扫起来,春风已至,刚扫过一遍的院子很快又被吹脏,沈昱担心自己连晚饭都吃不到,正想再打扫一遍时,后院的一间房门突然被推了开,紧接着从里面飞出几件包袱,熟悉又刺耳的尖锐声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贼婆子,偷东西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枉费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居然做这种吃里爬外的事,马上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出沈家。”
“姐姐,我没有偷,我真的没偷。”一个身体单薄瘦弱的女子踉跄从房中被赶了出来,一边往后退,一边拼命解释道:“那些都是你们早上吃剩下的,我看昱儿还没有吃饭,想拿给他吃。”
“放肆,听你的意思是老娘亏待沈昱了不成?”苗氏习惯地掐着腰瞪着眼,冷笑道:“好呀,既然你觉得我对沈昱不好,那你就带着你废物儿子一起滚出沈家。”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听说连沈昱都要被赶走,女子顿时慌了神,连连摆手道:“姐姐赶我走可以,可是沈昱却是夫君的骨肉,离开沈家他又能去哪里?”
“哼,你说沈昱是夫君的骨肉,我还说是你不要脸偷来的呢。”苗氏恶狠狠地来到女子面前,挥起手,一巴掌便朝女子扇了过去:“你这不要脸的小婊子,带着你的小杂种给我滚出去。”
“你……”脸上挨了一记,女子连忙捂住脸,单薄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变得颤抖了起来。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你求我呀。”苗氏在女子面前突然把双腿叉开,指着自己的裆下冷笑道:“想让我不赶走沈昱也可以,你从这里钻过去就行。”
“姐姐,你……欺人太甚。”
苗氏脸上越发的得意,冷笑道:“怎么,不愿意?刚刚你不还是一付慈母心肠吗?为了你儿子难道这点苦都不愿意吃吗?”
似乎被儿子两个字触动到,女子终于一咬牙,闭着眼长长吐了口气,认真点了点头道:“只要姐姐不赶走沈昱,别说是钻,就是让我死,我都无话可说。”
说完,女子腿一软,眼看就要跪下去。
谁知这时,突然有一双胳膊扶住了自己,还没等自己回头,便听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娘,你不必跪她,我跟你走,这个冷冰的家,我早就待够了。”
是昱儿。
扭头看到沈昱那张平静的脸,女子的坚强面具立刻被击得粉碎,呆呆地凝望着沈昱,却缓缓摇了摇头:“昱儿,都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可这里是你的家,你又能去到哪里,听娘的话,好好留下来。”
“少跟老娘在这玩母慈子孝这一套。”苗氏见不得这种场面,冷笑地瞪着沈昱:“你来这里干什么,院子都打扫干净了吗?再不去干活,当心晚饭都没有你的份。”
沈昱先是扶着母亲张氏站了起来,然后轻蔑地看了苗氏一眼,淡淡道:“你是聋了吗?我都说了我要跟我娘一起走,你的院子谁爱打扫就去扫吧。”
“放肆,我才是你娘。”大概没料到一向性格如绵羊般软弱的沈昱敢这么对待自己,苗氏顿时变得气急败坏起来,抡起巴掌朝着沈昱的脸便抽了过去。
只是手掌中并没有感觉到拍到脸上清脆的感觉,反倒是手腕突然被人给抓住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看着沈昱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苗氏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惧怕,强自镇定道:“你要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娘的手松开。”
“你给我记住,我沈昱这辈子只有一个娘,就是她,你从来都不是我娘,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今天我不打你,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念在你养我娘俩这么多年的情份,以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沈昱一甩苗氏的手腕,扶着张氏坚定道:“娘,咱们走。”接着从地上拣起那几个包袱,搀扶着张氏慢慢朝外面走了出去。
他们还真敢走?就不怕饿死不成?
看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苗氏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接着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恶狠狠骂道:“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就当老娘瞎了,白养了你们十多年,都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说完,苗氏一扭头,看到周围好多家中的仆人都在看热闹,立刻化身雌虎大声咆哮道:“都在看什么,还不快点干活去,再这么懒,老娘把你们一个个全卖到窑子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