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这一刻被短暂冻结，眼睁睁看着同事喷血后倒在地上，氧气头盔和地板的碰撞声终于惊醒了众人。
“救人！”这是几乎源自本能的意识，在冲出去，双手触碰到同事时，王琦心底这才陡然生出一丝恐惧。
女儿年幼的面容突然出现在大脑内，不断冲击她的心房，然而她的双手还是用几乎看不出迟钝的速度撕开了同事的上衣。
对不起，小露，妈妈是个医生。
机械手臂从裂开的地板中冒出，带来全套的手术设备。
做好防护后，王琦沉声问道：“谁要来？”
片刻沉默后，有人上前也有人退后，虽说现在已经有可能被传染了，但谁也不确定，可继续上前毫无疑问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王琦没有强求，立刻朗声道：“隔离！”
四周的地板内当即有透明玻璃墙升起，围出了一块十平米的空间，天花板上也垂下一块盖子，卡住四块玻璃墙，严丝合缝，独立的通风系统开始作用，被患者压住的地板升起，形成一处临时的手术台。
“我要打开她的头盔了，你们当心！”王琦将双手上移。
“我来搭把手！”身旁熟悉的声音惊动了她，老校长在氧气头盔中露出一抹微笑，温和依旧。
“老师……”
“愣着干嘛？动作快！”
师徒二人便开始了又一次合作，一如从前。
隔离室外，从睡梦中惊醒，匆匆赶来的医学院教授走进了医院的实验室，拿到了实验样本。
“这……”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一脸懵逼，“这也配叫病毒？”
高倍显微镜下只有一团毛绒绒的球状物，表面像是有一层荧光涂料，满屏幕都是绿的。
“先解剖看看！”旁边有年纪差不多的同行已手持高精度解剖刀跃跃欲试，比起全自动的解剖设备，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的双手。
然而当锋利无比的刀刃触及这团“绿毛”时，看似纤弱的绿毛却展现了惊人的柔韧，无论刀刃如何改变它的形状，却无法损害它分毫。
“什么鬼？”老教授们群脸懵逼。
解剖刀的刀刃连合金钢都能破防，这团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做过内视吗？X光线没用？”
“万能的伽马射线都试过，没用！”
面对一团小小的绿毛，一群年纪加在一起上千岁的教授竟手足无措！
“干！”有脾气躁的教授便道：“既然切不开，那就让它变大！”
“怎么变？”有教授反应稍慢。
这人便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患者的肺部影像不是清清楚楚告诉我们了吗？”
实验室内突然沉默。
这人却依旧用冷酷的表情叙述着：“我切开了患者的肺部，所有细胞完全失去活性……”
刚录下的影像出现在所有教授面前，一只长满了绿草的肺被解剖刀切开，声音很脆，像西瓜……不，更像竹炭！
一块完全干枯的肺片被镊子夹……揪起，握镊子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拜托绿草根系的束缚。尽管教授的手很稳，也很小心，但是在将这块土壤取出的过程中还是折损了部分。
紫黑色的肺片上密密麻麻全是孔，这些孔毫无疑问是发达的绿草根系生生在人的肺叶上钻出。
患者死前竟是承受了如此恐怖的酷刑！
“肺叶内所有细胞全部死亡，细胞内的养分很可能供应了这些……姑且称之为‘植物’的生长。”
“这太残忍了！”出声的教授或许一语双关，摇头道：“我不能同意这样的实验！”
“我可以先用猪的肺叶，或许也能起到作用……”提议的教授言语依旧冷酷，“我们该祈祷能够起到作用！”
“否则……”
没人愿意接受一种只对人的肺叶感兴趣的“种子”。
很快，一块新鲜的猪肺出现在全封闭的实验箱内。
所有教授紧张盯着，找回了年轻时参加毕业考核时的感觉。
一分钟过去，猪肺上的“种子”无动于衷。
两分钟过去，情况依旧。
五分钟过去……
接着，牛肺、马肺、狗肺、鸡肺……
“诸位，我们还要浪费时间吗？”提议的教授不耐烦道：“隔离病房内新的感染者正在出现，我们要因这愚昧的怯弱去浪费年轻人宝贵的生命吗？”
“我不觉得换上人肺就一定有反应！”一位年纪大、资历深的教授突然提出一个观点：“如果要求必须是活体呢？我们是不是该先确定没脱离本体、完全正常的器官能不能起作用？”
这话很有道理，得到了教授们一致认同。
很快，一只健康的活猪被送进了实验室。
教授们眼睁睁看着绿色“种子”被活猪吸入体内，甚至混入食物中让实验体吞进了胃里。
屏幕上，纳米机器人从活猪体内传来清晰的影像，胃部的先不管，肺叶上附着的“种子”竟毫无变化！
气氛越来越冷，教授们的心跌进了谷底，就连提议的这位也失去了冷酷，只剩下惊恐……
“我们……”有性格坚韧的教授沉着开口：“该去看看被感染者肺部的全程变化！”
隔离病房内，努力了大半个钟头的王琦重重敲打临时的手术台，一脸颓然。
“该死！”
教授们一窝蜂出现在隔离室外，当即便有人朝里面的老院长喊道：“老邹，快调出全程监控！”
从医护人员进入隔离病房时就开始了全程的监控，从最开始的温度，到出现危急情况时的X光，再到启动消毒隔离程序后的“内视”。
进步的技术给最容易出问题的隔离病房提供了全程的分析手段。
“体温没有变化，X光也看不出来……”
直到这名被感染的护士吸入了一颗绿色“种子”。
“体温有很轻微的下降……”
“X光下能看到肺叶上有个小黑点！”
“体温开始剧烈上升了！”
然后便是氧气头盔内喷血的一幕。
上了手术台后，纳米机器人进入感染者体内，目的十分明确，直奔肺叶。
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过程被完整记录了下来。
有一个观点被推翻，当种子在肺叶上生根发芽时，感染者或许并没有很明显的痛感，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这个人的器官正被钻出千百个孔洞。
然而这显然算不上一件好事！
如果感染者没有出现吐血这种剧烈的反应，如果这颗种子安安静静在感染者体内生长，直到将躯体内所有养分掏空，大厦轰然倒塌。
如果感染者只是安安静静死去，那么源于人性中的冷酷，也就不会诱发普遍的担忧和恐惧。
屏幕上的画面继续向前，一株绿芽冲破血肉化作的土壤，向上生长了或许还不到一厘米就出现了分叉，几乎同时，又有新的绿芽从肺叶其他地方“破土而出”，接着枝杈相互勾连形成一片茂密的丛林……
当丛林几乎要填满胸腔时，草茎上有点点绿光挤出，数不清的种子生长而出，沿着呼吸道不断向上，借助喷嚏或呼气成功挣脱宿体。
……
生动形象的一幕让这些智商卓绝的教授们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把新的情况上报，建议启动一级响应！”
通讯器随即响起，次第而上，一位位政府官员被惊醒，一个个部门在深夜中被唤醒。
“这是病患的行程！”王琦的助理拿到了这份材料，汇报的对象却已是卫健委的高层。
“这个人没有出过豫章……”
“一附院也出现了相同病例！”
“省院也有！”
“二附院出现了三例！”
……
省府大院内灯火通明，几位大佬齐聚一堂，剩下的正在赶来的路上。
望着各处医院传来的同步视频，坐在中间位子的女人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不用等了，向上汇报，我建议……”
“立刻封城！”
作为封疆大吏，这位自然也早知道了梦世界的情报，她知道眼下的黑夜中还有许多真正的实权派不曾醒来。
加急情报以最快的速度唤醒了这片大地上真正的大佬们。
余少红几乎同时得到了这条情报。
自从梦世界出现后，她就没有真正睡过一个好觉，有时免不了想干脆早点进入梦世界，至少以后再也不用睡觉，一下就多了一倍的工作时间，虽然这么多年里她每日平均的睡眠时间也不过六小时。
身为公会的最高领导，直到现在也没有被选中、极有可能没有修行资质的一个普通人，对于是否要进入梦世界，什么时候进入梦世界，余少红有太多的考虑。
从床上爬起，匆匆披上衣服，窗台外，汽车已待命。
用最高的车速在京城的夜空中划过一道光晕，只扑基地最中心的办公楼。
事急从权，得到反馈的基地防空系统直接放行，只是在停车场上有一排全副武装的卫士按照条例等候着，待确认余少红真实身份后又一声不发，默默离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下车，余少红便迫不及待问迎面而来的秘书。
吴晓此刻正在梦世界，这位更专业的秘书立刻汇报道：“豫章城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毒，疑似梦世界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