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闻言,反倒是笑意更甚了些,“哦,我在想这殿里何时有了这么一股子酸味,原来问题是出在四殿下你的身啊。
容袭不禁苦笑,他坐起身来,轻轻伸手拉着玉染的手腕,将人扯到床边坐下。他双臂抱着玉染,将略显尖削的下巴搁在玉染的肩,接着才装作格外委屈的模样开口道:“阿染这般说容袭,真叫容袭心憋闷。若不是正好叫我的人听见,阿染可又是要与那南宫公主继续‘亲昵’下去了。”
“我都还未说你的人在暗窥视我这事,你倒是自己来和我义正言辞地提起了,说得好似是我做了大错事一般,竟是叫你‘委屈’成这般模样。”玉染不怒反笑,一双凤眸里『露』出皆是漾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恐也是被容袭惹得狠了。
容袭稍微退开了玉染一些,可双臂还是牢牢地圈着玉染。他望着玉染,微微眨了眨眼,魅『惑』与清俊两种不同的感觉在他的面油然而生,他的眼底闪烁,却是漆黑澄亮,而他的神情里夹杂着几分谴责与无辜,虽然口不言,可对玉染的怪罪与不满之意已是显而易见。
“阿染以为南宫公主有哪里好?”容袭问。
玉染扬眉,随即答:“人美,心直。”
“容袭莫非不美?”容袭蹙眉柔声道。
玉染眉梢轻弯,淡然应声,“你确实美,可你心思太多,我不想应付。”
“是不想应付,而非应付不来。这么看来,阿染还是同我最为般配的。”容袭忽然抬眸轻笑。
玉染疑『惑』,“为何?”
“因为啊——阿染心思也多,也容袭可以应付得来了。”容袭『露』出一副十分肯定的模样。
“你可真爱见人说鬼话。”玉染笑得颇有深意。
容袭同样回以一笑,“彼此,彼此。”
两人互相调侃完了,玉染也是很快回归正题,她凤眸轻抬,淡然开口道:“太子殁了,三皇子殁了,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便是等到南宫惜玉与华君大婚之后,让你以华君赐下的使臣名义前往商国了。至那时,你一旦离开华国,也等于华君的手已经很难再次伸到你的头了。”
容袭一手慢慢移至玉染的脸颊,他轻轻地拿指腹摩挲了两下玉染的细腻面庞,接着忽地双眼直接对玉染瞧过来的目光,他的眼底陡然转深,墨黑如漆,“阿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想好了需要我以使臣的身份前往商国,然后你跟随左右。”
玉染没有想过她可以向容袭隐瞒得住自己的意图,因为在她帮助容袭一步步往这既定的一条路走的时候,她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
“是。”她点头应答。
“算商君并未更替,以商国如今与宁国闹僵的局面来看最为有可能的便是与华国交好,阿染你从一开始料到不论是哪一位商君都定然会向华国表示心意的,然后你若再头头是道地与父王提起有关拉拢商国的好,引得众位大臣共鸣,父王一定会派遣一位使臣前往商国。而这时的你已经顺利解决了太子和三皇子的麻烦,剩下要做的便是将我给推出去,成为那个足以代表华国的使者前往商国,然后凭借我的身份,好暗掺和进商国的复杂朝局。使臣便是座宾,理应被王室的人贵重相待,你也好方便行动。这样一来,华国的实力你顺利削弱了,而商国的事情也可以『插』手了,可谓是一举双得。我说得对吗,阿染?”容袭的面仍旧含着温和而俊美的笑意,仿佛他说得这些话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闲聊之言。
玉染被容袭直接戳破了心思,也并未觉得尴尬。她微微一笑,神态自若,“不错,你都说得极对。”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依旧相信阿染来这里辛苦如此长久的日子,其也不乏有容袭的缘故的。”容袭的神『色』忽然沉静下来,而他的黑眸耀眼,似乎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的魅力,他说:“我可以这么想吗,阿染?”
容袭的语气太过郑重,这与他平日里那般喜欢捉弄人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每每深情,都可叫玉染心头怅然。
终于,玉染凤眸的视线微微挪开,只是口轻飘飘地说道:“随你。”
玉染说出的话语何其简单,可偏偏容袭笑得却是温柔且『惑』人,仿若花开极美时。玉染不知容袭此刻的神情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可至少,她的心是有划过几分无奈与叹息的。
玉染叹息的是,他们相互算计至此,明明几乎都能猜透对方互相的算计究竟出自何意,可偏偏是算不出对方的心到底是直接放在你的身,还是遥遥相望、落在远方。
七日后,华君与商国嫡公主南宫惜玉成婚,迎娶南宫惜玉为晴妃。
大婚后的翌日,华君同时召见了玉染与容袭两人前去议事殿。
在得到旨意的一刻,容袭正在为坐在床沿边的玉染梳着头发,而他自己也还窝在被褥里,丝毫不想起身。
而修子期站在两人的不远处,只是稍稍抬眸看了一眼两人,便又低下了头去,“公子,公主,君那边……”
“我身体不适,动作缓慢些,父王该谅解的。”容袭闻言,不过笑了笑,手下不紧不慢地将玉染的墨发束起。既是又要扮男子装束,容袭自当给玉染梳得利落些。
玉染垂眸瞧着手里的书册,面含着风清云淡的笑意,她勾唇说道:“玉锦受到传召,理应是从宫外府邸入宫,算算时辰,也还得要好一会儿呢,子期你可莫急。”
“子期你先出去吧。”容袭见着修子期那副想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的表情,近乎失笑。
“是,公子。”修子期朝两人作揖,接着转身离去,动作极快。
见修子期走出去了,容袭这才笑得颤抖不已,他的眼底满是狡黠,一双眸子瞧着玉染的侧颜说道:“瞧瞧阿染你,竟然能将子期给憋得说不出话来。”
“分明是你起的头,还要硬是赖到我的头。”玉染眼眸不抬,依旧显然自若地轻翻着书页。
“好,好,那不算阿染的过,都算在我的头,总可以叫阿染你满意了吧?”容袭笑着点头,随后撤回了梳头的手,“梳好了,你看看可还精神?”
玉染闻言,悠哉地站起身来,小步走到妆镜前瞧了瞧,“恩,还不错,这样吧。”
“阿染如此郑重,想来若是父王见了也定然会十分感动的。”容袭笑盈盈地说道,可言语之却是别有意味。
玉染笑意微深,下一刻,她转过身来面对容袭,缓缓开口道:“你觉得你的父王可有缓过神来?”
“他不是没缓过神来,只不过‘事实’不可改罢了。”容袭轻笑着垂眸。
玉染听着,微微扬眉,似是有些许的沉『吟』,但最终仍是洒然一笑,对容袭道:“快些起身吧,约莫是时候过去了,别让你父王在殿都等得凉意袭身了。”
“好。”容袭含笑点头,可接着却仍是坐在床一动不动。
“你的‘好’字是说给谁听的?”玉染平静地望着他。
容袭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若耀石般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玉染,而绝美无暇的容颜之漾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玉染的脚步顿了顿,也同样静默地看着容袭。半晌过去,最终还是见她柳眉微挑,向着容袭的方向走去。
“一件衣服都穿不动,我看你索『性』以后便一直赖着不动好了。”
“那可不行的呀,我可还得帮阿染好好地办事,然后再好好地缠着阿染才行,怎么可以赖着不动?但若是阿染的意思是说——希望容袭可以一直赖在阿染的身边不动,那容袭可是乐意之至!”
“呵,你真有本事。”
“多谢阿染赞美。”
终于,玉染也不再接话了。
玉染重新装扮好男子模样,容袭略微晚了一步入议事殿。
“玉染参见君,见过四殿下。”玉染分别朝着华君和容袭的方向作揖。
“太傅来了。”慕容齐的脸没有任何的神情,让人无法分辨他此刻的心情。
玉染眼闪烁,“不知君召臣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臣?”
“商国的嫡公主作为和亲公主已嫁与孤为晴妃,商国向华国献和亲公主想必太傅也应该明白究竟是有何用意。”慕容齐注视着玉染,眼底幽静。他顿了顿,接着手掌握拳,继续说道:“孤的太子作为华国派出的贵重使臣前往商国,却在路途之遇刺身亡,此事孤诚然悲痛至极。可这派使臣前往商国一事,仍不能因太子的死而此作罢。”
“君是想要再派出一位皇子前往商国?”玉染抬眸问道。
“孤正有此意。前些日子,众位大臣皆推举了孤的四皇子来担此大任,而太傅也夸赞过四皇子聪慧。想来,四皇子虽说刚刚大病一场,可在应对政事仍颇有见解,足以担任此使臣之职。”慕容齐面不改『色』,声『色』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