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你说这个宴会我真的要去吗?”南宫惜玉一边让婢子梳着发,一边问起站在一侧没什么事做的玉染。
玉染眸光温和,“公主殿下,您是使臣,华国太子也是使臣,那位太子殿下既然以使臣的名义邀请了您,希望加深两国情谊,那么公主殿下您委实不好推脱。”
“是吗?”南宫惜玉闻言,显然心情不佳,她瘪着眉说道:“秋染你说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居然还能在路上遇到华国太子。这样一来,可真是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想想我都头疼,我可是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宴会了!”
“可是公主殿下,您贵为商国的嫡公主,这些宴会想来是自小便必不可免的。既然无法免去,难道不是只能习惯吗?如果公主您一直羡慕着宫外的自由,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吗?”玉染偏了偏头,微笑着安慰道。
南宫惜玉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妥协,“也就只有秋染你的安慰中听些了!之前还在商国王宫的时候,我的母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也是时常告诉我,说是我生来便是尊贵的嫡公主,所以我要一心为了商国着想,也只能为了商国着想。这么听着听着,我都觉得烦了。”
“是吗?那可真是秋染的荣幸。”玉染笑了笑,声『色』温和。
“说起来,秋染你的年岁应该同我差不多大吧?”南宫惜玉忽然用着好奇的目光看向玉染。
玉染笑着勾了勾唇角,“公主殿下不过双十年岁,秋染可是已经二十又五了呢。”
“诶,二十又五?”南宫惜玉忽然睁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我看着秋染你的模样,还以为你同我应该差不多年岁才对,或许还比我要小呢!”
“公主殿下说笑了。”玉染无奈地笑了笑,她没有易容的时候似乎也经常听人提起过这一点,现在易了容其实她觉得应该还有显得大了几岁吧?
南宫惜玉静默,她一手托着下巴,然后用着一种认真打量的模样瞧着玉染,片刻后陡然笑道:“每每听着秋染你说话的姿态,以及处事的风格,我总认为你应该是一位端庄温雅的大家闺秀才对。”
玉染一愣,但旋即应声笑道:“公主殿下可真是折煞秋染了,秋染岂能和贵家子女相较?”
“怎么不能相较?我倒觉得,秋染你不知道比她们要好上多少呢!不似她们那般扭扭捏捏,说句话还要装作自己有多高贵。”南宫惜玉一想到这儿,俏丽的面庞上便『露』出了几分厌烦之『色』。
玉染闻言,微微挑眉,“也许是公主的看法想来比较独到的关系吧。”
“秋染其实你也很会夸人,但我就是没有和她们对话时那种特别烦躁的感觉。”南宫惜玉也对此诧异不已。
“那就恰好证明了我说得是正确的呀!”玉染咧了咧嘴嘴,顺带眼眸微眨。
“唉……真是不想说你。”南宫惜玉摆了摆手,用着一副很是无奈的模样望着玉染。因为她确确实实地发现,她根本就说不过玉染啊!
天『色』入暮,南宫惜玉让玉染陪同,一起到了慕容麟设宴的地方,也是临时借下的酒家了。看起来是花了一日的时间好好装扮了一番,感觉倒是还算庄重。
“公主殿下请。”慕容麟迎接南宫惜玉入内。
“多谢慕容太子。”南宫惜玉朝着慕容麟微微颔首,接着踏入门沿。
玉染轻轻扶着南宫惜玉的手臂,总觉得南宫惜玉还是有些许紧张的。
而玉染的神思也是在这一刻逐渐集中起来,毕竟——来者不善啊。
酒宴之中,玉染一直立于南宫惜玉身后,时而为她斟茶。
玉染的目光轻轻瞥向站在慕容麟身后的人,发现正是颛顼明。看来,就连这场突如其来的酒宴或许也是他颛顼明刻意提点的吧?
也许就连慕容麟都不曾晓得自己现在正处在他人筹划的计谋之中,而且自身还是配合至极。
“这是桃花酿,酒并不烈,所以公主大可以放心。”慕容麟笑了笑说道。
“多谢慕容太子。”南宫惜玉轻轻颔首。
玉染提着被婢子端来的酒壶,眼神深邃。她微微俯身,替南宫惜玉斟酒,却是在此时,她的袖中一滑,指尖轻动间,一颗细小纯白的『药』丸便落在了南宫惜玉的酒杯之中。因为她今日穿着的衣袖宽大,所以恰好掩住了他人的视线。
可从南宫惜玉这边看,倒是可以瞧见玉染的动作。
酒气微醺,可是玉染的神情里却是毫无被吸引的感觉,反而没有丝毫笑意。
南宫惜玉看着杯盏中几乎在瞬间融化的『药』丸,一时间用着颇为疑『惑』的目光悄悄地看了玉染一眼。
玉染敛眸无声一笑,接着在即将起身的一刻微不可查地让自己的薄唇贴近南宫惜玉的耳畔,“切莫多喝。”
玉染的声音细微缥缈,若非是南宫惜玉正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玉染身上,约莫会觉着自己是恍惚了。
玉染做完这些,便直接起身,重新站在了南宫惜玉身后,仿佛当真只是简单地替南宫惜玉斟了一杯酒而已。
南宫惜玉的目光在酒杯上辗转良久,又想起玉染的告诫,她似乎心有所悟,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玉染,她轻轻执起酒杯转向慕容麟,接着小小抿了一口,笑着开口道:“好酒,真是多谢慕容殿下的用心了。”
“公主殿下喜欢便好。”慕容麟也在同一时刻笑着提起酒杯,接着将酒一口饮尽。
很快,从外头进来一位婢女,手中的托盘上摆放着的是一些模样精致的点心。但是就在点心即将便端到南宫惜玉跟前的一刻,那位婢女似乎是脚下不稳,滑了一下之后直接端着托盘一起甩了出去,一盘点心全都在洒在了地上,而她的模样也是狼狈不堪。
“放肆,竟然在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面前如此失仪!”原本站在慕容麟身后的颛顼明忽然跳了出来,他的神情上满是怒意,朗声指责说道。
那位婢子仿佛被惊着了一般,她俯首跪倒在那里,整个人都不断地颤抖起来,连面『色』都是倏地惨白。
“求殿下开恩,求公主开恩啊!求殿下,求公主……”婢女的身影颤颤巍巍的,似乎是在这一刻是真的惧怕至极。
玉染的眼眸微眯,她觉得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太子殿下,属下看这位婢子做事『毛』躁,还是快些罚了她叫她退下吧,切莫让公主扫了兴致。这给公主殿下准备的点心洒了,便再叫一位做事细致的婢女过去便好。”
下一刻,是慕容麟点头赞同,他摆了摆手,说道:“也罢,便让她退下吧。”
“谢太子殿下!谢公主殿下!”婢女起身事身子仍是带着轻轻的颤抖,似乎是对于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才从死亡边缘获得了生机。
待到这个婢女退下,慕容麟扫了一眼这里剩下的人,似乎是在斟酌着命谁再去一趟后厨。
“殿下,不若便让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去吧,这样也就不怕再失了仪,而且想来那位婢女也是妥帖之人。”颛顼明扮作的侍从在慕容麟的耳畔轻言道。
慕容麟觉得甚为有理,于是目光便落在了玉染的身上,“可否由公主殿下的这位贴身婢女亲自去一趟后厨呢?不然本宫怕这些临时遣来的婢子会让公主殿下再扫了兴致。”
“秋染……”南宫惜玉偏过头,瞧了一眼玉染。可能也是出于刚才玉染的提醒,南宫惜玉不免心中升起几分担忧。
玉染微微一笑,朝她福身,“那公主殿下,我就去一趟,很快便回来。”
南宫惜玉顿了顿,点头道:“好,那就劳烦你了。”
玉染的身影消失在厅里,而慕容麟看了刚才的情景,于是有些好奇地说道:“看来公主殿下和那些婢女似乎颇有情谊。”
南宫惜玉笑了笑,说道:“秋染她不是我的婢女,我只是在来华国的路上偶然救了她,于是便让她同我一道走了,毕竟她的身子当时看起来并不好。”
“是吗?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公主殿下的仁慈之心真是值得本宫敬佩。”慕容麟如实称赞。
只是,就在南宫惜玉话音落下的一刻,站在慕容麟身后的颛顼明忽然眼中一闪,眼底愈发深邃了几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也同时沉暗了几分。他的眸子略带阴恻地猛然向已经没有人的门口扫去,漆黑的眼底迸『射』出的光芒近乎锋芒。
秋染?
半路才偶然救了的人……
原来如此!
不知颛顼明在这一刻心有所悟,而玉染在从宴厅中走出的一刻,原本唇角带着的笑意也是逐渐收敛,一双凤眸之中的眼神幽深,竟是比冷夜还要冰冷许多。而在冰冷的背后,似乎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滋味。
玉染现在已经晓得,刚才那个婢女摔倒在地绝非偶然,那是颛顼明的安排,为的是——将她从南宫惜玉的身边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