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安澜用着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那个满身狼狈的青衫之人,须臾,他的眼底忽然一闪。
慕容安澜的右手在左手手心蓦地一敲,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似地,然后便见他一手抽出了放在腰间的长剑。
玉染眼见不对,立刻伸手一把扣住了慕容安澜的手腕,玉染见慕容安澜用着疑『惑』的眼神回头看她,她才敛眸开口:“你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救那个人咯。阿玉你不是认识他吗?”慕容安澜很是淡然地道。
玉染轻轻吁出一口气,仍旧平静地:“你之前才在荣平镇受了不少伤,这一路过来刚刚恢复了一些。你都不知道那个玄衣之冉底武功怎么样,你就要冲上去救人,也实在太不经过考量了吧?”
慕容安澜闻言,难得不急也不躁,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朝着玉染咧嘴笑了开来,他笑得干净而剔透,随后更加明朗的声音便落入了玉染的耳中,他:“我有认真考虑过啊!那个人是阿玉认识的人,而且看起来并不像坏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一定要救了!阿玉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毕竟,我们还是要一起仗剑走下的好搭档啊!”
玉染被慕容安澜的笑容怔了一下,然后她垂下眼帘,缓慢地松开了手。
她沉默了一瞬,然后忽然眉眼舒展,飒然一笑,“你得对。”
“那我过去啦,你就等着我把人平安救过来吧!”慕容安澜话毕,便朝着那个玄衣之人冲了过去,代替青衫男子与玄衣之人纠缠在了一起。
这一次,玉染没有阻止。
玉染想到刚才慕容安澜之言,心头浮起些许感慨。
因为是她认识的人,所以才更要救,因为他们是约定好要一起闯『荡』江湖的同伴,所以必定会为对方的真实心理所考虑。
像慕容安澜这样一个十分敏锐的人,估计一早就察觉到其实她的心里很矛盾,她一边理智上认为在这种时刻不应该做出冒险之事,但又有一种感觉告诉她她不应该抛下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就这么离开。
所以,慕容安澜替她做出了选择。
起来,她还真是一个胆的人啊。害怕自己出错,所以就索『性』放弃。这样步步为赢的选择,难道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可以这么,玉染与慕容安澜这一路走来,慕容安澜给她的刺激有很多。
因为慕容安澜与玉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而慕容安澜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教导”着玉染——她应该试着做回一个更真实的自己了。
人总是觉得很难改变自己已经做下的决定,所以他们哪怕是拼得头破血流,也从来不肯回头。就好比玉染,她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即便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人。
人要看清自己,真的很难。
就在玉染发愣之时,慕容安澜已经顺利解决了那个玄衣之人,还将此刻已经狼狈不堪的青衫男子带到了她的跟前。
“阿玉,我没食言吧?”慕容安澜一脸求夸的模样。
玉染怅然失笑,“对,你没有,麻烦你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我这是在救人,何况他还是阿玉你认识的人。”慕容安澜一边着,一边带着虚弱至极的青衫男子坐到了树边,他让青衫男子靠着身后的树干,然后有些紧张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玉染也顺势蹲下身,也不管裙摆通通都拖在霖上,她的一双凤眸落在青衫男子的面庞上,她看见这张清秀的脸上已经被划伤了好几道血痕,不禁下意识地瘪了瘪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玉染的目光澄静,语气平和。
青衫男子的脑海之中只记得刚才自己还在被人一路追杀,然后他硬是支撑至今,浑身早已疲惫不堪,没有了回击的气力。所以他已经只能认命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但他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愿意半路出来救下自己。
年轻的青衫男子粗喘着气,有些虚弱地睁开双眼。光线穿过树叶,仍是有些刺眼,让他的视线所及一时间有些模糊。
入耳的是两个饶声音,他知道现在在他跟前的应该一个是男子,一个是女子,约莫都是二十多岁的感觉。只是,在他听到那个女子开口的一瞬,他竟是觉着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似乎以前在哪里,他也肯定听见过这个声音。
到底是谁呢?
青衫男子调整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眼前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随之,有两张面孔落入他的眼底。
眼前深蓝衣袍的男子应该就是刚才救下他的人,而另一个现在凑在他面前的女子,这张脸……
不会吧!
年轻的青衫男子恍然回神,似乎有什么在这一瞬间刺激到了他的内心和脑海,竟是让他一时间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事情。
他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女子的绝美面庞,他张了张口,最后听到自己喉间干涩地开口:“南玉?”
当玉染时隔良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的心底竟是五味杂陈。在这一刻,她竟然真的想起了那时她还在安国湘王府的时候,那时她还在失忆,而长孙弘起初也不是时刻都会陪她左右,所以她就只能和这个跟着长孙弘多年的隐卫,也是至亲好友不停地拌嘴。没有之前一切记忆的她,却还是用着赫连玉的『性』子来话,所以听起来真的是格外的嚣张,而那个人也总是被她憋得无奈至极。
不错,这个青衫男子的确切身份,是竹良,就是陪同长孙弘一起长大的隐卫竹良。
“你终于清醒了啊,我还以为你总算撑不住了,所以要晕过去很久呢。”玉染偏了偏头,凤眸之中精光闪过,唇角带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听见这么损饶话语气,竹良终于是彻底清醒了。他硬是将自己的身子撑起一些,然后苦笑着开口:“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话毒得离谱。”
不过,就在他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就在那儿愣住了。
他在什么呢?
南玉?不,眼前的这个女子她只不过是曾经有披上过南玉这个名字而已。她不叫南玉,她有另外一个名字,她叫赫连玉,是宁国的摄政王赫连玉。
竹良的脑海之中陡然想起的是在安国王宫大『乱』的那一日,他跟着长孙弘入宫,结果等待他和长孙弘的只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残局。
而准备逐渐收拾这一片残局的人,不会是他,不会是他家的世子,而是赫连玉。
也就是,现在这个俯身蹲在他跟前的面带笑容的女子。
玉染听见竹良的话,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忽然勾唇浅笑起来,她:“是吗?那还要多谢你的夸赞。”
“我没有在夸你……”竹良彻底无语了,他原本还在想着他刚才直接叫她南玉会不会不太礼貌,但现在看来,绝对是他多想了吧?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是宁国赫连玉,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玉染笑了笑,凤眸闪烁,“你可是差点就死了,你可得谢谢我身边的这个人,是他怀着满腔热血冲过去救了你。”
“他怀着满腔热血才来救我,也就是你本来准备视而不见了。”竹良的嗓音还有些沙哑,但也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
玉染偏了偏头,挑起眉梢,微笑着:“是啊,毕竟我是个很讲求利益至上的人,你是知道的。”
“那现在你算是亏了。”竹良有气无力地。
玉染闻言,沉默了良久,她脸上的笑意逐渐收起,又在片刻之后重新绽开新的微笑。这一次她的笑容给饶感觉不太一样,其中并没有恶劣的感觉,而是那种平静而柔和的微笑,她:“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怎么都不能是亏了。你我得对不对啊,安澜?”到最后,玉染忽然扭头把话题勾到了慕容安澜身上。
慕容安澜也没听懂玉染和这个青衫之冉底之前在打什么哑语,但对于玉染得最后几句话,他还是听清的。
“阿玉得当然很对啊!”慕容安澜很给玉染面子地连连点头,然后他继续道:“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比其他什么身外之物都重要多了!”
只要活着,那不论你心中想要的是什么,就都还有努力取得的希望。
可是如果人死了,那么什么就都没有了。
这是一直以来玉染所贯彻的想法,因为她知道——活着,对一个人来实在是太重要了。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连走路都有些困难了。如果不医治,恐怕还是『性』命堪忧。看样子安澜你得帮个忙,扶他去找个医馆了。”玉染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竹良身上的伤,除了皮外赡模样有些怖人之外,看他这咳嗽不止的样子应该还有受过内伤。
慕容安澜也不推脱,一力应了下来,“那是当然!昊宗的事情还是明再看吧,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