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没回复。
唐斯年一个电话拨过去。
他是知道的，顾烟手机从不静音。
不知是为了方便他的随叫随到，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直到自动挂断，那边也没人接听。
她不接他电话。
脾气还真不小。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唐斯年没拨第二遍，直接按门铃。
按了好几遍，也没人过来开门。
这是，不在家？
打不通电话，也按不开门。
大半夜的绕了半天的路才绕到这边，本想来解压，却吃了个闭门羹的唐斯年只觉得心口更堵了。
顾烟住的是老小区。
爬六楼上来时因为有美味夜宵，倒不觉得来火。
下楼，唐斯年踏出的每一步都又沉又重，像是在发泄什么。
回到车里。
一股火在小腹翻涌。
分不清是怒火还是欲火。
在车里抽了支烟也没压下去，唐斯年灭了烟蒂。
他这一周咖啡不离手，哪怕精神疲惫，却没有睡意。
心底堵，不想回家。
启动车，从小区开离，去了会所，开启他的夜生活。
半小时后，唐斯年的车停在一间会所外。
泊车小弟过来接过他车钥匙，恭敬地喊了一声，“三少。”
他以前江城几家有名会所的常客，几乎没人不认识他。
“嗯。”
唐斯年随手抽了几张人民币递过去，大步往里走。
他一进去，得到消息的经理快步迎上来，打着招呼，“三少，你可是有段时间没过来了。”
听到有段时间没来，唐斯年微怔。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没再有点时间就流连各大夜场。
好像是自从晚上生活有了顾烟后——
想到顾烟，便想到了刚刚吃的闭门羹。
俊脸微沉。
经理察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嘴，边领着唐斯年进电梯上三楼，出电梯转移话题说道：“三少，您是去您的包厢，还是去江少那边？”
唐斯年正要开口，就被眼前一幕打断。
脚步，顿住。
是顾烟。
她穿着这间会所的制服，完美地勾勒出她的好身材。
单看背影，便足以撩动男人最原始的冲动。
更别说，这间会所制服为了给这里客人制造福利，故意在制服前面做了特殊设计。
那设计穿在顾烟比一般女人还要傲人的地方，只怕会呼之欲出。
来这种地方的男人，大概没有人能抵抗。
从除夕夜就埋下的堵，在吃了闭门羹后一直在发酵，直到此时，看到顾烟出现在这种地方，已是濒临爆发。
所以——
她不再找自己，就是发现了这里？
的确，在这间会所，凭借着她的美貌身材以及床上功夫，想如愿以偿，并不难。
背对着唐斯年的顾烟并不知道他的到来。
她正在和管她们的方姐商量，“方姐，有没有办法帮我推掉？”
方姐人不错，平时挺照顾她们的。
这里推销酒水都讲一个自愿。
不同的方式，价格不同。
都是自己的选择。
但也有一些他们得罪不起的客人，拦不住的时候。
选择之下，他们只能优先客人，剩下的就是她们自求多福了。
这也是潜规则。
顾烟懂，可她真不想进去。
里面的那位，上一次看到她就已经有想，她自己想办法避开了。
这次，羊入虎口，她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栀栀，你不是很缺钱吗？这位虽然有些怪癖，但出手很大方，跟了他，只是受点小罪，你何不……”
方姐也没有恶意，来这里的，很多最开始都是坚持着，但在金钱的诱惑下，最后也是心甘情愿了。
她爱莫能助。
不是没帮着推，想换个心甘情愿地进去。
想进去的也有很多，但对方只要栀栀，她也没办法。
“我知道了，方姐，谢谢。”
顾烟知道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
“嗯，去吧，自己当心。”
方姐拍拍顾烟肩膀。
顾烟走到包厢外，抬手在包厢门上敲了敲。
深吸了口气后推开。
“小栀来了，过来坐。”
坐在里面的张姓的领导身边坐着两个美女，手还不规矩地放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见到门口的顾烟，立刻推开其中一个，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看着她的眼神，赤裸裸的都是欲望，不加掩饰。
顾烟忍着内心不适，正要迈步进去，听到身后方姐喊，“三少。”
三少？
她知道唐斯年也被人称为三少，是他吗？
迈出的脚步生生顿住，蓦地转头看向身后。
真是他！
对上唐斯年的目光，她下意识地想向他求助。
可唐斯年的目光只在她身上逗留不过三秒，便冷着一张脸无表情地移开。
视若无睹。
明显，床下之外的地方，他们没有关系。
顾烟也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应该是对自己身体厌倦了吧！
除夕夜之前，他叫她是挺频繁的。
但自从除夕夜那晚，他让她滚之后，便再没有联系过她。
顾烟压下心底那丝莫名的苦涩，在包厢里姓张领导再次开口催促：“小栀，看什么呢，过来呀。”
她轻笑着应道：“来了。”
为了女儿小糖豆的手术费，她没什么是豁不出去的。
可说是这么说，明明唐斯年她可以，但想到陪里面的人，顾烟脸上在笑，迈出去的步子，宛如灌了铅。
那么沉重。
在包厢门关上的那刻，唐斯年也刚好从她身边经过，却是毫不犹豫地继续迈步往前走。
他看到了包厢里的人是谁，唐斯年的身份不会不知道姓张的领导是什么德行，他却依然视若无睹。
也是，她和他说到底是她主动找上门的交易。
两人也只有单纯的身体关系。
在对她身体厌倦后，她算什么？
她心底又在不舒服什么？
没资格不是吗？
压下心底的难受，在姓张领导赤裸直接的目光里，顾烟抬步走向他。
每迈出的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上。
这一迈，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头路。
就在她快走到时，包厢门又响起“叩叩”的敲门声，随之推开。
来人是会所经理。
他笑着走进来，在张姓领导不悦的目光里，走到他身边，倾身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张姓领导一脸吃了翔的表情。
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他别有深意看了一眼顾烟，不情愿却不得不开口，“出去。”
顾烟不明所以，但能出这间包厢，她走得比谁都快。
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经理也跟着打招呼，随顾烟身后出来。
顾烟并未立刻离开，等在不远处，见到经理，她立刻走过去道谢，“经理，谢谢。”
经理看着顾烟，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后说道：“去六号包厢，别让客人等久了。”
“是！”
顾烟听到六号包厢，心底一喜。
来这里一个多月，她是知道六号和八号包厢是这里顶级vip包厢。
张姓领导是有一点权利，但他还不够资格跟六号和八号包厢。
能进入这两个包厢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
他们出手阔绰，大部分都不会强迫人，只是单纯来喝酒的。
今晚，她算不算因祸得福。
“谢谢经理，我立刻去。”
顾烟道谢后，接过经理递过来的电梯卡，转身就往前方特殊电梯走，那是只能到达六号和八号的电梯。
她刚走到电梯门口，突然听到身后经理问她，“栀栀，你认识三少？”
顾烟微愣。
她以为是自己刚刚看向唐斯年时的求救眼神被人精经理看到，误会了。
想到唐斯年的冷漠疏离，明显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认识，她下意识地否认，“不认识。”
听她说不认识，经理也没再追问，让她离开了。
顾烟刷卡进了电梯，上楼。
这一整层只有两个包厢，六号和八号。
她走到六号包厢门口，并未立刻敲门，而是下意识又把自己领口往上拉了拉。
这间会所的制服特意把前面领口拉得很低。
她的d在这件衣服的衬托下，会露出大半。
从一个月前拿到这件衣服后，她就偷偷把衣领给缝合起来。
但衣服设计的关系，哪怕她缝到了顶，不注意也会露出一点点沟壑。
她拉好，确定自己不会露后，这才敲门。
听到里面让进时，顾烟脸上勾着官方的笑容，推门而入。
里面坐了十几个人，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间的唐斯年。
在看到他那刻，顾烟握着门把手的手明显紧了紧。
这一瞬间，顾烟脑海中突然又想起经理刚刚突兀问她的话：“你认识三少吗？”
难道刚刚她想错了。
经理这样问是因为唐斯年让他去给她解围的吗？
想到这里，在关上门后，顾烟目光又不可避免地落到唐斯年身上。
包厢正在唱歌，灯光打得很暗。
唐斯年俊美的脸在灯光渲染下，神情有些意味不明，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唇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随意掀眸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头和坐在他身边的男人碰杯。
只是在心底猜想，顾烟没忘记进来是做什么的，把手中的酒单递过去，半蹲着，给他们点酒。
包厢里的人很豪气，点了好几瓶很贵的酒。
顾烟始终面带着微笑，把点好的酒记录好，接过酒单起身出去拿酒。
很快，酒就送了上来。
在询问要不要打开，得到全部打开后，她一瓶瓶把酒都打开。
全程，顾烟都看起来神色自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不自在。
明明唐斯年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逗留，可她就莫名有一种想离开这里的感觉。
开完最后一瓶，顾烟起身，“没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
迫不及待地想逃离。
明明，职业没有贵贱之分。
她白天要上班，只能利用晚上赚外块。
能够来快钱，她想不到其他方式。
可，此时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有唐斯年的地方，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顾烟刚转身要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顾烟背影明显一僵。
开口的人并不是唐斯年，而是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刚刚听他身边的女人叫他“江少”。
“江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顾烟转身，面上继续保持着笑容。
江少一手搂着身边的美女，目光大剌剌地打量着顾烟，“新来的？”
他倒是不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个这么一个极品的货色。
他的眼神没姓张那位领导直接，但也很明显看出他对她很感xing趣。
不是兴，而是性。
顾烟回，“是。”
“过来，陪我喝几杯。”
江少抬手拍了拍怀里美女的翘臀，示意她往一边挪一挪。
美女是他们这里有名的交际花，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忤逆。
挪开前狠狠剐了顾烟一眼。
顾烟平时为了客人多点几瓶酒，也会喝酒。
只是不会让客人占便宜。
但今天，当着唐斯年的面，顾烟下意识拒绝了，“江少，真的不好意思，今天比较忙，没办法陪你喝酒。”
“什么？”
江少噙在嘴角的笑明显僵住。
这还是他在这里第一次被拒绝。
看向顾烟的眼神多了一丝凉意，他们这们的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一个卖酒的也敢拒绝他？
“没办法陪我喝酒？我在这里消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怎么，改规矩了？”
顾烟听出了江少语气里的不悦，以及看向她的眼神里明显是在警告她。
这两个包厢的人不能得罪，顾烟很清楚。
看了一眼唐斯年冷漠的侧脸，顾烟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点坚持是在做什么。
显得，格外可笑。
唇角扬起更灿烂的笑容，迈步走到江少身边坐下，“不好意思，江少。”
在他手刚搭到她腿上，正要不规矩吃点豆腐时，她借着起身倒酒避开。
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举起，“我自罚一杯，江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完，一杯烈酒直接入了喉。
喝完，面不改色。
江少唇角兴味勾起。
在顾烟靠近时，她的好身材他更是一览无遗。
男人的劣根性。
在一堆能直接看到的里面，那个看不到的更让人浮想翩翩。
“小事。”
江少也不猴急。
他看上的，今晚必然是他的。
在这里，除了三少，还有谁能和他抢人。
而他们这群人都知道，三少混的圈子和他们有壁。
傅砚深那个圈子他们进不去，但三少这些年晚上也没少跟他们厮混在一起。
三少和他们唯一的差别就是，三少玩归玩，从来不会玩女人。
这里的女人再勾人，他都跟个柳下惠似的，不会带出场。
久而久之，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三少的习性，他只是喜欢热闹，不喜欢女人。
“江少，想怎么喝？”
在这里喝酒的，很多喜欢喝花样。
顾烟深谙此道，既然留下来喝，那就无视唐斯年，赚钱再说。
江少常年混迹在酒场上。
顾烟刚喝的那一杯，一看就知道酒量不错。
这样漂亮，却没上来过，很明显，不跟人出去的。
他今晚想带出去，还得花点心思。
心思百转间，江少直接挨个拿起桌上打开的几瓶酒，往同顾烟刚喝的那个酒杯里倒。
一样一点，直到顾烟的酒杯满起才停下，“喝了，我再点五瓶。”
他指了指其中一瓶酒。
一瓶上万。
在普通人眼里的高消费，在他们这些二世祖眼里，几瓶上万的酒，不算什么。
顾烟看了一眼那杯酒。
余光扫向不冷不热看着她的唐斯年。
唇角笑容越发明媚，顾烟不是不知道江少的目的，这酒一般人喝下去，绝对一杯倒。
但她的酒量喝这么一杯还不是问题。
只是会不舒服罢了。
一点不舒服换五瓶酒的提成，值了。
没矫情。
顾烟拿起酒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好！”
这包厢里的人都是平时一起玩的酒肉朋友。
不交心，纯玩乐。
这样的灌酒方式，不少见。
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豪爽的，众人起哄叫好。
除了唐斯年。
在叫好声中，众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周身气息突然变得极冷。
顾烟把混酒喝下，刚刚还能面不改色，这会也是双颊生粉，越发显得娇媚。
她笑意盈盈的起身，“江少，我去帮你拿酒。”
“好。”
在江少的应允声中，顾烟转身。
转身的瞬间，唇角的笑意已收敛。
后背绷得很直，迈步往外走。
明明知道唐斯年冷眼旁观很正常，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忽略，越是无法忽略。
心口难受的厉害。
当包厢门关上，顾烟脚下跄踉了一下。
胃翻涌着。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洗手间，大步往前走，冲进去，关上隔间门，俯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
包厢里
顾烟一离开，看出江少心思的人便开始满嘴荤话，“江少，这次眼光不错啊，一看她的身段，上了床肯定很销魂。”
他们这些二世祖，虽不会强迫人，但有各种办法让女人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那腰，那臀，还有那呼之欲出的……”
“碰——”
酒杯碎裂声，打断了几人越来越出格的话语。
众人目光转向唐斯年。
平日一到晚上便挂在嘴角的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此时依然在，但却莫名让人从他笑容里看出一丝冷意。
瘆人的慌。
“三少，这是怎么了？”
江少以及刚刚开口的那两个人面上难掩一丝慌乱，面面相觑。
都在疯狂地头脑风暴，想着刚刚他们有没有做或是说什么让唐斯年不高兴的。
唐斯年没接话。
幽蓝的灯光里，他倾身，在众人揣测的目光里，慢条斯理的拿过一边红酒的醒酒容器。
再把顾烟刚开的几瓶酒每一瓶都倒一半进去，直至醒酒容器装满才停了手。
目光扫过江少，以及刚刚开口的两人，“喝了。”
声音不大，却让三人如被雷击。
在场众人瞬间明白，他们这是踩雷了。
“三少……”
唐斯年虽然玩，但他在的场合，从来不允许任何手段去灌别人酒，也不允许嘴里不干不净侮辱女人。
他不反对你情我愿，最反感的就是强迫。
都知道他规矩的。
只是今天，也是进来这女人太对他的味，而三少又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他们的局上面，让他一时忘记。
“怎么，要我动手？”
他们哪敢？
不说唐斯年和傅砚深他们几个的关系，单说他自己在医学界的地位。
得罪他，没好处。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保证不生病。
“三少，你消气，我们喝。”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拿起器皿往自己酒杯里倒。
一杯下肚，胃火辣辣灼烧着。
却不敢停。
唐斯年没说话，他们只能继续喝。
第二杯，第三杯。
三人面色已是惨白一片。
能醒几瓶红酒的容器，江少酒量最浅，喝到一半已是扛不住，“砰”的一声，栽倒在茶几上。
撞得头破血流。
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去，都栽倒在地上。
唐斯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在他们栽倒后，他没开口，其他人也不敢扶。
以前喜欢的酒醉金迷的生活，如今，生了浓浓地厌倦感。
看也没看栽倒在地上的三人，唐斯年起身，大步从包厢离开。
……
洗手间
顾烟把刚刚灌下去的那杯酒全都吐了出来。
一手撑在马桶边缘，吐得眼泪鼻涕满脸。
这一个多月，她已经吐过无数次。
每次吐的时候特别难受，吐完就会好很多。
今天却不知为何，明明肚子已经吐空了，她却没有好一点的感觉，反倒是更难受了。
眼圈一圈圈泛红。
“啪哒——”
一颗泪毫无预兆从眼眶滚出来，掉在马桶里的水面上，掀起阵阵涟漪。
顾烟呼吸一窒。
用力收紧扣在马桶上的那只手，另一手抽过一边纸，胡乱擦掉不争气的眼泪以及嘴角的污秽物。
紧咬住唇瓣，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站起身，深呼吸再吐出。
调整好自己后，顾烟拉开格间门走出去。
迎头撞进一具结实的男性胸膛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烟一愣，错愕抬头，撞进唐斯年深眸里。
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看进她灵魂深处，眼底的幽暗让她觉得一阵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