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扯了扯嘴角,加快步伐离开大厅,来到停车场取车。
等她从车库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家琪倚靠在一辆悍马旁边。
他耳边夹着手机打电话,另一只手朝马路边挥舞,西装革履的他,看着器宇轩昂。
车子坏了吗?
当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瞬间,杜悦发现自己已经将车停在沈家琪旁边。
“你的车坏了吗?”
她打开车门,来到沈家琪的悍马边上。
沈家琪将落在远处的视线收回,脸上带着丝无奈,偏过头看杜悦,蹙眉犹豫了一小下:“保险公司至少要半个小时才来得了,我急着回公司,你送我一程。”
杜悦探头看了眼马路,这个点确实不好打车。
她坐进驾驶座,等着沈家琪上车。
结果沈家琪来到她面前,隔着车窗温和地笑道:“男士开车。”
杜悦只好解开安全带,换到副驾驶座上。
她的轿车相对比较秀气,沈家琪坐在里面整个空间都显得局促起来。
车子飞驰出一段距离后猝然停在路边。
沈家琪神色微变,淡然无谓地坐着。
“为什么停在这里?”杜悦疑惑地侧脸看他。
沈家琪却蓦地偏过头,捧住她的脸,吻重重地落下来。
杜悦一时间忘了反应,僵直身体坐在椅子上。
沈家琪的吻很特别,蹭了她嘴角一下,然后才整个啄进去。
又深沉又轻柔,带着股吱吱叫的电流。
杜悦的脑中如同炸开了花般混乱一片。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意识。
而后,沈家琪松开她,继续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杜悦僵硬地坐着,愣愣地盯着远方看。
车内的静默一直持续到沈家琪公司楼下。
他打开车门,下车前嘱咐:“谢谢,回去的时候慢点。”
他的笑依旧温和如春风,好似方才一切只是场梦,然后车门被关闭。
杜悦还是坐着不动,毫无焦距地盯着沈家琪离去的方向。
她伸手碰触自己的嘴唇,抬头,看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
沈家琪怎么会莫名其地吻她?
杜悦想了半晌,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车窗外突然传来敲击声。
杜悦回神,降下的车窗外站着交警,跟她挥了挥手:“小姐,这里不允许停车的。”
“好。”杜悦赶紧下车,绕到驾驶座上。
只是,她踩了半天油门,也没见车子驶动,急得满头大汗。
面对交警质疑的眼神,杜悦只得从钱包里掏出驾驶证给他看。
“车子好像坏掉了。”杜悦尴尬地红了脸。
“小姐,你死命踩刹车,车子能走才怪呢!”
“啊?不会吧?”
杜悦顺着交警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自己正在蹬刹车。
“抱歉,我现在就离开。”
杜悦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好再停留,猛踩油门而去。
……
杜悦没了回去上班的心思,开着车子在路上瞎晃悠。
脑袋里一团糟,感觉整个人很浮躁。
车头的手机提示灯一直在闪,杜悦抓过来,打开短信。
“回到公司了吗?”
是沈家琪发过来的,内容平实却难掩其中的关切。
可是看了短信之后,杜悦却显得更加烦躁。
她降下所有车窗让冷风吹袭而入。
寒冷的风打在她脸上,吹乱她的长发,有些刺刺的疼。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往后该如何面对沈家琪了,因为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男人吻女人,无非也就那几种原因。
或许是爱,或许因欲,也可能是意兴阑珊下的一时兴起。
杜悦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将头靠在椅背上,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沈家琪是出于什么目的吻的她,这种事情是不允许发生在他们之间的。
许久,她才抓过副驾上的手机,敲回一条短信。
“沈先生,我一直把您当成很热心助人的长辈。”
她很快就收到回复。
沈家琪说:“长辈吗?是这样的?”
杜悦没再回他,沈家琪也没再发信息过来。
他何等精明,应该是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杜悦删掉短信,手在他号码上一顿,然后将联系人一块删除。
……
回到公司后杜悦一直工作到天黑。
等她肚子咕咕叫,从电脑中抬头,才发现都晚上九点多了。
她关掉电脑,抓了包包和外套离开公司。
午餐和晚饭都没吃,这会子她肚子抗议得很严重。
杜悦将车子开到一家面包房前停下,想进去买点面包充饥。
她买了些巧克力饼干和罐热牛奶,走回车上时,袋里的手机响起。
杜悦掏出一看,显示的是杜帧住的套房座机号。
杜帧每次想她时,就会跟她打电话。
杜悦勾起嘴角,按了接听键:“帧帧?”
“悦悦,帧帧又犯病了,刚才还很正常的,可是一眨眼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保姆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他嘴唇苍白,直说胡话,我要怎么办?我怕……”
杜悦手中装饼干和牛奶的袋里“啪”一声全掉地上,牛奶泼了一地。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杜悦努力平稳住心绪:“床头柜有他吃的药,你别急,我马上回去。”
“刚喂他吃了,可是压根没效果,帧帧始终捂着心口喊疼,脸色也难看……”
“你立刻打电话给120,我很快过去。”
杜悦钻进车,连安全带都顾不上系,将油门踩到底。
她不断加速,急忙腾出一只手拨打屈润泽的手机号码。
电话嘟嘟作响,许久没人接,杜悦抓紧方向盘,急得嗓子眼发干,直到等来一个温柔职业化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屈润泽办公室的电话在占线。
杜悦改拨宜家别苑的座机,是保姆接的电话。
“先生一早出去没回来呢,太太您找他吗?”
“如果先生回家,你让他给我回电话,告诉他杜帧在医院。”
收线后,杜悦继续给屈润泽打电话,依旧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下。
杜悦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遍,额际有汗渍滑进眼中,苦涩的刺痛。
车子驶入老社区,她摘掉耳机,将手机甩到边上。
救护车在楼底下发出警报声。
杜悦一眼看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电梯里出来。
杜帧躺在上面,嘴上是氧气罩,保姆神色焦急地跟在后面。
“帧帧!”杜悦冲上前抓过杜帧冰凉的手。
杜帧意识有些模糊,缓缓睁开眼睛:“悦悦……悦悦……”
“帧帧别怕,我在这里!”
杜悦跟着坐上救护车,寸步不离地守在杜帧旁边。
杜帧勾起唇角,卷长的睫毛扑闪两下,然后放心地闭上双眸。
……
医院人潮涌动,显得十分混乱。
活动担架滚动的辘辘声敲在杜悦耳畔,消毒水的味道令她口中发苦。
杜悦一眨不眨盯着心电图曲线,心跟着起起伏伏。
为了克制恐惧,她只得死死掐住大腿根部。
杜帧被推进急救室,护士拦住杜悦,灯光映得她脸色发白。
杜悦盯着头顶亮起的提示灯,愣怔了下,猝然转身往外跑去。
偌大的病房区,除却走廊和楼梯口处亮着几盏幽暗的灯外,其他地方昏黑一片。
杜悦满头大汗地跑过去,朝二楼心脏科门诊办公室冲。
安静的走廊中,两侧所有办公室的大门都紧闭着。
杜悦上前拍打心脏科办公室的门,巨大声响在廊间回荡不绝,她执拗地不肯停下。
“都下班了,哪有医生在啊!”
一名巡楼的保安经过,不忍见她如此,出言提醒。
杜悦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她只是不愿轻易放弃罢了……
她又跑到急诊室,敲开值班医生休息室的门。
开门的是位戴黑框眼镜的实习医生,一脸困顿,显然是被吵醒的。
“请你告诉我,楼主任在医院吗?”
实习医生不悦地蹙起眉头:“楼医生怎么可能值夜班。”
杜悦咬住下唇,不得不放软语气:“我哥哥心脏病突发,以前一直是楼主任跟进的,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实习医生扫了她一眼,像是听到天大笑话般嗤笑出声。
“怎么了?”杜悦不解他的意思。
“如果每个来看病的人都可以指名道姓要楼医生,那他怎么可能忙得过来?医院还要其他医生做什么?”
杜悦一急,指甲都钳入掌心,她直视实习医生嘲讽的眸光:“我没必要骗你,不信你等下打电话时可以问他。”
“既然你们那么熟,你干嘛不自己打电话呢?”
“她只留了办公室座机号给我,至于私人手机……我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实习医生扫了杜悦一眼,不悦地摆手:“我要巡房去,你快走吧。”
想到杜帧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杜悦只能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你就是站死在这里也没用,帮不了你。”
实习医生抓过病历夹子,越过杜悦走了出去。
杜悦从休息室里出来,寒风吹得生冷,才发现湿了整个后背。
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个拨打了无数遍的手机号码。
拨通后她并没听到等待声,而是一道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