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见她一愣不愣的坐在床上,甚至是表情由最初的淡定到渐渐憋红了整张脸,急忙道:“换气,呼吸,吸气,呼气。”
林瑜晚喘出一口气,捂住自己心悸不安的心口,茫然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医生长吁出一口气,苦笑道:“您没有听错,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我——”林瑜晚捂了捂肚子,又觉得不对劲,这么小的肚皮怎么可能会生出两个孩子?
医生忍俊不禁道:“您不用太担心,孩子们都很健康。”
“两个得多大?”林瑜晚好像犯糊涂了,总觉得两个孩子是不是得在自己的肚子里打架呢?
“这件事您可以告诉三少,我想他会高兴的。”医生说。
林瑜晚如梦初醒,行动敏捷的想从床上跳下来。
医生阻止道:“您躺着,我去给你叫三少。”
顾琛易看着医生的出现,当听见他让自己进去的刹那,莫名的觉得有什么自己不想看到的局面正在上演着。
顾谦易推着轮椅,对着医生眨了眨眼,“情况不好吗?”
医生摇摇头,笑而不语的指着里面,“您进去就知道了。”
顾谦易一知半解的走进,病床上的女人还在糊涂犯傻的跟自己较劲儿着。
顾琛易提着一口气,温柔的握住她的双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瑜晚斜睨着出现在自己瞳孔里的身影,点了点头,又诧异的摇摇头,问道:“我觉得感觉不好。”
顾琛易慌乱的求助于身后的医生。
医生苦笑道:“估计是三少夫人有些担忧,毕竟双胎的压力比单胎大一点。”
顾谦易恍然大悟,“你是说她怀着的双胞胎?”
医生不置可否道:“已经确定了,等月份大一点可以确定是同卵还是异卵。”
顾谦易大笑道:“三弟啊三弟,看不出来啊,磨刀不误砍柴工这话,古人诚不欺我啊,你看你闷声不响的还搞出了一个双黄蛋,这下家里的那两个老头子别提会多高兴了。”
顾琛易却是眉头紧锁,“那样会更危险是不是?”
“这——”医生嘴角微微一抽,“您应该相信我们,我们会尽所能及的帮助夫人的。”
“我并不想这样要孩子的,我只要她好好的生出一个就够了,只要膝下有子就足够了,并不想要她很累。”顾琛易道。
“两个孩子不好吗?”林瑜晚反问。
顾琛易轻抚过她的额头,“月份大了,孩子会打架,你会坐立不安,甚至连走两步都累,我并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的生孩子。”
“那你不想要他们吗?”林瑜晚再问。
顾琛易蹙眉,不要吗?怎么会舍得放弃呢?
可是如果有任何差错怎么办?
孰轻孰重,自己还需要考虑吗?
医生急忙解释道:“您请放心,我们会即刻给您建立一份特别的医疗团队,保证夫人一定平平安安的到生产当日。”
“生孩子很痛。”顾琛易再次道。
顾谦易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小子压根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媳妇儿生孩子啊。
“这——也算痛并快乐吧。”医生苦笑道。
顾琛易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如果觉得辛苦就告诉我,我可以……放弃他们的。”
“……”林瑜晚惶恐的往后退缩一步,瞠目结舍的瞪着突然说出这种绝情话语的男人。
顾琛易明显的感觉她的害怕,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不要他们的意思,我……我只是想如果你觉得两个孩子会累,我们……我们可以再晚一点……晚一点要孩子的。”
“顾琛易!”林瑜晚阻止他接下来的话,“我很高兴你知道吗?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甚至觉得如果我小时候能够在妈妈肚子里打架其实也很幸福,可是我从来没有那种幸福,所以你不可以说这种话。”
顾琛易沉默的望着她,目中全是写满失措不安。
顾谦易扶额,“我说你是不是考虑的太多了?”
顾琛易低下头,“我很害怕。”
“弟妹,你别介意,他估计是患上了孕期综合征。”顾谦易转过轮椅,将这个情绪低落的男人给推出去。
病房外,气氛沉寂。
顾谦易点燃一根烟,苦笑道:“你刚刚说的话,如果不是念及你是病人,我真想揍你。”
“二哥,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顾琛易低沉着声音,显得那样的无力。
“你什么意思?”
“我是高兴的,可是我又是彷徨的,我很高兴我即将会有两个孩子了,可是我又举措不定,你知道吗,书上说的那些任何一个小小的意外,剥夺的不光是孩子的生命,大人也有可能会受到致命危险,更何况是两个宝宝,你知道吗,两个宝宝,她身体又不好,我怕意外——”
“闭嘴,现在没有意外你知道吗?你真把这大好社会当成了那些黑帮斗争了?四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
“顾家难道不就是一个火坑吗?”
顾谦易噤声,“你想太多了,你现在不住在顾家,你究竟在畏惧什么?”
“岳珊!”顾琛易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顾谦易瞠目,“你的意思是——”
“为了晚晚,我想我们顾家必须要重新改变改变了。”顾琛易道。
顾谦易单手撑在轮椅上,一字一句道:“岳珊这些年的人际网,你不是不清楚,她背后可是有一群老头子的支撑,别说你和我,连父亲都不敢轻易的将她的位置腾出去。”
“所以我怕。”顾琛易紧了紧拳头,“我现在羽翼不够,我怕她会趁着我不注意做出伤害晚晚的事,她野心何其大,怎么可能会容忍我的孩子平安出世。晚晚现在的身子,出了任何意外,我该怎么办?”
顾谦易知晓他心底的担忧,无奈的叹口气,“你可以送她去国外外公家住一段日子,她再神通广大,也跳不出C国。”
“不可以。”顾琛易拳头砸向墙壁,“苏胜总公司更有一群虎视眈眈的老狐狸守着,我送她出去,不等于送她入虎口吗,他们那群老狐狸怎么可能会看着苏胜的未来接班人再有接班人出现?”
“还真是好大的一盘棋。”顾谦易深思熟虑一番,道:“既然如此,我倒觉得你的担忧是对的。”
“所以你告诉我,这两个孩子,我该怎么保护?”
“我觉得有一个人可以帮忙。”顾谦易道。
“谁?”
“徐家。”顾谦易嘴角微扬,“你担心回顾家,岳珊总归是顾家主母,没有人会阻止她出入顾家庭院,你放在自己家里,你身为苏胜总裁,怎么可以一天到晚在家里伺候老婆大人,而徐家,安保系统比之顾家不相上下,徐濛冉虽然嘴皮子不饶人,但也好在心底善良,她就算不照顾你家的宝贝,也至少不会心生歹念。”
顾琛易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徐家的确有能力替我藏好她,只要解决了岳珊这条线,我心里才会放心。”
“明天我去问问徐老爷子,看看他的意见。”顾谦易推着轮椅,“现在可以好好的去跟她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病房内,医生安静的离开。
林瑜晚坐在床头,怨念极深的瞪着由远及近的男人。
顾琛易单手掩在心口上,“我伤口疼。”
“……”林瑜晚咬了咬唇,“你是故意的。”
顾琛易靠在床边,抚摸过她的面容,“晚晚,你高兴吗?”
“我为什么不高兴?”林瑜晚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觉得我挺幸运的,别人都要怀两次,我就一次就生出了两,别人要辛苦两次生产过程,我就一次就可以了,我真的很幸运对不对?”
“别人只需要经受一个孩子的翻身打滚,拳打脚踢,而你要经受两个孩子的打架斗殴,你推我躲,你觉得你还幸运吗?”
“你以后会一次性见到两个孩子躺在身边,两个孩子一起叫你爸爸,两个孩子在你面前撒娇讨喜。”
“你以后会看着两个孩子因为一个玩具或者一件衣服就吵架打架哭泣。”
“……”林瑜晚掩嘴一笑,“为什么你总是挑刺?”
“晚晚,你告诉我,你高兴吗?”
林瑜晚停了停笑声,低下头,双手抚了抚肚子,“怎么办?我也挺怕的,我怕他们在我肚子里不要命的打架,也怕他们太胖了让我都看不见自己的脚,更怕自己睡觉的时间他们却在练武功。”
“他们不会打架,他们打架我会打他们,以后看不见脚下的路,我搀着你慢慢走。如果睡不着觉,我躺在旁边替你安抚他们,让他们练太极就够了。”
林瑜晚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我不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害我的晚晚辛苦了,我喜欢他们是因为晚晚高兴他们的存在,所以,如果要我喜欢,只要你幸福就好。”
“……”林瑜晚红了红眼,扑进他怀里,“我很幸福的,我真的很幸福了,所以不要嫌弃他们好吗?”
“傻瓜。”顾琛易扣着她的后脑勺,下颔抵在她的额头上,“既然你喜欢他们,就必须要照顾好自己了,这一周乖乖的躺在床上,不可以生气,不可以着急,更不可以赤脚在地上乱跑。”
林瑜晚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我好想吻你。”
“我批准你吻。”
林瑜晚捧住他的脑袋,温柔缱绻的一吻落在他的唇上,“顾琛易,我爱你!”
“咚。”紧闭的病房门,被人强行从门外推开。
顾谦易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前,见此屋内两人你侬我侬的一幕,竟险些忘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林瑜晚羞赧的将顾琛易推开,和衣躺病床上。
顾琛易回过头,见他毫无动作,问道:“有事?”
顾谦易回过神,急忙道:“锦嵘出事了。”
顾琛易蹙眉,“什么事?”
顾谦易看了一眼床上同是着急看过来的目光,掩了掩嘴,“也没什么事,你跟我出去一趟,弟妹好好休息。”
林瑜晚盯着两道身影的离开,顾谦易伪装的镇定太过虚假,以至于她只要仔细留意便能看出他的顾虑。
顾琛易合上病房的门,道:“可以说了,锦嵘怎么了?”
“刚刚妇科主任跑来告诉我锦嵘流产了,我差点以为我听错了,锦嵘什么时候怀上孩子的?又是怎么掉的?我懵头了。”
顾琛易愕然,抓住他的衣角,“你刚刚说什么?”
“我觉得一定是主任在跟我开玩笑,锦嵘刚刚还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一转眼孩子有了又掉了?这一定是他们的玩笑。”顾谦易眼角弥漫开一丝苦笑,“我起初也以为那都是玩笑,结果当我进入病房的瞬间,病床上毫无血色的锦嵘就那么毫无生气的躺着。”
“孩子为什么会掉?”顾琛易咬牙问道,“别告诉我是因为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把孩子摔掉了。”
“主任是这么给我解释的。”顾谦易道。
“锦嵘醒过来没有?”
“还没有,手术情况有些不理想,失血过多,今晚应该不会醒过来了。三子,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父亲?”
顾琛易深思片刻,摇头道:“这事不能泄露出去,锦嵘毕竟并没有出阁,被外面那些记者知道了,不知道还会怎么议论她。这事能不动声色的解决就安静的解决。”
“你考虑的对,席邵宇呢?看这样的情况,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锦嵘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如果不是我出车祸,我想她应该已经告诉了他,说不定现在他们两个会好好的待在一起,也不至于会出现这种事。”
“锦嵘的这件事,我想并没有医生说的那么简单,我仔细的检查过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身体上那深深浅浅的伤痕,明显是从台阶或者高台上摔下来才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
“她出事地点应该是医院消防通道的台阶地点,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去那里?出事时应该有人跟她在那里谈话。”
顾琛易敛眉,“调取监控器。”
顾谦易摇头,“看来对方来头比我们都大,不仅毁了所有监控记录,还一致让医院上上下下集体封口,所有人都不敢说实话。”
“岳珊!”顾琛易仰头大笑,“好,她还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连自己的女儿都迫害,我还真是低估了她的铁石心肠。”
“她应该是知道了锦嵘怀孕,她一直都不想锦嵘嫁给席邵宇,出了这个意外,她肯定不会看着孩子出世。”顾谦易双手紧握,指骨分明,“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剥夺锦嵘的孩子。”
“这一次的事情肯定会给她造成心理阴影,你应该知道裴亦失去孩子过后的伤心绝望,你找两个聪明一点的心理医师,替她疏导疏导,还有,席邵宇那边不能瞒着了,派人通知他。”
“现在告诉席邵宇?”
“他没本事保住自己的孩子,现在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保住自己的老婆。”顾琛易的手放在门锁上,言语冷冽,“岳珊这个人不会轻易罢手,你让席邵宇警觉一点,别一时大意被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惦记上。”
顾谦易不置可否,道:“你顾虑的没错,毕竟有些人狠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的都迫害,更别提从一开始就不想看到的女婿。”
顾琛易不再多言的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病床的女人早已不安分的坐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林瑜晚有想过下床跑出去,他们刚刚说的话虽然刻意的压低了声量,但对于一个听觉敏锐的女人而言,或多或少还是听明白了一些。
如果不是顾忌现在肚子里有两个宝宝,她估计早已毫无耐心等下去吧。
顾琛易点了点头,推着轮椅走上前,“你乖乖的躺着。”
“锦嵘的孩子——”
“一个孩子没有了,还会有第二个,锦嵘还年轻。”
林瑜晚眼圈微微泛红,“锦嵘那么善良,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这世上意外太多,所以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有些意外一旦发生,就会后悔终身,明白吗?”
林瑜晚忙不迭点头,“我不会再贸贸然的胡作妄为了。”
“那就好好的躺回去睡一觉,睡醒了我带你去看看锦嵘。”
“那你也躺上来。”林瑜晚挪开些许距离,面颊泛红的等着他,
顾琛易却是摇头,“我还要换药,等你睡着了,换好了药,我再躺上来。”
林瑜晚目光落在他心口的纱布上,怎么忘了他的伤口了,他本才是最该休息的那个人。
顾琛易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睡吧。”
林瑜晚侧身躺在床上,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泛白的双唇,听话般的闭上双眼。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有细风拂动着帘子,轻轻咛咛的声响静谧的回荡开。
重症监护室内,护士将换好的药物安静的端出病房。
陈景然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察觉到护士的离开,病房的合上,他的嘴角诡异的扬起一抹弧度。
你们想要玩死我?
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我还会在乎陈氏?
走至今天这一步,我谁都不会去在乎。
他僵硬的抬起右手,将刚刚藏匿起来的剪子举到自己眼前,这一次,我不会给你们机会再折磨我。
手腕上,一条血线蜿蜒而下,而那抹鲜红却被他得意的掩藏在被套里,白净的床单上,蔓延开一片血红。
警卫透过窗户观察了一眼病房内的情况,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扭头便继续留意着四周。
突然,一道身影从走廊上疾步跑过来。
男人的身后紧跟着一群医护人员,男人近身过后,急忙道:“他自杀了。”
警卫诧异,在他们眼皮底下怎么可能会做出自杀那种事?
医护人员强行将被子揭开,鲜血早已趟湿一整片床单。
陈景然扬着嘴角,却是早已昏迷过去。
“急救。”医生将伤口堵住,“通知二少。”
病房霎时一片忙碌。
当顾瑾易赶到病房的时候,医生已经断断续续的离开。
病床上的男人除了呼吸微弱外,面色亦是不忍目睹,整个人如同枯槁。
陈景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清醒过来,除了身体浑身无力外,他很清楚自己的这颗心脏还在跳动着。
“我还真是高估了陈大少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折磨就寻死觅活,看不出来你也是那种贪生怕死的男人啊。”顾瑾易暗讽道。
陈景然冷冷一笑,“你们越不想让我死,我越不想让你们得逞。”
“是吗?”顾瑾易走近病床,“本想着给你留一只手活动活动的,看来现在得两只手都绑住了才行。”
陈景然默默的望着天花板,对于男人说的话充耳不闻。
顾瑾易轻轻的按住他的伤口,看到血丝再次溢出,“今天晚上收盘的时候,陈氏股价跌停了,为了重振股东的情绪,我想陈董事长这个时候应该会四处在找投资商,不如我助他一臂之力如何?”
陈景然蓦然瞠目,“你想做什么?”
“我会尽快的将陈氏需要周旋的资金注入贵公司。”
“哈哈哈。”陈景然不怒反笑,“还真是谢谢顾大少的一片苦心了,不过正如你所见,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陈氏是生是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话,我想被你父母听见会不会心如死灰呢?”病房门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被人推开。
门外,陈董事长以及陈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病床上说的如此毫无良心的儿子。
陈景然惶恐,未曾料到顾瑾易竟然会好心到请他父母过来看望他。
陈董事长大步走进,不由分说一巴掌打过他的脸颊,吼道:“你自己搞出这些事,却要家族陪你一起下地狱,陈景然,早知你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妈妈打掉你,我宁愿这辈子无儿无女,也不想看到你这种人做我的儿子。”
陈夫人戚戚然然的掩嘴哭泣,并无表态。
陈董事长打红了眼,继续骂道:“没有良心的狗东西,你自己犯下的错,你倒想着逃之夭夭,你把这些烂摊子丢给陈氏,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你的确应该掐死我。”陈景然吼道,“你在外面养情人的时候,背着我和妈妈生了一堆私生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掐死我,这样你不就有机会把那个小三领回去吗,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和妈妈,你陈董事长这辈子除了给我那些金钱外,给过我别的东西吗?你说我没良心,你又曾几何时认认真真想过你有没有教育过我如何做才对得起良心二字!”
陈董事长踉跄一步,仰头大笑:“好,好,是我没有教育好你,这就是你的报复对吧。”
“我的报复就是要你的陈氏一无所有,全变成空壳,我陈景然得不到的,你外面的那个私生子也别想得到。”
“啪。”陈董事长再一次打过去,“没有良心的狗东西,没有了陈氏,你吃的穿的用的,谁给你?”
“我现在还需要吗?”陈景然冷冷一笑,“我想得知我现在这样的结局,那个狐狸精很高兴吧。”
“陈景然,你行,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别再说你是我的儿子,也别说你姓陈,我们自此老死不相往来。”陈董事长摔门而出。
陈夫人跌坐在椅子上,“顾先生,能不能让我和景然单独说一句话。”
顾瑾易点点头,沉默着走出病房。
陈景然低下头,与之刚刚的针锋相对,此时此刻,只剩下所有自责,“对不起,妈妈。”
“我就告诉过你,别再插手了,为什么你偏不听?”
“妈,您应该知道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输的这么惨过,其实刚刚我说的没错,你和他本就没有教过我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时候该努力,你们给我的观念就是不折手段得到一切,我觉得我没做错啊,我就是在努力的去得到那些东西。”
陈夫人身形一颤,心口起伏过激,是啊,走到这一步,谁的责任最大,不是她吗?
“妈,我不后悔走到这一步。”陈景然坚定的吐出这一句话,最终合上双眼,不再多说一句话。
陈夫人跌跌撞撞的走出病房,靠着墙上望着不远处独自抽烟的男人,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男人熄灭香烟,瞧着一动不动的身影,漠然的走上前,“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
陈夫人靠在墙上,抬头凝望着头顶上空炙热的白炽灯,那折射出的光芒就像是彩虹在自己瞳孔里绽放开,好缥缈,抓不住。
隔日,一则新闻震惊全城。
陈氏董事长夫人,在别墅内吞金自杀,经抢救无效宣布去世。
陈景然目光涣散的瞪着屏幕里出现的黑白照片,以及那被白布蒙上的身体,心口位置,一抽一抽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切割着血肉。
“啊。”他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这么一个字,挣扎着想要关掉电视,只要关掉了,好像就不会再出现那种新闻了。
顾琛易替他按下遥控器,将点滴速度调了调,言语一如既往不轻不重,“听说昨天陈夫人还来医院见过你,你应该没想到那竟然是最后一面吧。”
陈景然面目狰狞,吼道:“顾琛易,我当时就应该撞死你的。”
顾琛易不以为意的扬了扬嘴角,“很可惜,我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会活得很好很好,至于你,我想以后就不会那么平稳了。”
陈景然挣扎着手铐,想要扑上去,用牙齿咬死他的冲动,“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我终归相信这世上没有鬼神之说,就算有,我想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自有老天保佑,相反多行不义的陈大少,只怕路途坎坷了。”
“你逍遥不了多久的,你顾家太过高调,总有一天会沦为炮灰被人踢下台。”
“如你所见,谁敢轻易动我顾家?陈氏吗?或许昨天我大哥说的那些话你都忘记了,陈氏现在岌岌可危,估计还能支撑三天吧,这三天你可得保护好自己了,我会乐意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
“滚。”陈景然嘶吼一声。
顾琛易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坐在轮椅上兴致高昂的瞧着目眦欲裂的男人,嘴角上扬些许,“还差点忘了告诉你,你母亲现在去世了,你父亲已经将你的继母领回了陈家,那速度就像是他亲自送走了你母亲似的,现在的陈家别墅可是其乐融融,阖家欢乐,别提有多幸福了。”
“滚。”
“陈董事长不仅把你的所有东西抹去,连带着该属于你的一切现在全部给了你的亲弟弟,陈氏大少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顾琛易,你会不得好死。”
顾琛易笑道:“算一算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你就想要注射第二次药物了,我想大哥已经准备好了,陈大少可得好好的养着身子了,这病好了,才有机会去监狱里好好的安享晚年。”
话音未落,男人的声音已经隐没在门外。
陈景然颓废的倒在床上,他动了动双手,麻木的感觉又一次占有他的神经。
病房外,顾瑾易点点头,“锦嵘的事我听说了。”
“我等一下就过去看她,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想他需要冷静冷静。”顾琛易道。
顾瑾易沉默着推开病房的门,将门外所有视线阻截。
“顾大少,我陈景然这辈子从来没有对谁如此低声下气过,我求求你,帮我一个忙。”陈景然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也不管对方会如何看待突然性情大变的自己,是信任,还是不信。
顾瑾易显然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说这种话,似乎对他的那个请求很是感兴趣,问道:“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我听说过你母亲当年的去世经历,我曾经无数次暗讽过那些上位者,还是小人物的时候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说的比谁都动听,却在一朝飞黄腾达过后却是,糟糠之妻随意丢弃,家里一个,外面一堆。”
顾瑾易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顾夫人当年不是小三上位吗,逼死了你母亲,现在我母亲刚刚过世,尸骨未寒,陈董事长就大招旗鼓把那对母子领回家,我甘心吗?”
“你应该知道这就是报应。”
“我妈妈是无辜的。”陈景然吼道,“我求你帮帮我,我只要那对母子得不到这一切。”
“你可能错了,陈氏现在本来就不是你父亲的了,所以那对母子进去了又如何,终归会一无所有。”
陈景然仰头大笑,“是啊,我怎么忘了,我现在是不是得感谢你们?”
顾瑾易将手提箱打开,声音冷然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你母亲可是被你逼死的。”
陈景然双目圆睁。
“与其说是他们不念旧情不顾几十年夫妻情谊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不如说是你给了他们一个台阶,让他们自然而然借机进入陈氏,陈景然,你其实才是做的最绝情的那个人。”
陈景然倒在床上,无力的捶着头。
顾瑾易将液体推入滴管内,整个过程中,病床上的男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天花板,那无神的双眸里就像是掏空了所有感知,只剩下一具空壳。
林瑜晚看见新闻的瞬间,起初还以为是名字出现了苟同罢了,陈夫人那样的知识女性,虽然遇人不淑陈总也算是个风流老板,但至少,她如此骄傲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惨烈的方式离开?
顾琛易迟迟没回来,他应该是去看顾锦嵘了吧,林瑜晚按响了传唤铃。
护士警觉的推门走进,“夫人有什么事吗?”
林瑜晚指了指不远处的轮椅,“我想出去一下。”
“现在?”护士有些为难,“医生说过您最好——”
“我不会出去太久。”林瑜晚道。
走到陈景然病房前时,正巧遇见出来的顾瑾易。
林瑜晚示意护士可以停下了,开口道:“大哥。”
“十分钟过后药效会开始。”顾瑾易知道她的来意,让开身子。
林瑜晚目不转睛的看向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一把火烧了你住了很久的屋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你家,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陈景然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无望气息,好像看的很明白,却又不想去明白。
林瑜晚嘴角轻扬,“明明该死的人是你,可是却有一群人因为你的自私而离开,陈景然,你知道自己的母亲离世过后,心里可有半分愧疚?”
“晚晚,你很恨我对不对?”陈景然扭了扭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恨,一直都恨,从你和林沁嗳纠缠不清开始,从我们的订婚典礼开始,你就应该我有多恨你。”
“我现在挺后悔的,明明我可以得到你的,明明你就差一步是我的女人,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别人,我不甘心,可是怎么办?我还是丢了你。”
“你在和林沁嗳卿卿我我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结局,我林瑜晚再不济,也不会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陈景然冷冷笑道:“对,所以你断的干干净净,让我觉得我们的那三年时光像一场午夜梦境一样,只有我一个人做了一场梦而已。”
林瑜晚看向他微微颤抖的双手,“陈景然,其实你可以过得很好的,只是你太过自负了,妄想着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
“我错就错在曾经优柔寡断,如果我再决然一点,我想就算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至少不会看着你们并肩而行,相濡以沫,我陈景然得不到的东西,任何人都别妄想得到。”
“所以你才会一无所有。”林瑜晚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后抬起头,继续道:“你可能有一件事不知道,那我现在告诉你。”
陈景然瞪大双眼,“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林沁嗳曾经给你怀过一个孩子吗?”
“……”
“蒋雪说的,那一天她找来的那两个男人,过后她看着地上的一滩血,后来林沁嗳被丢进贫民村的时候,其实孩子还在,只是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保得住,所以,在你犹豫着要不要救她回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我检查过的,我派人检查过的。”
“你检查的只是她的心理问题,你可有认认真真的派人检查过她是否曾经流产过?或许你压根就不在乎她的身体,你在乎的只是她是否能再做最后一颗棋子。”林瑜晚扬了扬嘴角,“陈景然,其实女人的感情很真的,虽然她毫不光彩的抢走了你,可是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不,不会,她林沁嗳就是为了报复你,她不可能会——”
“这是林沁嗳在死前给我发的信息,我想你不知道的那条信息,应该是她在病房里拜托护士给我发来的。”
……我爱过,也恨过,更抱怨过,最后我想我是明白的,你比我幸运,你身边少了一个陈景然,上天还你一个顾琛易,我身边到头,抢来的陈景然,却一直把我当棋子。
……林瑜晚,我嫉妒过你,我无论怎么抢,他都只会看着你,施舍给我的,只剩下一身狼狈。
……有时候我也会问我自己,为什么他伤我那么多次,赐予我满身伤疤,我却依旧执迷不悟,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他偶尔也会给我敷药,喂我吃药啊。
……所以,我想我是不后悔的……
陈景然闭上双眼,脑海里不停的重复播放着林沁嗳离开时那凄然绝望的眼神。
“陈景然,我曾无数次的说过,你和林沁嗳是绝配,你却自命清高的以为她配不上你,到头来,我倒觉得你龌龊到谁都不配拥有。”
“……”
“我说过我恨你,不是恨你的赶尽杀绝,而是你的自以为是,你做事太绝,不留余地,这世上有太多的报应,而你的报应就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终其一生,身后身前,空无一人。”
“晚晚,能不能让我解脱了?”陈景然睁开双眼,前所未有的认真注视。
林瑜晚没有回复。
出了病房,顾瑾易的身影从走廊处焦急走过。
林瑜晚愕然,不明白他如此着急所谓何事,急忙让护士跟上去。
V1806号病房前,一群人黑压压的围在整条走廊上,一侧,是两个头部挂彩的医护人员被隔离开。
顾谦易站在人群中间,似乎在吼着什么。
另一边,病房门前,顾锦嵘软倒在轮椅上,面无血色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一幕。
顾琛易则是被另一群护着离得远远的,最中心的位置,是一人嘴角带着血迹,却依旧堵在门口,不让来人进去的执拗。
岳珊面色铁青,对着身后的保镖吼道:“给我送席二少离开。”
“还请顾夫人自重,这里不欢迎你。”席邵宇不卑不亢的道。
“好大的口气,这里只有你是外人。”岳珊顺了顺刚刚因为扯动而乱糟糟的头发,“席二少应该知道分寸,这里是顾家的私事,想是你一个小小的席家攀比不了的。”
“我再低劣,也不会伤害自家人,当真比不上顾夫人的手段。”
“席邵宇,你应该知道你在说什么,在长辈面前,容的了你如此放肆?”
“我眼里只有坏人和好人之分,对于好人,哪怕是普通市民也会友好对待,反之,哪怕对方身份再显贵,品行不端,也只会让人避如蛇蝎。”
“你——”
“顾夫人,顾老爷子已经同意了我和锦嵘的婚事,如果您觉得我现在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我可以通知一声顾老,我倒想问问,顾家这样的家世难道也喜欢做出尔反尔这种毫无信誉的事?”
岳珊面色青白,点了点头,“好,席邵宇,今天我不动你,我想接下来这件事被老爷子知道了,你甭想妄图再娶回锦嵘。”
“我想老爷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自恃身份伤害顾家子孙这种卑劣的行为。”席邵宇面无表情道。
岳珊咬了咬牙,望着不远处冷眼旁观的顾琛易,又看了一眼右上方剑拔弩张的顾谦易,以及姗姗来迟却是来势汹汹的顾瑾易,她处劣势,再纠缠下去,恐怕事情只会弄的无法收拾。
她冷冷道:“锦嵘,我想你应该清楚母亲的耐心,我给你时间考虑,你偷偷怀孕的事情我可以不予计较,但是接下来的事,我希望你最好考虑清楚了,否则,别怪母亲强行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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