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然的声音顺着寒风一下一下激荡在陈泞心中,她面上虽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可是心底萦绕开一片自己从未有过的悸动。
无数次的威逼利诱,他在自己的身后无怨无悔的帮助,哪怕天厌地弃,却依旧帮着她做尽了伤天害理的恶事。
这样的他们,死后应该下地狱吧?
许桀紧紧的握住她略带冰凉的手掌,轻轻的摩挲过她不易明显的掌纹,“安心养病,有什么事,我替你解决。”
陈泞依偎在他怀中,沉默的嗅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嘴角微微上扬,手,越发紧攥着他的指间。
时间弹指即逝,四日后,林氏总公司大楼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记者早在前两天便蠢蠢欲动,后得知大会改期,正式决定在周一这天宣布。
对于林氏董事长那场诡异的车祸,外界可谓是众说纷纭,最精彩的莫过于林大小姐故意为之,一箭双雕。
而有部分人却认为这是由林夫人上演的苦肉计,东窗事发,不得不出此下策。
至于最后事态发展,没有人澄清,也没有一人解释,林氏新闻恍若石沉大海销声匿迹,没有一家媒体再自行报道。
毕竟人人都知道林氏背后还有一个苏胜在撑腰,苏胜身后还有一个顾家。
地位之稳,无人撼动。
公寓大楼里,林瑜晚穿着干练的白色正装,发髻高盘,五官轻施粉黛,面色严谨到不苟言笑,让人竟恍恍惚惚的觉得她好似集团内身居高位的管理者,底气十足。
顾琛易打着领带,兴致盎然的望着自己丫头自顾自的打扮,那严肃的模样还真有那几分上位者的味道。
林瑜晚套上外套,拿着黑色手袋,扬了扬头,嘴角轻扬,似有一种俯视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不用太严肃了,等一下我来替你安排。”顾琛易温柔的捧住她的头,见她眉目间那黑沉的烟熏妆,指腹轻抚而过,替她抹了抹。
林瑜晚诧异,急忙拽下他的手,“好不容易才画好的。”
“已经很美了。”顾琛易抬起她的下颔,认认真真的打量一番,“这么漂亮,都不想带出去了,如果被人觊觎了,我该怎么办?”
“垂涎本小姐的人何止你一个。”她轻踮脚尖,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笑意深浓,“伺候好了本小姐,我会独宠你一人。”
顾琛易贴上她的唇,“我想看看你怎么个宠法。”
林瑜晚笑而不语,目光微颔,对上他秀色可餐的唇,心口越发鼓噪,与其说她受人觊觎,不如说他让人垂涎欲滴,那双蛊惑人心的丹凤眼,越看越让人心猿意马。
顾琛易放下她,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口气,“今天的事情可不允许迟到。”
林瑜晚收敛起自己心口那情不自禁氤氲而起的冲动,点了点头,替他将外套扣上,“请。”
顾琛易温柔的揽过她的腰,“女士优先。”
林氏大楼前,剧烈的镁光灯将白昼点缀的越发璀璨,作为林氏众多股东早早便从自家豪车内步入大楼顶层会议室内。
有一批记者是得到特别关照准许入内现场直播,摄像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程监控着各大股东严峻的神色。
若说他们不忧虑,那恐怕才是自欺欺人,林氏发展至今,林嘉承当属第一功臣,如今将好不容易发展的如此恢弘的林氏交由林瑜晚或者林珅毅,恐怕在众多元老心中都是一个跨不过的梗。
一个还是未成年小孩子,一个虽然成年,却是劣迹斑斑,当属这京城第一败家女,林氏交在任何人手上必定都只会衰败,甚至迟早有一天会宣布倒闭破产。
秘书们有条不紊的将所有文件一一整理好,看了一眼挂钟,离十点股东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不足半个小时。
大楼前,保时捷优美的弧线冲破众人的镁光灯,林瑜晚先行从车内走出,墨镜将她多余的神色隐藏住,一旁,顾琛易合上她的手,两两相携走过。
记者群想要围攻上去,却被重重保安束缚着无路可进。
“林小姐,请问两份亲子鉴定,哪一份才是真的呢?”
“林小姐,林总目前昏迷不醒,林氏是交由哪一位负责呢?”
“林小姐——”
林瑜晚全程沉默,径直走入大厅,对于身后所有的声音依旧充耳不闻。
她林瑜晚从出生到现在,从不需要被人抬着身价,她人站在那里,就是聚焦点。
苏叶按下电梯,数字从顶楼一下一下的跳动着数字。
身后,躁动声再次响起,众人不用回头便知是那些人出现了。
许桀领着林珅毅同是高调的进入记者视线,依然选择沉默的走进林氏。
两方人马,电梯前,面面相觑。
林瑜晚站在人前,目不转睛的望着渐渐走进的两道身影,嘴角亦是控制不住的上扬些许。
林珅毅咬牙,吼道:“你笑什么?”
林瑜晚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笑道:“我只是在想你们这般理直气壮的气势是出自什么地方,后来转念一想,其实很简单啊,都说人养人,狗养狗,什么人养得就是什么货色,一样的厚颜无耻。”
“林小姐,请自重。”许桀面无表情道。
林瑜晚不以为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是林氏自家人的事,这许博士又是以什么身份介入林氏大会?”
许桀面不改色,冷言道:“林夫人目前来不了,只有委托我带着林少爷来参与会议。”
“哦,这样吗?我还以为是以情、夫的身份。”
“林小姐,请注意言辞。”许桀抬头望了一眼电梯,下一刻,双门敞开。
林瑜晚戏谑的转过身,先行走入,“先走一步。”
电梯阖上,将两人眼中那还未来得及散发的怒火成功抵御在外。
林珅毅双手紧握成拳,吼道:“许叔叔,你为什么不让我骂她?”
“这一点你应该向她学习,能让一个人这么恨,也是一种本事。”
林珅毅撇嘴,“她不过就是逞嘴皮子厉害,真要比狠,她连我都打不过。”
许桀摸摸他的头,道:“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
林珅毅蔫坏的低下头,“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也求饶一次?”
“是人就有软弱的时候,你要记得,她永远走在你前头,你的日子还长着。”
电梯重新敞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
林珅毅想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看着身前的背影,就如梦里渐行渐远的那道身影,自己伸手想握,却发现他被浓雾掩盖,周围一片朦胧。
许桀伸出手,握住他的臂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想什么呢?”
林珅毅猛然回神,急忙摇摇头,“没什么。”
会议室内,股东们一声不吭的看着前后不差半分钟进入的两方主角,一个个神色不明不白,好像在等待下一步验证过后才开始转换阵地。
林瑜晚坐在董事长余下的第一个位置上,嘴角勾勒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目光灼灼的落在两人的身上。
许桀视若无睹般将林珅毅领到另一面的位置上,随后自己走到后面,坐下。
负责主持会议的副总经理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这个时候,秦律师是第一个出席的,怎么会议都快开始了,人还没有消息?
顾琛易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目光扫过坐在最后位置的身影上,他的从容淡定又是出自什么地方?
突然,一种不祥预感在自己心中膨胀,他急忙站起身。
林瑜晚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动吓了一跳,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顾琛易莞尔,“我先出去一下,没什么事。”
许桀翘起一腿,嘴角依然挂着那抹没有人能看明白寓意的笑容。
顾琛易眉头轻蹙,他似乎算漏了一件事。
苏叶正在会议室外处理着公司内的事情,见到走出来的身影过后,紧跟上前,“三少。”
“马上去查一下秦绛律师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叶得到命令,急忙掏出手机,吩咐了一两句过后,疾步走向电梯方向。
顾琛易靠在窗前,俯瞰着大楼下被重重围堵的林氏集团出口,又挑眉望向远处。
秦氏律师事务所外,秦馨从车内走出,一如既往高傲的昂头挺胸走进事务所。
事务所内对于这个秦大小姐不定时报道的身影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今天不知道又是抽了什么风跑来这里。
秦绛的第一秘书,倒上热茶过后准备退出。
“等一下。”秦馨摘下墨镜,闲搭着一腿,道:“我爸呢?”
秘书诧异,回复道:“今天是林氏股东大会,秦律师一早就过去了。”
秦馨皱了皱眉,自己刚刚从林氏过来,可是没有见到秦绛的身影,再次问道:“什么时候走的?”
秘书看了一下手表,“已经离开一个小时左右了。”
秦馨仓皇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一个小时走也走到林氏了。”
秘书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唐突的问道:“秦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秦馨摆了摆手,不带迟疑的走出办公室大楼。
秦氏事务所离林氏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从103国道行驶至国林道转入辅道过后只需要再行驶三百米左右就可以看到林氏大楼。
就算沿途遇上堵车,也不可能走了一个小时都没有见到人影。
秦馨就算再不谙世事,此时此刻,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萦绕在心口。
她的手颤抖的从皮包里掏出手机,电话响了一声被挂断,她再次拨打回去。
齐姜宇语气不耐道,“大小姐,我在工作。”
秦馨声音哆嗦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就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句子。
齐姜宇捏了捏鼻梁,想要挂断,又忍了忍,“大小姐,我现在没时间去照顾你,你自己先玩——”
“我爸爸不见了。”秦馨终于找回了意识,迫切的喊出,“今天是林氏股东大会,他应该出席的,可是我在林氏没有看见他,事务所也没有他,他会不会出事了?”
齐姜宇惊怵,愣了愣,回复道:“你别一惊一乍的,秦叔叔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担心他走丢,可能正在会议室里,他们不让你进去罢了。”
“是吗?”
“当然了,这是和谐社会,你以为还是那些什么乱七八糟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报复的社会环境吗?你现在回你的家,冷静冷静。”
秦馨蹙眉,可是心里还是很不安,从秦绛对她说起林嘉承的那场车祸开始,事情就变得很不对劲。
“别担心,我替你联系联系。”齐姜宇挂断电话,重复拨打着秦绛的电话号码,依然只听着无人接听自动中断的机械式回应。
他不甘心的再给林氏前台打了几个电话,可是今天这种情况,所有都是占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议室内的气氛越发怪异。
记者似乎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各自小声的窃窃私语着。
林瑜晚等不下去了,站起身便朝会议室外走去。
顾琛易站在窗前,岿然不动的俯视着大楼下的车水马龙。
林瑜晚走到他身侧,压低着声量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琛易点了点头,“秦律师失踪了。”
“……”林瑜晚蓦然回过头,刚刚走出会议室时,身后一道凌冽的眼神恍若刀子穿透自己的身体,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如此看来,事情的确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叮……”电话铃声打乱她的思绪。
林瑜晚看着他拿起手机,只说了一句话过后便放下,只是眉宇间原本出现的折痕渐渐的消散。
顾琛易如释重负道,“没事了。”
林瑜晚问道:“怎么回事?”
顾琛易揽住她的腰,笑道:“没什么事,现在会议应该继续进行了。”
林瑜晚不明白,却也似乎不需要过多自己担心,亦步亦趋跟着他重新回到会议室。
秘书长有些为难,环顾一圈显然有些不耐烦的股东过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秦律师这是不打算出席了吗?”
顾琛易摆了摆手,道:“不用等秦律师了,会议可开始。”
秘书讶异,“不用了吗?可是他不是要宣读遗嘱吗?”
许桀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里,嘴角不可抑制的高高上扬。
顾琛易径直走向秘书长位置,拿过她手里的话筒,直言道:“遗嘱的定义是在林董事长逝世过后才需要宣读,目前林董事长还好好对的活着,不需要什么遗嘱。”
“可是目前情况公司该由谁代理?”一股东问道。
“是啊,不可能就这样放任着不管,公司业绩这么大,总需要人坐镇,虽然我很支持林大小姐,可是毕竟她没有接触过公司业务,我建议先由总经理暂代。”另一股东道。
一语而出,众人附议。
“我也认为总经理能胜任,毕竟林少爷和林小姐都没有直接接触公司。我们可不希望把林氏交给两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身上。”
顾琛易面色如旧,嘴角含笑,“可能大家都误会了。”
许桀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去,只见顾琛易的目光也是有感应一般落在自己身上,两两四目相接,他心神一凛,为什么觉得顾琛易的笑容里有胜利在握时的得意气势?
顾琛易抬起一手,指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道:“接下来请林董事长亲自宣布会议目的。”
话音一出,满堂哗然。
林瑜晚诧异的从椅子上站起身,众人亦是如此。
会议室大门徐徐打开,男人坐在轮椅上由医生推进。
林嘉承面无表情的从许桀身上一闪而过,径直走向高台。
林瑜晚看着走回自己身边的顾琛易,咬了咬唇,“你早就知道了?”
顾琛易不置可否,伸手揽住她的臂膀,“整件事都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
林瑜晚觉得自己很失败,却又不觉得自己失败了。
林嘉承坐在董事长专用位置上,目光微寒的一一扫过众人,嘴角蔓延开一丝漠然的笑容,“刚刚听到各位的附议,我的确觉得总经理有本事坐上我这个位置,可是毕竟林氏是我岳父亲自交给我的,只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在它最辉煌的时候交给我的女儿林瑜晚,各位叔叔伯伯,在如此危及的时候,不想着帮她一把,倒先觉得应该趁势分一杯羹,我表示自己很心寒,子不教,父之过,她被各位长辈这么嫌弃,也是我的教育问题。”
偌大的会议室,霎时落针可闻。
“只是,还望各位能给年轻人一个机会,毕竟谁不是从一无所知开始的?有个机会留给她,也算是各位的好心善意,林氏往日也会蒸蒸日上,以更多的红利报道各位的深情厚爱。”
林瑜晚看着林嘉承,他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就算他突然觉得亏待了自己,也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林氏还给自己吧?
他林嘉承什么时候有这么心胸宽广了?
记者闪光灯聚集在林瑜晚身上,似乎都在等待她的回音。
“接下来。”林嘉承顿了顿,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林珅毅,言语较之方才的镇定,此时此刻,竟多了半分痛心。
林珅毅察觉到他的眼神,抬眸,两两对视。
林嘉承朝着他挥了挥手。
林珅毅站起身,有些迟疑的挪了挪脚步。
在他靠近林嘉承的瞬间,记者的所有聚集点皆数落在两人身上,只有少数人想要扑捉这种情况下林瑜晚的表情变化。
只是,她依旧不温不火,恍若用看待两个陌生人的眼神观看着这场好戏。
林嘉承抚了抚孩子眼底的青霜,笑了笑,“我林嘉承这些年待你如何?”
林珅毅本能的点点头,“父亲对我很好。”
“你也看到过,我对晚晚如何?”
林珅毅扭了扭头,瞥向一声不吭的林瑜晚,无话可说的低下头。
林嘉承嘴角溢出一抹苦笑,“我觉得我很荒唐,你明明跟我那么不像,我却依旧深信不疑,连带着我看到最后的鉴定时,我都还在异想天开是不是又被人掉了包,可是……毅儿,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我儿子?”
林珅毅揪扯着衣角,不敢说一句话的咬紧嘴巴。
林嘉承继续问道:“你可以想一想,我林嘉承跟你林珅毅,是不是父子关系?”
“是,我是您的儿子,一天是,一辈子都是。”林珅毅痛哭失声。
林嘉承眸光轻抬,看向最角落的许桀,道:“请许博士过来一下。”
许桀僵直着身体,最终还是慢步走上前。
“许博士,当初孩子刚出世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我是让你帮我们做的亲子鉴定,你可以对天发誓当年你的的确确是用的我和林珅毅的血液。”
许桀看了一眼掩面痛哭的孩子,又望了望言辞严肃,甚至是紧紧相逼的林嘉承,凝神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义正言辞道:“我发誓,我当年绝没有违背职业道德作出不实之事。”
“可否用断子绝孙的毒誓来证明你的决然?”林嘉承漠然继续道。
许桀喘着气,身形微乎其微的颤了颤,“这是不是太过分了,林总有话请直说,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咄咄逼人?”
林嘉承冷笑,“既然许博士都知道何为咄咄逼人赶尽杀绝,那你怎么就那么心狠手辣下如此狠手?”
话音一落,许桀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所有炙热的视线,心神一慌,否认道:“林总是公众人物,请注意用词。”
“是吗?我倒想问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秦律师还没有到现场?”
许桀冷冷一笑,“他为什么没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既然林总都这么膈应我,那我先离开便是了,不参与你们自家的事,毅儿,我们走。”
顾琛易手一挥,敞开的会议室大门被紧紧合上。
许桀瞠目,道:“顾先生这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话得当面说清楚。”顾琛易坐在椅子上,面色如常道。
许桀扬了扬头,冷笑道:“难不成你们还想屈打成招?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道德绑架我?”
林嘉承打开电脑,一张图片闪烁在放映机上,众人惊骇。
顾琛易解释道:“这是刚刚找到时秦律师的惨状,他的司机当场死亡,他所幸坐在后排车厢里,车子变形严重,整个人都被卡在车子里动弹不得,后货车继续推力,如果不是林总料到会有危险,恐怕秦律师已经随着他的车一同被碾成了一块废铁。”
车祸现场惨不忍睹,整个宾利车头几乎没有一块完型,车身被紧紧的卡在桥墩与货车中间,几乎只差最后一点力便能被弄成肉夹馍。
顾琛易摇摇头,漠然道:“我猜想应该是那个货车司机故意打电话告诉秦律师,他知道当日车祸时的经过,秦律师一时大意便去了城西护城河,想着大白日的又是城里,谁敢光天化日下的杀人灭尸?可惜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个社会下有些人总是被利益熏心进而不择手段,太过大意,才会酿成如今惨祸。”
记者倒吸一口气,这得多大的福报才能化险为夷?
林嘉承敲了敲桌子,苦笑道:“许桀,我一直以为你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男人,现如今看来,你还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请林总和顾三少注意一下言辞,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这事跟我有关?”许桀拉着林珅毅的手,依旧面不改色:“如果你们都怀疑毅儿,可有光明正大提出检验,何必这么阴险的毁我清白?”
“许先生说出这话竟然还能如此脸不红气不喘。”顾琛易拍掌而起,“那不知道许先生能不能当着所有的人跟林少爷做一下亲子鉴定?”
“……”许桀眸中仓皇一闪而过,毫不迟疑的否决,“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做这个鉴定?我不过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母子俩,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罢了,难不成你们见谁都说毅儿是他的孩子?侮辱,赤果果的侮辱。”
“何必这么激动,我不过提的一个建议罢了。”顾琛易重新做回椅子上。
林嘉承揉了揉额角,精神略显疲惫,道:“货车司机已经被控制了,如果你要证据,我可以给你,陈泞故意谋杀,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放过她,至于林珅毅,不对,他已经不是我林嘉承的儿子了,他我会交给福利院,这些年,我对他们母子也算是仁至义尽。”
“林嘉承,你还真是够狠的,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就想把自己的孩子丢出去,福利院?哈哈哈,你会遭报应的。”许桀吼道,将林珅毅护在自己身后,狼狈的瞪着所有看好戏的人。
林嘉承冷笑着回复,“我的报应已经到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许桀慌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推门走进的警察,“你们想做什么?”
“许先生,目前就城西护城河发生的蓄意谋杀案件需要你回去协助调查,请跟我走一趟。”
许桀摇头退后,“你们没有证据,那个人凭什么指认我?”
“请跟我走一趟,如果你是冤枉的,24小时之后我们会放你出来。”警察步步靠近。
许桀慌不择路的推开警察,双目猩红的朝着林嘉承扑过去,“都是你,你一定是设计好的,林嘉承,我真不该心慈手软放过你。”
林嘉承不避不让,看着他渐渐靠近。
许桀感觉到一股电流冲破身体里,警察手中的电棍一击,他就如同被卸去手脚的废物无法动弹的跪在地上。
林嘉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轻扬,“我虽然做事狠绝,可是我但求无愧于心,我是商人,我赚的只是利益,从未想过用自己赚来的钱买凶杀人,我相信这世上有报应这一说,天理昭昭,法网恢恢,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你抢的,迟早有一天都会还出来的。”
“还真是讽刺,由你这个人的嘴里说出这种大义凛然的话,林嘉承,你装的可真像,你以为我进去了,我就不会说出你这些年做的黑心事?到时候,我们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好过。”
林嘉承俯身靠在他的耳侧,声音被刻意压低,依旧笑意盎然,“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说出那些实话?别忘了,毅儿,不对,现在应该是你的儿子了,他还在我手里。”
许桀后背发凉,目眦尽裂,手痉挛似的想要抬起来掐死他林嘉承,可惜却麻木的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顾琛易倏地目光一聚,“他要用药。”
话音未落,许桀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只针剂狠狠插进自己的手腕处,下一刻,他恢复体力一般不带迟疑的扑上前。
林嘉承重伤未愈,生生的被他摔下轮椅,只觉得肺部一痛,一口血吐出来。
许桀红了眼,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警察反应过来,急忙拽住许桀。
却发现他好像已经被魔障一般,双目赤红,嘴里狠狠不停的念着一起死一起死。
警察见拉不开两人,另一人直接开口:“打晕了带走。”
警棍狠狠一过,许桀顺着桌角倒在地上,身体一阵阵颤栗,最终失去知觉一动不动。
林嘉承连受重创,昏迷不醒的同是躺在一旁,偌大的会议室,一片混乱。
林珅毅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寸步难移,看着警察将打晕许桀拖走,心口一滞,撒丫子直接跑上前堵在门口,不让人带走他。
“请林少爷配合。”
林珅毅伸出双手拦着众人,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终归是个小孩,让人总有几分不忍。
“小公子,跟我走吧,别妨碍警察办案。”总经理试图将林珅毅拉开,却奈何这孩子却是个死心眼,说不让还真是岿然不动的挡着。
警察无奈,只有腾出一人将林珅毅拽开,另一人半扶半拽的将许桀弄出了会议室。
林珅毅哭喊着依旧想要挣脱警察的钳制,却是无可奈何的望着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林瑜晚沉默不语的看完这接二连三的好戏,站起身,随后默然的准备离开。
顾琛易紧随在后,拉了拉她的小手,这才发现那手心汗湿一片。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他已经醒过来了?”林瑜晚停下脚步,满眼质疑的瞪着他。
顾琛易抚了抚她眉角的折痕,道:“告诉你,你还会出席今天的发布会吗?”
林瑜晚迟疑,的确,既然林嘉承都醒来了,那这份遗嘱也没必要宣读出来,自己又何必跑来被这些人围堵?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林瑜晚问道。
“林总执意要求的,或许是想把你正式介绍给这些元老吧。”
林瑜晚不明,“为什么?”
“他估计也觉得自己老了,是时候退位了。”
“你觉得他会甘心让出这个位子?这么多年步步为营得到的高位,谁会那么轻而易举的放手?你被他蛊惑了。”
顾琛易抚摸过她的面容,嘴角弯弯,“那你是不是应该把我骂清醒?”
“你的确该骂,你难道就没有看见他是故意把你当枪使吗?引起众人侧目,最后自己高调登场,用你顾家的名义把许桀弄进局子里,恐怕这一进去,这辈子就甭想出来了。”
顾琛易忍俊不禁的伸手摸了摸这小脑袋瓜,笑道:“今天变聪明了。”
林瑜晚扯开他的手,表情严峻道:“我是很严肃的。”
顾琛易扬了扬嘴角,双手揽在她身后,道:“我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既然都是彼此利用彼此,又何必在意过程中谁占优势。”
“你有什么目的?”
顾琛易弹了弹她的额头,拉着还喋喋不休追问的小丫头走过长廊,“快到午点了,我带你去蹭饭如何?”
林瑜晚瞧着身前高大的影子,笑了笑,“蹭谁的?”
“这个时候二哥应该在御膳人家吃饭。”
林瑜晚坐上副驾驶位,看了不远处被抬上警车的身影,随后沉默着坐进车内。
江宁医院病房内,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病房外,所有人不敢进入一步,纷纷望而怯步的等待病房内女人的平静。
陈泞怎么可能会平静得下来?
手,划伤了一道道血痕,血珠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的染上洁白的床单,可是她好似却不知道疼痛一般,继续扔砸着身旁所有能砸的东西。
护士焦急的等待主治医生的到来,而陈泞却好像疯了一般狼狈的从床上跌下。
赤脚踩在玻璃碎片上,她踉跄的跑出来,推开拦路的众人,好像正在寻找某个出口。
所有路过医院的计程车看着浑身是血的女人一个个急忙的踩着油门,转眼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陈泞茫然无措的望着这天地间冷漠的一个个人影,脚上的血结痂过后又被撕开,她一步一步,就这般徒步的走在绿化带上,四面八方涌来一个个指手画脚的嘲讽之声,她最终充耳不闻般冲向大马路。
突然,一辆宝马停靠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林沁噯依旧是那张画着浓妆笑容拂面的嘴脸,道:“伯母这是怎么了?”
陈泞恍若抓到救命稻草,疯狂的拍打着车门。
林沁噯明晓她的用意,也不在意她那身略显惊悚的血迹,问道:“伯母这是想要去什么地方?”
陈泞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前面。
林沁噯顿了顿,问道:“是不是去警所见许医生?”
陈泞忙不迭的点头,“是,是。”
林沁噯踩下油门,目光不着痕迹的斜睨一眼陈泞的落魄,嘴角高扬的驱使车辆疾驰而过。
警所前,警车刚停下不久,本是昏迷的许桀便缓慢的清醒过来,起初他还有一些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后骤然而起,惊慌失措的看着警车车顶。
警察正在准备着交接手续,全然没有注意到醒过来的许桀。
许桀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脚,索性这些人以为自己昏迷了忘记了手铐,他顺着车子死角,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身体。
林沁噯将车泊在警所外,目光略带些许忧愁的看向陈泞,轻声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陈泞木讷的扭头凝望着身前的那个金辉闪闪的标志,望的出神。
林沁噯打开车门,给了她一个单独静静的机会。
陈泞沉重的迈动双脚,一步一步的走上绿化带。
空气里有股栀子花的味道,浓郁的浮动在鼻间,她抽了抽鼻子,一阵酸涩。
“犯人跑了。”一名警员从局子里跑出,随后便见墙角一道身影躲躲闪闪警觉避让着。
陈泞面色一慌,看向马路两边的车辆,急忙疾步跑过去。
许桀不曾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陈泞,而且还是如此狼狈不堪的她。
她是那么骄傲的女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必定是精心打扮一番,三十几岁的人保养的就跟二十几岁一样,美丽端庄。
他很爱她,爱着她的美丽,爱着她的自私,爱着她所有的缺点。
可是今天,她落魄的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身体上下血迹斑斑,蓬头垢面的形象让他心口止不住的一阵一阵抽痛。
自己说过给她明天的?
可是他们好像已经没有明天了。
“别过来。”许桀从草丛里爬出来,举起双手,自动服罪。
陈泞不明,愣愣的站在原地。
“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我自首,我全部承认了。”他自愿走向警员方向。
陈泞咬紧牙关,想要靠近,却被他带着明显抗拒的眼神逼退着。
“不,不是这样的。”陈泞痛苦的抱头大喊,“不是这样的。”
许桀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闭了闭眼,“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如果我没有过来,你会不会已经逃了?”陈泞似在自言自语,又像似在问他。
许桀苦笑,“我如何逃的走?我逃了,你怎么办?”
陈泞低下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不甘不服,她想要报复!
对面街道上,林沁噯正欲离开,却见一辆计程车里蹦出的小身影,以及他身后一辆正欲全速逼近的车子。
车子里,驾驶位上的男人邪魅的吐出一口烟圈,对准着马路牙子上的男孩,油门踩至最低。
“大哥,警所前杀人,是不是太高调了?”副驾驶位上,另一男人同时鬼魅的扬着嘴角。
“一个人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会不择手段的疯狂下去,这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嘭!”一声巨响,男孩的身子被高高抛起,在空中连翻数圈过后重重的跌倒在马路中,瞬间,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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