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独孤恺对吴忧感起了兴趣，他的诗才，他的话本，他的观点，以及他对做官都是独树一帜的，他和别人都不同。
“难道是错觉？”越想独孤恺越感觉吴忧神秘，摇了摇头，思绪回归，视线再次落在吴忧身上。
“带人犯。”
四象营以勇猛着称，每营五百人，共两千人，北方动乱，杨之涣将白虎营和玄武营绝大部分兵力带去燕云御敌，只留下数十人留守。
正是这不到四十人的兵力，在杨令武的率领下，犯下了惊天大案。
不见往日雄风，只有穿着囚服，被押运到公堂的三十几名囚犯，以及被搀扶着的杨令武。
论谁都不会想到，彪悍勇武，不可一世的白虎营将士，居然会落得这般下场。
“肃静。”吴忧拍下惊堂木，议论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本官复述此案的过程，永丰年十二月十八日，杨令武路经赤河村，遇猛虎拦路，与之一战不敌，险些送命，恰巧赤河村两名猎户赶到，从虎口下救了杨令武，并将其带回村子医治，医治中途，白虎营将士赶来。”
说到这里，吴忧指向公堂之下，除了杨令武之外的三十余人：“就是他们，见杨令武受伤严重，他们第一时间便要带他回城我医，在离开村子之时，正是他们听了杨令武的命令屠了整个赤河村。”
闻言，百姓哗然，报纸上虽然也有提及，但是没有说的这么详细，而且吴忧当众公布出来，远比新出的报纸更加的可信。
“这到底是为什么？”百姓心里疑惑，他们不清楚，明明是赤河村的百姓救了他，为何他要屠村，这可是救命恩人啊。
“呈上来。”吴忧吩咐了一句，猴子连忙将物证摆放在公案之上，证据是两支箭矢，以及事发之时杨令武身上的衣服碎片：“本官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除了这些，赤河村内还发现了大量的军靴脚印，以及尸体身上的伤口，都可以证明是白虎营屠的村子。”
当初，白虎营抬着杨令武在京都内的场景，许多人都看到了，经吴忧这么一说，他们顿时回想了起来。
“我亲眼所见，当时就是他们抬着杨令武回到了城内。”
“我也看到了，原来他们屠杀了整个赤河村，太凶残了。”
“还有我，当时我还被他们踹了一脚，好在当时我躲的快，再慢一点儿，他们可能连我也一起杀了。”
许多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后怕起来，这群凶神恶煞的凶手，离他们那么近，太危险了。
“至于杀人动机，白虎营已经招了，当时杨令武觉得他快死了，所以他要屠了整个村的百姓为他陪葬。”
“自己快死了，还去祸害别人，该杀。”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沸腾：“该杀，该杀，该杀…………”
声浪如潮，高呼之声不绝于耳。
人群之中，上官白看到这一幕笑了：“确实该杀，杀吧杀吧，吴忧，好官哪是那么容易做的，你杀的越多，你死的就越快。”
身边带着面纱的青鸾，连忙扶着上官白，关切道：“主人，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回去吧。”
断腿之仇，当用命还，上官白看了看行动不便的腿，狞笑道：“无妨，如此场面我岂错过，我要亲眼看着吴忧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之地，方消我心头之恨。”
相比府衙，杨家显外的冷清，从赤河村回来之后，杨之涣便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并下令所有人不得出府。
杨令仪推开房门，将饭菜放在桌案上，看了看憔悴不堪的杨之涣，心中凄然：“爹，吃点吧。”
“仪儿。”杨之涣声音沙哑，凌乱的白发遮住了小半张脸，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颓废之色：“你觉得令武该杀吗？”
若是没有去赤河村之前，杨令仪的回答是不该，那可是他的兄长，是白虎营少帅，身份超然，怎么可能该杀。
但是在赤河村，吴忧用平淡的说语，讲述着死去百姓的故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她故然希望杨令武能活着，但之后呢？那些死去的百姓他们怎么办？他们的冤屈又该向谁诉说？
迟疑了片刻，杨令仪回道：“那些百姓很可怜，他们不该死。”
没有正面回答杨之涣的话，但这个答案也是最让人疼心的答案。
杨之涣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百姓无辜，他们该活着的，这是我杨家造的孽，该还。”
话语中带着颤音，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落下，滴落在桌案上，发出“嗒嗒”之声：“爹仔细想过，即使没有吴忧，陛下也不会允许令武活着，错在我杨家，不怪他们。”
见父亲如此，杨令仪也红了眼圈：“爹，你不去见见大哥吗？”
杨之涣痛苦的摇了摇头：“不了，令武他，他会明白的，你去把他接回来吧。”
吴忧接过猴子递来的一沓证词，看向白虎营的三十余囚徒：“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证据确凿，况且他们还亲口承认过，此案尘埃落定，已成定局。
见无人说话，吴忧看向了杨令武：“你可知罪？”
如果当时葬身虎口，或许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杨令武摇了摇头：“吴忧，人是我杀的又如何？我从虎口下逃生，乃是天不亡我，只是杀一些百姓罢了，你却要审我，你要逆天之意行事不成？”
“天意？不，杨令武你能活到现在，是赤河村的人救的你，这不是天意，是百姓善良，才救下了你这条毒蛇。”
善与恶是两极端，这个案子可谓是将善与恶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真有天意，吴忧更相信天意偏向善良的人，而不是杨令武这个杀人恶魔。
见杨令武依旧执迷不悟，吴忧冷笑：“昨日你的父亲便入京了，杨令武，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来见你最后一面吗？”
“不，不，不可能。”杨令武猛然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我爹他一定会救我的。”
如果杨之涣回京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可直到现在却没有见他一面，这倒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