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个饭吃到觐见神明这种事。
对于“雾都烹饪协会的”成员而言是老传统了。
甚至可以说，他们之所以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食材和烹饪方法。
本质上就是为了以食求道，通过把自己吃到精神恍惚来感受神恩。
正因如此，所有能够帮助人们感受神恩的菜肴，都被他们称之为“圣餐”。
虽然这举动在外人看来很精神病，事实上也的确很精神病。
但他们绝对是认真的，这点毋庸置疑。
汉尼拔吃过很多圣餐，那绝大多数都不像是人类能吃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得劲儿的。
强烈的辣味在浑身奔涌，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
这让汉尼拔有了一种灵魂出窍，正在被天父拿着皮鞭抽打的感觉。
其实从人体角度来看，辣味本身就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
是辣椒中的化学物质猛烈刺激细胞，在大脑中形成了类似于灼烧的微量刺激的疼痛。
但大脑在感到痛苦后，会分泌内啡肽来平衡辣感造成的痛苦，制造类似于快乐的感觉。
这也是为何人们会出现吃辣上瘾，喜欢主动品味辣椒带来痛苦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汉尼拔这种“雾都烹饪协会”的成员，他们的状态本就异于常人。
接受到如此强烈的刺激后，身体和大脑产生的反应更加惊人。
出现这种情况的结果就是，卡珊德拉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人是怎么走向失心疯的全过程。
“好辣！辣死我了！”
“不......我还要吃......还不够！”
“但还是好辣！受不了了！”
“再来......再来一盘......”
在极端的痛苦与欢愉之下，汉尼拔是又哭又笑，又是辣到满地打滚，又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看上去，他被盘子里的食物折磨得极其痛苦。
可他的表情却似乎对其十分享受，着实令人感到怪异。
而这看起来极其恐怖一幕，看得不远处的卡珊德拉多少有些头皮发麻。
她虽然早就知道汉尼拔不可能是个正常人，却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姜烬......原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吗？
在你那一派轻松的神态下，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顿时，卡珊德拉看向了正背对着她的姜烬。
也所幸这时候的姜烬是背对着这边。
否则的话，卡珊德拉很可能会留下一些不太好的印象。
因为在看着被辣得浑身抽搐的汉尼拔时。
近在咫尺的姜烬居然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
......是的，他在笑，笑的很是愉悦。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施虐狂，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施虐狂。
察觉到这点后，姜烬这才连忙正了正心神。
以免自己继续沉迷在这黑暗又诱人的混沌欲望里。
可恶……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上瘾啊。
一个不留神的话，那可就回不了头了。
想到这里，姜烬也不禁想起了爷爷在传授他“五行药膳”时的警告。
“我等姜氏一族的药膳拥有着操控人心、人体的力量。”
“这种力量会对他人造成影响，但同样也会对使用者造成影响。”
“如果沉浸在控制他人的快感中不能自拔，那就会一步一步走上歧路，彻底堕入黑暗。”
关于爷爷当年的警告，年轻时候的姜烬是无法理解的。
做个菜而已，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还堕入黑暗都来了，中二病么。
但现在的姜烬却清楚的知道，爷爷不是在夸大其词，而是确有其事。
对于高明的厨师而言，烹饪出的食物会投射出他内心的倒影。
如果灌注善意去制作食物，做出来的饭菜就会倍感温暖。
如果灌注恶意去制作食物，做出来的饭菜就会令人颤栗。
“五行药膳”可以是善的极致，也可以是恶的极致。
善恶一线，一念成神，一念入魔，本来就是非常危险的状态。
而这份危险的善恶观，同样也会经由食物影响到食医本身。
如果经常灌注恶意烹饪食物，想要让别人感受痛苦或者别的煎熬。
那么食医本身的内心世界也不可避免的会染上同样等级的黑暗。
甚至只要稍微一不留神，就会陷入到恶意的无穷深渊深处，难以自拔。
尤其是刚刚做的“五行药膳.炽浆火雹寿无间”这种药膳，更是恶意满满的代表。
在这道菜的菜谱上，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这么几句骇人的说明：
“食用此菜肴者，等同于受身无间地狱。”
“皮肉骨血与熔浆炽火混为一体，剧苦刹那不停。”
“直至寿命终结，刑满劫尽。”
而如此恐怖的菜肴，其秘诀就在姜烬之前从厨房暗格里拿出来的那瓶“魅惑香料油”上。
这瓶香料油还是姜烬在穿越的时候带在身上的孤品。
里面蕴含了数十种在原先那个世界才有的药材成分。
简单点说......这大概算是一种“强力媚药”。
传统的媚药，会让男性或者女性丧失理智，孜孜不倦地追求最本能的享受。
而这“魅惑香料油”也是同理，只不过在刺激大脑后让人停不下来的事情却是进食。
任何菜肴只要加入了这种香料油，就会极大程度刺激使用者的食欲。
即便是里头还放了本地拿来驱虫防蚊，根本不能拿来食用的爆辣鸟眼辣椒水。
食客也依然会一边辣到浑身颤抖，一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继续吃下去。
即便是姜烬这样的制作者，也得承认这道菜非常不人道。
用极度的痛苦处刑别人，还逼着别人主动凑上去挨刀，相当过分。
所以平时的他，是肯定不会对正常人用上这玩意的。
但很可惜......汉尼拔怎么也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看着被刺激到在地上打滚的汉尼拔。
姜烬虽然停止了笑容，但他眼神里却依然没有一丝怜悯。
原因很简单，他能看得出汉尼拔非常享受这种强烈的刺激。
果然，跟我之前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种经常食用各种古怪食材的异食癖重口味食客。
绝大多数都已经觉醒了受虐狂的属性，否则早就干不下去了吧。
正当姜烬这么想着的时候，吃完了一盘子虾肉的汉尼拔也终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干得漂亮......我开始对你产生兴趣了。”
早已没了之前那副绅士模样的汉尼拔喘着粗气。
那对布满了血丝的瞳孔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但即便如此狼狈，他看向对方的目光却依然像是发现了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