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冷笑一声:“小贱人,只会逞口舌之利——不过没关系,老道我就爱你这张小嘴。”
“待回头,看在你容色不错的份上,且叫你好好侍奉侍奉我……”
“呸!”
我瞪着他,学着梦中白宣的模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一把年纪了,也不照照镜子看你那满脸老褶子皮!趁早黄土埋身上,下辈子托生个猪啊狗的,一胎生十个八个也叫你过过瘾!”
往常我是不骂人,可村里头大娘们骂人,那叫一个声震八方如雷贯耳,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
再说了,我生平还没见过比这老道更恶心的人呢!
不骂一骂,我怕是连在翠娘家里头吃的荷包蛋都要吐出来了。
“还我伺候你?你这梦做的,街头乞儿但凡能要到一口饭,都比你脚踏实地!”
“长得丑,想得倒美!”
“真是癞蛤蟆骑青蛙,长得丑想的花……”
“就你这点破本事,折腾八九年连个鬼婴也没搞出来,你哪那么大脸呢!”
许是我骂的太刻薄,那道士一时竟怔愣在原地。
好机会!
白宣控制着我的身体,有莫名的热流涌入那个铜刺,在这一刻,我仿佛回到了那天傍晚的阴森水底。
不同的是,眼前这道士却比水鬼厉害的多!
但那又有何惧?
我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便连风都踩在脚下。
天眼中,那道士身侧有一层朦胧的光,牢牢地抵挡着他身后那翻卷着的浓厚黑云,诸多面孔在上头既痛苦又怨恨,张牙舞爪,狰狞可怖。
却又无可奈何。
但我却知道,白宣是想带着我,破开他的护体光芒——
接近了!
接近了!
就在眼前!
那道士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我拼尽全力,将所有力量汇聚在手中的铜刺之上,狠狠向前戳去!
“啊!”
那道士反应奇快,只迅速的一侧身,铜刺便没能扎进去——但,却从他的肩侧到胸腹,很狠拉出一道血痕来!
“贱人!”
那道士浑身猛然炸开了一股灰中带黑的光芒来,就连脚下的层层黄土,也迅速向外推出了个坑!
但与此同时,他也捂住了胸膛的伤口——殷红的血液顺着衣服渗出,血气流失,阳火便也虚弱,便连他身侧的护体光芒,此刻都开始明明灭灭闪闪烁烁……
而他身后翻卷着的浓厚黑云里,无数冤魂鬼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付出,此刻狰狞又痛苦的拼命在他身上撕咬,一口一口……
所以说被那护体神光隔着,可这一口口的消磨下去,那道士显然也感受到了浑身剧痛,此刻狰狞着面孔盯着我,眼神中的杀意不要太明显。
但,他却只能先顾着自己身周的护体光芒——小莲曾跟我讲过,修道之人会在身侧留出罡气,以免鬼怪妖精伤害。
这道士,便是利用这罡气,这才肆无忌惮的做尽恶事吧!
不过,此时我也顾不得考虑太多了。
而是瞅准时机,直接跳进放棺材的深坑中,拼了命的将棺材盖推动。
有白宣助我,虽然也颇费了些力气,但伴随着“咔”的一声,那棺材盖终于露出一条缝来!
一只青白的手掌瞬间扣住了棺材边沿,廉价的大红色袖摆滑落下去——
“小莲!”
我惊喜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小莲脸色青白,原本清秀的面孔,此刻瞧着格外恐怖!
她脸上纵横着数条血泪的痕迹,身上的嫁衣一片褴褛,显然在棺材中经过一番恶斗。
她虚弱的扒住棺材:“这棺材里,层层叠叠全是女子的怨气,险些将我这无形无质的鬼体也困在其中,脱身不得……”
那可不。
8名女子被活活埋入黄土,还有一副白骨在黑暗与窒息中破开她们元阴……
“这样恶毒的手段,猪狗都想不出来!”
我恨恨骂道。
小莲却突然笑了出来,伸手在棺材中摸索出一根森白的骨头——
“余心!我打烂了这堆白骨!”
“从此以后,他再不能作恶了。”
真好。
小莲真好。
再一低头,我看到了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眼神里全是惊惧与害怕的翠娘。
“别怕。”
我安抚着翠娘:“别怕,你不会出事的。”
“来,快出来吧!”
我对她伸出手去,翠娘瞬间又是一阵颤抖,然而还不等她将手放上来,那道士却终于反应过来,此刻怒极反笑,阴邪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好厉害的嘴巴!”
“你故意灭了赵地主肩头的阳火,害的他被百鬼反噬,该不会就觉得对自己的功德没影响吧?”
“老天何其苛刻!”
“该是你的罪孽,一分一毫都少不了!”
“我便等着看你的功德金光消磨,到时候……”
他眼神仿佛一团黏腻的烂泥巴,我站在那里,分明能够感觉到他从上到下仿佛要将人剥开的恶心打量。
小莲见状,猛的一拽翠娘:“走!”
此时此刻,我只庆幸小莲是个女鬼,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又有这么快的速度,拉着翠娘迅速的逃窜至林中呢?
要知道,她俩留在这里,不仅没法帮到我,反而还会让我分心。
而此刻,那道士仿佛终于修补好了身上的护体神光,身后浓云翻卷,然而之前怨恨的几张面孔却已经显得萎靡不堪。
不过,他们的一番挣扎不是没有效果的——
比如此刻,哪怕不用天眼,我也能看出这道士的脸色比之前难看不少。
呵!
又要防着我的手段,又要防着百鬼反噬,左右支绌,哪是那么好过的?
下一刻,我握紧了铜刺:
“白宣,要怎么做?”
白宣的声音却更加轻松了。
“小新娘,刚才你没能破开他的屏障,不如现在再试一试?”
“你这样乖,我可不忍心叫你杀人——这道士做的孽,本该由他自己还才是。”
我明白了。
这道士,干脆利落的杀了反而便宜了他,他罪孽深重,就像赵地主一样——千刀万剐才是!
我举起手中铜刺:“那么……来吧!”
脑海里的对话一闪而逝,而下一刻,一股磅礴的力量自我的胸腔迸发——
向前,刺穿那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