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萱的敏锐让姚侯爷和武氏很欢喜,夫妻俩相视一笑,武氏点了点头答到:“是啊,团团怎么想起问这个?”
姚萱知道父母是在引导自己思考,便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思虑说了:“如今府中管事多是家生子,他们彼此联络有亲,若是互相纵容包庇,欺瞒主上,该如何?”
家生子的好处自不必说,忠心、懂规矩、训练有素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并且几辈人的生死都握在主家手里,用着更放心,但相对的,这些人深根蟠结、休戚相关,也更容易相互维护勾连,反压制了主家。
“确实,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姚侯爷赞扬的摸了摸姚萱的头,提醒她道“所以,自你祖父过世、你姑母放权和娘亲掌家后,原来年长的管事和嬷嬷们都陆续告老告病,退了下去啊。”
“哦……”姚萱一想之下恍然,果然如今府中除了最紧要的几个位置还是她爷爷辈儿的老人儿在位外,其余的都陆续换上了她父母的亲信。
虽然仍是家生子较多,但‘威胁性’却降低了不少,也给了其他‘新人’生存的空间:“他们也是怕主家猜忌,所以主动退让避嫌?”
就像姚萱现在身边的十个丫头。家生子的比例就已经下降了,二同和六顺是买回来的孤女,三阳是武氏亲信陪房的女儿,七星是她祖母传给她爹的陪房中某商铺管事管事的女儿,八方则是庄子上选进来的。
剩下的一帆、四平、五福、九久、十全这五个丫头,才是纯纯的侯府家生子,其中一帆更是大管事爷爷的亲孙女。
见爹娘都鼓励的看着自己,姚萱忽然想起后世常用的一句话,笑嘻嘻的补充到:“但也是以退为进,不争是争吧?”
在不影响主家权柄的情况下,同后进来的忠奸难辨的新人相比,自然还是家生子更能放心使用啊。
“乖宝真聪明。”武氏疼爱的搂着姚萱晃啊晃,跟她讲解起了简单的制衡之术。
正常来说高门贵族世代联姻,每代的新妇入门都会带进一批陪嫁陪房,这些人入府后天然会自成一派,再有外买进府的新人,于是乎,在主家通常有三、四辈儿人同堂的情况下,府内的下人便会分成多派,互相竞争监督。
这样一来,只要主家掌握好制衡之术,且行事有理有据、赏罚分明,那么自然能够掌控全局。
“如今咱们府上少了主母陪房这一环,就只能多采买些新人了,而在他们长成得用之前,你姑母的余威就足以威慑许多人。”武氏说到这里轻轻一笑,虽然她和大姑姐性格不合,对方做的一切也多是为了她夫君和侯府的血脉,但她既然同样受了益,就会念大姑姐的这份儿好。
所以武氏从不会和女儿说抱怨诋毁对方的话,还支持她多和姑母亲近学习,以后的孩子武氏也会一样这般处理。
“当然了。”武氏说到这里话音一转,“若是没有能力,却还自作聪明的玩儿什么平衡,不按规矩胡乱摆布下人,那么招来下人的敌视反抗,也就离乱家祸族不远了。”
姚萱闲暇时自己翻阅过四书五经,对其中比较常见的典故记忆颇深,这会儿便端正了神态背出《孟子》中孟子告齐宣王的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姚萱说完之后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的逼格点了一排赞,面上则继续装帅:“引申来说,就是主家对下属是什么态度,下属就会对主家是什么态度,所以要想下属归心,那么主家就要立身持正,奖罚分明。”
“嗯,团团理解的很对!”姚侯爷对长女肖像自己的小模样真是越看越喜爱,把儿子往武氏怀里一塞,就举起女儿像小时候一样的转了几圈。
武氏见状好气又好笑,拿起手边儿子的玩具扔向了姚侯爷:“快放下来!姑娘都多大了,你还这般混闹,还懂不懂规矩了!”
姚侯爷笑呵呵的躲过了武氏的‘暗器’,一家子又玩闹了一会儿,才继续忙起正事,给圆圆挑东西。
等到姚萱离开之后,姚侯爷看着在武氏怀里安睡的儿子,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句:“可惜了,团团不是个小子。”
姚侯爷这般的感慨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但今天的语气格外不同,武氏不禁有些担心的追问了一声:“怎么了吗?”
姚侯爷见状忙安抚武氏,免得她误会:“没事,别担心,我就是有些可惜,团团和皇长孙年龄相当,若是男孩儿,托姐姐说一声,就能送团团去与皇长孙作伴读了。”
“你就这么看好太子?”武氏讶异,以前并未发觉夫君对东宫有什么特别啊,之前也是大姑姐牵线,侯府才与东宫有了礼节上的往来,但送嫡系子弟为皇长孙伴读,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我看好的是皇长孙……”姚侯爷轻轻摇了摇头,凑到了武氏耳边轻声道,“和那位的寿数!”
武氏和姚侯爷青梅竹马的长大,对自家夫君的性情十分了解,闻言心里一紧:“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其他几个也不容小觑啊。”
“他们越是争强,东宫才越安稳。”姚侯爷嗤笑一声,显然并不看好其他几位皇子。
以当今这位的强势霸道,东宫越是病弱无害,他就越会疼着护着,而把其他长成的儿子当做威胁,所以只要皇长孙能稳得住,熬到他的皇爷爷和叔叔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那么成算还是非常大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冒进的。”姚侯爷轻拍了拍武氏的背,玩笑的说到,“老祖宗们想是也不赞同我押宝的,所以才把团团生做了女孩,等咱们圆圆长起来,皇长孙都入了朝堂了。”
武氏相信自家夫君是个有成算的,便也不再多问,笑着安慰他道:“有榆哥儿在呢,东宫若真能成事,咱们家必能寻到好机会相投的。”
“嗯。”姚侯爷抱过转醒的儿子逗弄起来,“是啊,咱们还是继续观望就好了。”
夫妻俩又闲话了几句,便召回丫鬟们进来伺候,继续安排满月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