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上的脸色不好,则是因为自己手里的一份奏折。不同与昨日强瑜通过中书省送到御前的奏折,这一封奏折里面的内容更为详尽。
在强瑜那一份奏折的基础上,这封奏折便是连郑恺安排去沿途照顾郑文丙的扈从的姓名出处,郑文丙如何进的礼科等等事宜,全都写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这一封奏折已经不是奏折了,若不是因为上面没有郑恺的签字画押,便说它是案卷,都不为过。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皇上终于合上了面前的奏折。冷声说道:“周堪赓何在。”
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堪赓本来是在几位老大人的身后站着,此时一听皇上喊他,马上便从后面绕到前面,躬身说道:“臣在。”
皇上看了一眼面前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听旨。”
周堪赓赶忙跪下,只听皇上继续说道:“既然弹劾郑恺的人有你一个,那么此案便交由你主理。朕命你现在便去诚王府,将郑恺收监,三日内必须有一个结果。”
周堪赓称了一声“臣领旨”,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办了这件事情。不过这时候,黄锦却突然跪倒在地,说道:“皇上,此案虽是都察院提请,可郑恺毕竟是王府长史,虽然官职不高,可是位置却着实要害。臣以为,当三司会审,以正风气。”
皇上许是已经心烦了,所以听了黄锦的话,便直接摆了摆手,说道:“此案由都察院主理,刘隆,你大理寺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便协理此案。”
大理寺卿刘隆赶忙上前领旨,待皇上摆了摆手,他这才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堪赓一起倒退着出了朝华阁……
而朝华阁内,因为有了亲近诚王的大理寺协理此案,黄锦等人紧张的心情也稍稍得以缓解。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出使人选一事又要不了了之的时候,于谦却突然跪倒在地,沉声说道:“臣提请郕王朱祁钰,代天子出使梁国!”
此话一出,满堂俱静。不仅是皇上有些不解的看着于谦,就连所有的官员,都被这一句话震惊的愣住了。
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于谦和瞠目结舌的众人,皇上淡淡的说道:“朕以为于大人一直反对亲王出使,怎么现在又改口要郕王出使了?”
于谦毫不犹豫的说道:“臣依旧反对藩王出使,可既然皇上决定择亲王出使,那臣便提请郕王朱祁钰。郕王乃是皇上胞弟,而且自幼与皇上朝夕相处。所以虽未像诚王那般贤名广播,可却是清廉有才。臣以为,这都是皇上的教导之功。所以若是以郕王朱祁钰出使,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上沉吟了片刻,便说道:“可有复议?”
直到这时候,众位大臣才回过神来,不过不同于提议诚王出使时那整齐的复议声,这时候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声复议,前排坐着的老大人出了跪倒在地的于谦之外竟是无一人复议,而身后复议之人,只是因为此事那是于谦提请……
不过比较意外的是,虽然复议声音很少,可是这反对的声音,却是没有出现。
倒不是因为没有人想反对,这朝华阁中近半数的人都反对这件事情。可是他们却没办法开口。因为对于这个神秘的朱祁钰,他们都不甚了解,只知道他整日在琉璃厂打发时间。
而且不同于诚王朱常清,诚王朱祁钰的王府长史司形同虚设,其中官员皆是皇上委任,与其说辅助诚王的王府长史,倒不如说是监视他的长史司……
等了片刻,见仍未有反对的声音出现,皇上便皱眉说道:“传诚王朱祁钰……”
就在朝华阁传出皇上召见诚王朱祁钰的时候,刘隆与周堪赓已经携手出了宫门。得了圣旨的周堪赓明显要刘隆的心情要好上许多,一处宫门便说道:“本官要先回都察院调集人手,刘大人是否与本官同行?”
刘隆此时心里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马上就把消息送到诚王府,哪里还愿意去都察院转一圈耽误时间。
当下便说道:“大理寺只是协理此案,这拿人的事情,本官就不掺和了。本官便先回大理寺了,待刘大人提审郑恺的时候,本官再去都察院……”
周堪赓也不勉强,只是说了一句也好,便上了自家的轿子,往都察院而去。而刘隆上了轿子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大理寺,只是离了皇城根便小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
直到那人急匆匆的跑向远方,刘隆这才吩咐手下将他带回大理寺。
虽然这时候送信给诚王府已经为时已晚,可是倒也不是毫无意义。至少在都察院的人到了王府的时候,郑恺没有太过惊讶。
硬要说起来,郑恺的表情倒是有些生无可恋之意。待周堪赓说明来意之后,郑恺更是主动褪下乌纱,轻声说道:“周大人是准备押我回去,还是愿意给本官些脸面?”
郑恺犯的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便是皇上下旨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夺了他的乌纱的事情。所以周堪赓只是摇了摇头便说道:“郑大人误会了,本官今次只是请大人往都察院一行,哪里要押送,便是这乌纱,大人也应该继续戴着。”
听到这话,郑恺只是看了周堪赓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反而郑重其事的将乌纱帽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头顶。然而,他自己心中也知道,这一次,乌纱难保,便是性命,可能都……
戴好了乌纱,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郑恺这才轻叹了一声,说道:“周大人,本官这就随你去。”
不过,两人刚刚走出长史司,便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有许多人在往这边走。看着不过十余丈远的王府大门,周堪赓眉头一皱,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候,身后有人尖着嗓子说道:“两位大人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