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唐杉的解释,朱熙才明白过来。原来唐家的落败不是唐杉的功劳,也不是唐杉父亲的功劳,而是那些本应为民请命,还民众以青天的官家人。
就像唐杉自己所说的那样,唐家再大,终归还是一个商贾。面对官府的无理,他们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官府说你唐家售卖假货,那便查封了数家商户。
说你唐家在琉璃厂沿街倒卖御赐的物件,那便要把唐家花了数万银两修葺一新的琉璃厂大街尽数收归内库,甚至还要将唐家打上反贼的烙印。
若不是当时唐家的家主主动献出了大半的家财,之后又以死明志,这个唐家可能在几年前就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等到唐杉说完了这些过往,眼睛已经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一样。未免唐杉怒火攻心伤了身体,朱熙连忙从怀取出来醒酒药,和在茶杯里让唐杉赶紧喝了下去。
过了不过片刻,唐杉虽然没有眼神清明,可也是冷静了许多。朱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不过这时候他的心里却开始犹豫了起来。
因为唐家的事情他有些还是不甚清楚,想要再问问唐杉,可是又担心自己问的多了,唐杉的心里会承受不住。就在朱熙纠结的时候。
唐杉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当年的事情,除了内务府还有很多人参与进来了。自从五掌柜的帮我查出来这件事情之后,我发动了许多人去追查当年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已经查出来了顺天府、钦天监、教坊司、鸿胪寺等数个官员曾经或多或少的收了内务府的好处,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王府!”
在唐杉提到顺天府和鸿胪寺等几个衙门的时候,朱熙便想到了十王府很有可能在背后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此时一听唐杉肯定的语气之后,便急着追问道:“你可有证据?”
一听这话,唐杉苦笑了一声,便说道:“没有证据,你若不信那便不听。”说着,便站起身来,一伸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示意朱熙自己离开。
唐杉这时候正是心绪不宁的时候,所以一时情绪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朱熙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不信,只是若有证据的话,我倒是可以拿来用一用,不说帮你报仇解恨,至少也不能让那些人活的那么舒坦。”
唐杉一愣,眼睛盯着朱熙久久没有说话。朱熙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便直接说道:“你并不知道我在中都城是为了什么。”
“其实说来也巧了,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对付十王爷,要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跑到这里。”
这是朱熙第一次和自家人之外的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只是一句话,朱熙便吓了唐杉一跳。然而,朱熙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反而一脸淡然的说着,不过他也没有把自己在中都城的谋划尽皆告诉唐杉,只是捡了几个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不然若是全部都说,可能到第二天天亮,两个人都不能说完。
虽然只是几件事情,可是却足够让唐杉相信。只听唐杉说道:“只要能报仇,让我做什么都行,便是玉石俱焚,我也做得出来。”
唐杉说的斩钉截铁。可是玉石俱焚却不是朱熙想要结局。只见他想了想,便问道:“对了,内务府是主导,那詹事府有么有参与进这件事情你查没查到?”
唐杉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便肯定的说道:“有,詹事府詹事杜其山的私宅,便是曾经我家的产业。那宅子被内务府查封之后本来是要入库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那宅子便到了杜其山的手中。”
“我派人打探过,宫里并没有任何的封赏。所以我敢断定,这个宅子压根就没有被写进内库,而是直接转手给了杜其山。”
唐杉这么一说,朱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只见他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一圈之后,才小声说道:“如果詹事府也掺和进来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东宫当年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朱熙小心翼翼的提出东宫二字,本来想着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可是没想到,唐杉这时候竟然比他还大胆一些,只见唐杉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是东宫没有参与,朱祁镇怎么可能登上皇位。”
说完这一句,唐杉自知失言,马上便轻咳了一声,拿起酒壶来就往嘴里倒。等到一壶酒尽皆倒入腹中之后,唐杉便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虽然明知道唐杉是在逃避自己,可是朱熙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嘲的笑了笑,轻声嘟囔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房间,漫步往自家而去。
回到家里之后,朱熙马上就收起愁眉不展的苦恼,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眯眯的和齐不知闲话了几句,等到窗外传来二更鼓响的时候,朱熙便打了哈欠,结束了与齐不知的闲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吹熄了灯光,可是朱熙却没有休息。只见他换上了黑色的衣裤之后,便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一边调息着自己的状态,一边等待着子夜的到来。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若是不打上一架,实在对不起这明亮的月光。可是打架的话,又未免有些不美,我没还是聊聊天吧。”
这是今天朱熙在东门上看到哑巴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哑巴只是狐疑的看了朱熙一眼,倒是没有急着动手。
只见朱熙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从里面掏出来笔墨纸砚,整整齐齐的摆在了城墙上,这才笑眯眯的对哑巴说道:“来啊,东西我可都给你备好了。”
看到哑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朱熙又接着劝说道:“哑巴啊,这天天打架的你不烦啊,还是过来聊聊天吧,我保证,就聊几句话,说完了我们就大战一场。”
哑巴摇了摇头,依旧是没有说话,不过却是指了指自己的剑,又指了指朱熙放在那里的笔墨纸砚,接着便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