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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誉直接开车带着阿梨去了医院,但她见的人已经不是曲蜜蜜,而是她已经六年未见的父亲,顾怀信。

阿梨进门时,顾怀信正在打电话,似乎还在说工作上的事儿。

阿梨从门缝里看他,觉得父亲跟以前相比,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他四十出头,正直壮年,看起来很年轻,也很英俊。

就是这张脸,让母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哪怕离开了六年。

“进吧。”商誉轻声说了一声,推开了门。

门内的顾怀信刚刚打完电话,闻声立马看过来。

“顾叔,阿梨来了。”

“幼鱼?”顾怀信的声音有些颤抖。

六年时间,顾怀信保养得当,变化不算很大,但阿梨已经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长成现在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

阿梨上前一步,却没说话。

顾怀信招手:“幼鱼,快过来,让爸爸看看。”

阿梨轻笑,看?他还想看到她吗?

阿梨没动。

商誉说:“顾叔叔肺部出现了点问题,可能要切除部分,手术就定在明天,其实他本可以去国外医疗条件更好的地方去接受手术,但他却不愿,他跟我说,如果不幸死在了手术台上,我还是想我的人是在北城,北城啊,这里是我的根。”

阿梨当时想,北城是你的根,那我们呢?我们算什么呢?是你可以随意修剪掉的叶吗?

就在进入病房前,阿梨还在思考,如果母亲知道父亲生了病,还是这样严重的病,会作何感想?

会觉得痛快吗?毕竟她是那么的恨!

可恨之极,却也代表了爱之极,她会痛快,然后痛苦……

是了。会痛苦!

阿梨站在那里,距离病床有一点距离,她静静的与顾怀信对视。

顾怀信终是叹了口气:“看来我的幼鱼不打算要爸爸了。”

“是您先不要的我们。”

顾怀信眯起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时隔六年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一句质问。

但是,也该!

顾怀信点点头:“对,是我有错在先,我对不起你母亲,但是幼鱼,爸爸对你……”

“生我者与我同系连枝,你对我母亲如何,也代表了对我如何。”

“所以你心里,是不可能原谅我了吧。”

阿梨沉默。

父女俩时隔六年第一次见面,情景的确有些太失控,失控的不愉快。

商誉只好上前调节:“顾叔,阿梨年纪还小,偶尔说错话你别放在心上。还有阿梨,顾叔明天要做手术,手术风险不算小,你就说几句好话,让顾叔开心点儿也好啊。”

阿梨捏着手指,缓了口气后,才问了句:“您后悔过吗?”

“从你跟你母亲离开之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可是后悔有用吗?你母亲不会原谅我!”

“她不原谅你是觉得诚意不够,我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您做的太少太少了,而我母亲曾经因为你受到了那么深刻的伤害,怎么可能轻易就说原谅呢?”

她摇头:“不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顾怀信看着自己女儿,他知晓他这个女儿从小就聪明,而且早熟的很。

阿梨是他选定的顾氏未来的继承人,之所以这么决定并非只是因为他想弥补他们母子。

更是因为他确信,自己的公司交给阿梨,阿梨一定会将它发扬光大。

这是他要亲自培养的继承人,是他迟早要带回到身边,带回到北城的人。

这是他曾经跟沈思烟做过的交易和约定。

阿梨并不知晓。

也不知晓,在她十八岁那一天到来时,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要回到北城,回到他这个父亲的身边。

顾怀信叹了口气,说:“罢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可是犯下的错无法改变,幼鱼啊,我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阿梨微微凝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顾怀信再次开了口,问道:“你来北城,应该问过你母亲,你母亲没有反对,就代表了她是默认你认我这个父亲的,不是吗?”

阿梨说:“她是打断牙齿和血吞。

顾怀信笑:“但你来了。你是个好孩子,成全了我,也成全了你母亲的用心。”

“我是不想见你,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不想因为你对一个城市都充满恶意。这里还有我想珍惜的朋友。”

她回来,是为了曲蜜蜜。只为了她。

“所以即使知道我病了,你也不会回来看我。”

阿梨想了下,才说:“不会。”

他身边自然有照顾他的人,不需要她,她又不是医生。

顾怀信听到后还是比较失望的,他淡淡一笑:“罢了,至少你现在过来了,就挺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来了,过来坐一会也不为过吧。”

阿梨想了下,到底过去了、

顾怀信靠在病床上,静静的看着阿梨,似乎在寻找阿梨身上跟他相似的地方。

其实眼睛还有点像的,但眼神里多了让他陌生的漠然。

“坐吧。幼鱼……”

阿梨没说话,坐在了边上的一个椅子上。

“这么些年,过的好么?”

“挺好的。”

“你母亲呢?”

“她也挺好的。”

顾怀信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两厢沉默。

顾怀信看着此时漠然的阿梨,想起六年前那个搂着他脖子亲昵喊爸爸的小女孩,眼眶渐渐红了。

他终于相信:他的幼鱼,是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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