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多年的棋子
作者:
苏锦眸光轻轻一闪,“所以,你就这样对待施以你食物的恩人的?”
楚凌皓闻言,落在苏锦脸上的手微微一顿,面色晦暗,笑意有些苦涩,“是啊,你真的是我的恩人。”
“所以,先拿开你的手。”苏锦道,叫他放她走,有些不可能,先退而求其次吧。
果然,楚凌皓把手一点一点拿开,不过,那清亮的眼视却一点没离开苏锦,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即使极力压制,却渐渐喘重的呼吸,声音格外幽长,“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你不止是予以我食物,你还救了我的命,准确的说,我有今天,也都是因为你。”
苏锦拧眉。
“是你告诉我,不要一昧退缩软弱,是你告诉我人若不狠,地位不稳,是你告诉我,若想不受欺负,就要斩草除根,是你告诉我,若想成就,便要懂得韬光养晦。”
苏锦看着楚凌皓那认真的脸,眼睫一动,目光如火又清冷,“所以,你是要说,你有今天,都是因为我那日的话?”
“对啊,如果不是你,我如何能在蛮荒活下来,我知道,你虽对太子不喜,却其实也怪我,为何如此不留退路,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这么些年,在蛮荒我是如何过的,是,父皇是答应母妃,将来立我为太子,我为大楚的皇上,太子只是我的垫脚石,为我挡风遮雨,可是,如果,我当真在蛮荒死了呢,在太子和皇后暗中的手段下,防不胜防中,死了呢?”楚凌皓声音越发平静,可是,看着苏锦的目光,却一点一点凝实,“所以,苏锦,你就成了我活下来的支柱,这般多年,我听着你的消息,画着你的画像,睹物思人。”
“好可笑。”苏锦突然冷笑。
楚凌皓眸光一沉,“我可笑?你说我可笑?”
“难道不是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行事准则都是我教的,那我是不是也告诉过你,凡事留一分,心怀仁慈,方能大济天下,斩草可除根,可是也要端看是否会给自己留下遗憾。”苏锦话落,眼神冷冷的看着楚凌皓。
那一眼,冷然,森寒,更极具讽刺。
楚凌皓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声高昂又好像某种情绪得到慰藉,“苏锦,我不会生你气,在我看来,我不仅会娶你为妻,更会让你,死心踏地的,心甘情愿的爱上我。”
“哦,那你继续自以为是吧,你现在立刻出门,我会感激你的。”苏锦说,头微微偏向床榻里面。
她现在身子已经越来越软了,眼前都开始要模糊了。
身体还烫得吓人。
可是,楚凌皓不退,反而微微俯下身来,“走,我不会,既然有此机会,苏锦,于我而言,生米煮成熟饭也不是不可能。”
“纵然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你若成了我的女人,百里墨夙会如何?”
“他会待我比以前更好,对我百般呵护,自此,一步都不离我半步,而且,更会让你生不如死。”苏锦咬着牙,语气绝决。
楚凌皓面色一闪,有些苦涩,“这么自信。”
“因为他爱我,早已爱到骨血。”苏锦目光恬淡,“所以,不是自信,是相信,当然,这东西,你没有。”
“你。”楚凌皓再好的脾气耐性也在此时有些磨损,抬手,忽的一下,苏锦腰间的腰间被扯开,被楚凌皓凌空扔在地上。
夕阳的余光拖着最后的金经色尾巴飘向远处,屋内,没有点灯,更加昏暗。
楚凌皓的脸,倏然也压了下来。
不过,在距离苏锦一指距离时停住。
四目对视。
男子柔情似水,女子目光森然。
“又是中毒,又是春情浓,你还能坚持这般久,苏锦,我果真没有小看你,这么多年,为你,我值得。”话落,楚凌皓唇瓣向下。
“楚凌皓。”苏锦突然出声,极其平静的。
楚凌皓的动作顿在半空,看着苏锦。
“你是当今大楚的皇上。”苏锦道。
一字一句,苏锦的清声清丽的击荡在屋内,更重敲着楚凌皓的心。
那眼神,冰凉绝决得没有温度,却让楚凌皓的身子一僵,须臾,剑眉一皱,身子骤然退开。
“苏锦。”两个字,楚凌皓紧了紧手,双手负后,“你是断定了朕不敢对你如何?”
“对嘛,皇上这样称呼才是对的。”苏锦凉凉的笑了,“我知道,今日之事,你并没有参于其中。”
楚凌皓拧眉,看着苏锦,“你说什么?”
“以你之智,你断然不会利用姜馥郁来帮你达成什么事,想来,将我一步一步引到这里,是你那位操心的母亲和姜馥雅做的好事,而你背后那位布阵高手,偏巧,听了太妃娘娘的话而已。”苏锦说,“如若不是这样,你不会和我说这般多话。”
楚凌皓闻言,眼底光束一凝,须臾,面上带着笑意,看着苏锦,“你这样心思剔透,叫朕如何不喜欢你。不过,朕是皇上,表率天下,朕相信,你苏锦终会嫁给我。”
“那,劳烦给我解药。”
楚凌皓站在那里没动,“苏锦,朕有软筋散的解药,可不会给你,再者,春情浓的解药,你确定要朕给你?”
“当然”
“当然不用。”房门,突然被打开,百里墨现就那样缓缓走了进来。
一袭白袍,眉清目朗,气质盖华,更带进一抹晕光清华。
那一瞬,苏锦声音卡住,他能感觉到,两个非凡的男人之间,四目对视中,火花迸现,穿流击石
苏锦觉得,这屋子怕是要塌。
然后,在屋子没塌前,百里墨夙就这样大摇大摆了走了过来,拾起地上的腰带,帮苏锦一点一点系好,随后,轻柔的将她抱起。
到底,走至门口时,被楚凌皓抬手一拦,“百里墨夙,朕不是怕你,朕只是,尊重她。”
“所以,本国师对楚皇还能以眼而视,否则,现在”接下来的话,百里墨夙没说,下一瞬,身影一闪,消失。
空气中,淡淡香味,也不知是谁的。
楚凌皓抬手,在空气中,似乎抓了抓,然后,几分苦涩的又垂下一手,下一瞬,剑眉星目,面上已复正常,帝王凛然,对着身旁吩咐,“黑影。”
“属下在。”黑影现身,眼神有些闪烁。
“将今日之事,告诉国公爷,朕相信,他会知道如何处理好自己的女儿。”
“是。”风影当即要退,却又被楚凌皓叫住。
“风影。”楚凌皓看着她,“母妃的决定,都是朕我好,朕不会怪她,可是,她,这次,真的逾规了。”
“皇上。”风影大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肃冷铁血的脸上近似哀求。
楚凌皓摆手,“你起来吧,就算朕不做什么,苏锦,也不会放过她,本来,朕已经不想再”须臾,楚凌皓叹口气。
“皇上,你若不管她,她只有死路一条啊。”风影大急,“她,她也是为了你,她是看你苦苦爱着苏锦小姐这般多年,才忍不住出手,而且,也是太妃娘娘寻她,她才如此做,这对她来说,同样”
“你不必为她说话了。”楚凌皓转回头看着仍然跪地不起的风影,“今日这计划,如此周密,一步一步,母妃,是断然做不到的。”
风影
“走吧,回宫。”
“是。”
苏锦被百里墨夙抱着,一路急行掠影。
只是,她的身体明明热得要死,百里墨夙还将她给捂得严严实实。
“墨大爷,我热。”这一声出,都尽是娇媚之音。
“对,就是热你。”墨大爷看着怀中蠕动的人儿,说这话有些恼怒。
“墨大爷,小十二没事吧,兰瑟救出去了吧。”苏锦想到这个,又赶紧着问。
百里墨夙紧了紧苏锦的腰,“当然,爷自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嗯,我就知道墨大爷最好。”苏锦软绵绵的身子往百里墨夙身上一靠。
滚烫的身体加上嗔媚的语调儿让墨大爷的手差点一松,将苏抵锦给丢了下去。
下一刻,百里墨现也真的将苏锦给丢了下去。
不过,是叠在了软绵绵的床上。
“咦,这里行宫。”苏锦从床榻上爬起来动了动,迷糊的看了眼四周,然后,又一下子四仰八叉的躺了下去,“墨大爷,你给我解毒吧。”
百里墨夙走过来,“解哪个毒。”
“软筋散你方才帮我解了,我现在说的,当然是春情浓,这玩意儿,发作起来要人命啊。”苏锦的眼睛都开始充血了,脸更是早酡红一片,能撑这般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现在没在百里墨夙面前脱衣服,已经是很有底线。
很优雅了。
百里墨夙此时还阴着一张脸,距离床榻百米远,面色有些抑郁,“爷给你解毒,你想得美。”
“我靠,那你看死?”
“爷看你,就是缺惩罚,明知道楚凌皓对你居心不良,宫里危机重重,还敢进宫,死了也好,省得爷操心。”
“我死了你怎么办?”
“爷就随你而去。”
“我呸呸呸”小腹一热,心头空洞,苏锦的语气又一软,“那是太妃旨意啊啊啊。”
“苏锦,你给爷装傻是不是,你就是自信过头,试探太妃和皇上有什么手段等着你。”
“哎呀。”苏锦快不行了,捧着脸,几分委屈的看着百里墨夙,“不能怨我啊,我不是没想到,这个姜馥郁竟然和他们一伙啊,还搞这么个下三滥的手段等着我。不过啊。”苏锦实实受不了了,边说话,边从床榻上摇摇晃晃的走下来,直向百里墨夙走过去,“不过,今日我身入虎穴,收获不小啊,你看,这不,楚凌皓会定会因为今日之事,心怀芥蒂,心有愧疚,再不敢公然叫嚣着说要娶了,铁定要消停一阵儿。”
“呵。”百里墨夙看着就要扑过来的苏锦,负手退后一步,“你可真是了解他。”
“猜的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我猜,这手段也着实不像是楚凌皓所为,只是,开始没闹明白,后来,明白过来,也算是在赌吧,这不,不管我赌没赌赢,你看,墨大爷,你不是来了吗,你才不会让我被欺负呐,是吧。我还指着你带我回百里一族,寻先古之玉的下落呐,才不会有所损害。”苏锦说着,直接就跳了过去。
不过,百里墨现又避开了,几乎咬着牙,“苏锦,那,万一,爷没有赶到呢。”
“没关系,就算如何如何了,你也定然不会嫌弃我的。”
“你对爷可真有自信。”百里墨夙气得简直无言以对。
苏锦却眯眼笑,“当然咯,我不信你,还信认啊,话说,墨大爷,你躲个什么劲啊,我真的受不了,妈蛋的,今日这人算计得够胜阴险,几种毒接连而来,我这百毒不侵的身了都受不了,这春情浓我解不了”苏锦快哭了。
更要命的是,一看着墨大爷,又立马相到面前挺拔男折光裸着上身的样子,加上,二人虽没有最后一步的夫妻之实,其实该吻,该摸的,也都碰过了。
所以眼下,她如何忍得住,当下,一生气,一咬牙,直接转身,把外衫一脱,径直坐在地上,“墨大爷,你到底行不行啊,你是要我暴血而亡吗?”
这一声,既是置气,又是真的恼怒了。
百里墨夙却依然不为所动。
偌大屋子内,珠帘晃动,只余窗外一抹淡淡光亮的洒进来。
不闻百里墨夙气息如何,却能感觉到苏锦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吸与顾自压抑的呻吟。
要人命。
霎那间,一下就把整个屋内点得火热。
“墨大爷,我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你,你爱我有多少,我爱你,同样不少,我是愿意的,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呐。”苏锦叹着气。
百里墨夙眸光一动,那双幽魅的凤眸里,光束被点暖,脚步一步一步自暗处走来,最后,在苏锦面前站定,“苏锦,爷爱你,爷想要你,想得都快发疯了,可是,却不是现在这种时候。”
“你是不是存心要折磨死我。”苏锦怒了,一张红如胭脂的脸扬起,眸里含火。
是欲火。
小巧的耳垂,红润的双唇,勾魂的眼波,少了平日里的明媚张扬,多了一丝好似不曾属于她的媚人风情。
百里墨现的喉结不经意一动,脚步微微退后,“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你在折磨我。”
“我唔”唇瓣还是被封住。
腰身一紧。
苏锦得逞似的眯着眼,反手搂住百里墨夙的脖子。
小样,姐儿还治不了你,今夜,可不能再让你给跑掉。
火,一下子被点亮,被空洞,火热而阻滞的感官好像一瞬间得到救赎。
芳香盈袖。
月色爬起。
苏锦心急火热的去解百里墨夙的腰带,不过,就在这时,手却被捉住。
靠!
苏锦预感不好。
果然
“苏锦,爷要一个正常火热的你,而不是一个受药物催始的你。”百里墨夙说。
唇瓣呢喃,呼吸灼热。
目光看进苏锦的眼里,豁然,让苏锦被那折磨得快失去理智的大脑骤然空间清明,只能咬着后槽牙,“百——里——墨——夙。”
百里墨夙唇角勾起一丝化不开的笑意,下一刻,直接抱起苏锦,给她理好衣衫,然后,抱着出了门。
冰冷的空气和着湿润的露水拍打在脸上,苏锦在冰与火中燃烧。
“墨大爷,这一冷一热的,你你是存心的吗?”苏锦知道今夜这良辰美夜是不成了,满心怨恼,说话也没了好语气。
百里墨夙看着她,邪魅的眼里一抹宠溺的笑意,“嗯,爷是存心的。”
“我靠,你”
“希望一个时辰后,你还有力气和爷辩论。”说话间,只听噗通一声,苏锦只觉不可控的冷意蔓延而来。
是水。
抬头,四处高山树木环绕,她被扔进了一条河里。
有些无力的抬起头,看着岸上那个双手环胸,正认真看着他的,俊美如玉的男子,苏锦无语,“就这样?”
“我教你百里一族的平心静法,你跟着爷念。”百里墨夙说。
苏锦撇嘴,“不要,我要你。”
“我现在不要你。”这话
苏锦抬手,一把水搅得四分五裂,又融合一处。
“你说吧,我照做。”苏锦不甘的妥协。
毕竟,美男又不给吃,只能想法子,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给抑制了。
不过,百里墨夙口中是当真没有虚言,跟着照做,没过一会儿,心便真的平静下来。
“气运丹田,以你自己的内力,导着那股热力,即可。”百里墨夙说完,看着水中央那满身冒着热气的人儿,终于,无奈的揉了揉眉角,这才一掀袍子,就着岸边一块大石坐下。
水流清澈,月牙皎洁,山林静寂,百草葳蕤。
男子一袭白袍,美玉卓亮,眉宇生光,而眼里,却唯只有那不一名女子,天地万物,皆成了过眼泡沫。
寒气上涌,秋风瑟瑟。
从天黑到天亮。
如此,静好水月。
苏锦在冰冷的水里,而百里墨夙,一动不动的守着她,眼神从始至终的温柔凝视,就像是在守着自己最温柔的珍宝。
水声,终于伴着晨起的虫鸣,打破这一切安静。
苏锦湿哒哒的走到岸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得随意,正微微抬眸看着她的百里墨夙,眼神阴郁得很,“墨大爷,这么大一个美人称,昨晚那般好的机会,你也不后悔。”
“美人倒是,大吗?”百里墨夙顺势盯着苏锦某处,幽幽开口。
苏锦顿时
“我靠,百里墨夙你给我滚。”
“别滚了,来吧,爷给你暖暖。”抬手一拉,就将满身湿气的苏锦给拉进了怀里。
苏抵无语得很,可是,经过昨夜的“心力交瘁”也着实没心劲儿他对抗了,直接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行吧,墨大爷,我又累又困,先送我回府吧。”
“确定,现在回府吗?”
明白这话言有所指,苏锦眸神暗了暗,随即,点头,“回府吧,先睡一觉。”
“好。”百里墨夙道,以内力将苏锦身上的衣服烘干后,抱着她向着相府而去。
之前,远远的还有人暗处看着相府,眼下,也没有了。
看来,昨日之事,也确实是伤到了楚凌皓的自尊,也不再暗中监视相府了。
一路回到芳华阁,院子里如往日一样,看着苏锦被百里墨夙抱着回来,几名正扫洒的丫鬟顿时一怔,不过,只一瞬,对着苏锦一礼后,又忙着手头里的事情了。
苏锦对此自然满意,这些丫鬟在这芳华阁待久了,也当真是成熟不少。
朝兰瑟的屋子看了看,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苏锦这才朝主屋而去。
“你睡吧,爷在一旁看着你。”
百里墨夙说话间,便已经在一旁软榻上躺了下来。
这自觉性,也是没谁了。
不过,苏锦着实困得不行了,踢掉鞋子,直接倒床就睡。
这一睡,就从天亮到了天黑。
再醒来时,借着昏暗的光线,百里墨夙还躺在软榻上,手中一本书。
“这么暗,你还能看得下去。”
“看你而已。”
好吧,这话,也就是说,那书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我睡姿很好看吧。”苏锦随意问,当然,她真的只是随意问问。
可是,百里墨夙看着她,回答得很认真,“嗯,不太好。”
苏锦瞪他一眼,“昨夜的事,我可记得呐,墨大爷。”
“对啊,昨夜你很主动,不过,爷很正经。”百里墨夙面色含笑,眉梢微挑,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苏锦偏头,“君子坐到你这份上也是没谁了。”苏锦毫不退步,想想昨夜自发己那般风情妩媚又主动,结果
想想,还真有些丢脸。
“经此后,楚凌皓看来是要消停好久了,两日后,爷带你回去百里一族,见未来波婆。”百里墨夙一句话,苏锦面上不甘顿时没空了,不过,她也要面子的好哇。
双手抱胸,苏锦一脸傲娇,“那个,我考虑下咯。”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百里墨夙起身,话里含笑。
苏锦吞吞口水,偏头,“不要用美色诱惑我。”
“这么经不住诱惑,看来,爷以后,一百零八式也不会太多。”
“说起这脸红心跳的事,你倒是正经得很。”苏锦觉得这厮最近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干脆不理她,打开门,让丫鬟打来水,洗了脸。
“兰瑟,还在睡吗?”苏锦看着丫鬟将水送出去,问。
“是的,小姐,兰瑟姐姐今日个好像身体不舒服,昨日还是是国师身边的那护卫送回来的,你要见兰瑟姐姐吗,奴婢去唤她。”
苏锦笑了笑,“不用,她身体好了,自然会来见我。”
“那小姐,奴婢先告退。”
门并没有关上,月色自窗外爬进来,似乎,分外的沁冷。
苏锦看一眼百里墨夙,“你是怕她对我不利吗,所以,才一直守在这里?”
百里墨凤睥里光束波动,须臾,轻叹一口气,“爷是怕你伤心。”
伤心么?
是该伤心的吧。
到底,这么多年了。
说起来,曾经也算是相依为命吧,是除了阿九以外,她对看重而放心的一个人。
经过昨夜之事,听楚凌皓讲他和她曾经的相遇,方才明白过来,似乎,也就是在那近一年之后,她就遇到了她呐。
那是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一个瘦小的丫头衣衫褴褛的在客栈门口被人赶出来。
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人,嘲笑讽刺。
更有一个嘴贱的妇人拽着她的脑门说,“哟,还想当个丫鬟小斯,穷酸样的小贱人,喏,隔壁一条街,花院里,去当了姑娘,以后好吃好喝的不缺哟。”
这一声出,顿时,起哄的人也多了起来。
漫天雪地,华灯点亮,还是有人出门的。
“呸。”那小丫头对着当先那女人一口唾沫飞过去,“你个老贱人,我看你长得肥头大耳的,你怎么不去,是人家嫌你太丑吧。”
这反击的一骂,顿时惹怒了那妇人,上前提着小丫头的头发,就拳打脚踢。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雪白的雪花,也冰冷不了起哄的心。
这世间,要救的人太多,她帮不过来,而且,她自己的先古之玉还没有寻到,何苦去帮别人。
最过,不过又是死一个无名发姓的丫头罢了。
她转身要走,却发现,周围,原本那些嘲讽的,冷笑,起哄的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偏头朝那里看去。
雪白的街道上,方才被打的小丫头突然奋起反击,竟也扭住了那妇人的头发,“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人到了生命的尽头,到了一定的底线,将会被激发出无限的可能。
那妇人顿时叫救命。
不过,周围同样也没有人帮她。
所以人,依旧冷眼旁观。
苏锦还依稀记得,那小丫头当时那发狠的,又绝望的眼神。
最后,妇人被人带走了,小丫头浑身无力的倒地了地上,越来越大的雪,很快将她的身体给掩盖。
苏锦当时,一直远远的站在那里,终于,她走了过去。
抬袖,拂开雪,小丫头一脸惨白,却眼神有力,眼中,全是防备。
“要不要跟着我。”苏锦笑意慵懒。
“你能给我饭吃吗?”她说。
苏锦蓦然笑了,“自然。”
对于已经饿得濒临死亡边缘的人,温饱,已是最大与最基本的所求。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只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一直看着门口的目光,终于一点一点收回,苏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偏头,有些可笑的看着百里墨夙,“你说,她是逃呐,还是会来见我。”
“后者吧。”百里墨夙想了想,语气清淡,却无比肯定。
苏锦笑,“我也觉得。”
茶香缭绕,氤氲的热气中,终于出现一张脸。
“小姐。”门口,到底因为受了伤,面色少了血色的兰瑟站在那里,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苏锦隔着朦胧的热气看着她,须臾,微微一笑,“进来坐吧。”
兰瑟一步一步进了进来,可是并没有坐下,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我对不起你。”
“哦,你哪里对不起我?”苏锦好像真不知道。
“是我昨日,在你全身心戒备着太妃娘娘和姜小姐时,就暗中对你做了手脚。”兰瑟说,不敢看苏锦的眼神,语气,少了往日的空透讨巧,无比的平静。
苏锦眸光虚无的飘了飘,“所以,你受伤,也是有意为之。”
“是的,我知道,小姐你百毒不侵,不怕毒药,可是,几种毒药混合一起,你到底是承受不住的,再加之我以阵法相辅,你放血为我治疗时,也是最好的契机。”兰瑟说,须臾,又苦笑,“不过,做了这么多,算计得如此准,可小姐你”兰瑟微微偏头,看向一旁坐那里如谪仙般的男子,“到底,我所做的,还是白废了。”
“呵呵,将我的心思倒是拿捏得准。”苏锦缓缓笑,明媚的脸脸上,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威压。
兰瑟住了嘴。
“好,菊花呢?”
兰瑟摇头,“菊花非我所杀,我也确实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苏锦看着她,“我可以相信你吗?”
“事到如此份上,兰瑟,还有何必要瞒着小姐你呢。”兰瑟丧气的答道。
苏锦手指转着茶杯,看着那升腾的武器,“那,那日,我让你跟着德昭王和德昭王爷,帮衬着他们,想来,后面的小王爷被蛇围攻,十二天罡被困,是你的功劳?”。
兰瑟点头。
“是被太妃收买,还是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苏锦挑眉,似乎,一点不生气。
兰瑟摇头,“不是。”
“哦?”苏锦唇角的冷意广如苍袤,有些空洞,“那”
“我是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皇上的人。”兰瑟一字一句,说这话时,头又一点一点的抬起。
苏锦看着她,四目对视,曾经被她认为单纯话唠的小女生此时,如一把凌厉的刀。
“我是皇上的人,这一生,早有发过誓,只听命于他,早在很早的时候,我就被他收留下来,教我武功。”兰瑟道,“这一生一世,我,只效忠于他。”
苏锦点头,“理解,所以,五年前,我和你相遇的那一个雪夜,我救你的那个雪夜,不过是早有安排罢了。”
“确实,是安排,不过,是最真实的安排。”
“这般多年,你说,我怎么就对你一点没有起疑心呢,我身边那边多人,你要是做了什么,我万不可能不知道。”苏锦显然是真的疑惑。
兰瑟手指紧了紧,在苏锦那平静,却平静得可怕的眼神中,答,“在皇上回京前,我没有做出什么害你的事。我自小就习武,武功不算高,最拔高一筹的,就是会掩藏自己,而后,就是布阵,我家族那一代,是跟着先祖打仗过来的。”
“难怪。”苏锦点头,“难怪,能布阵将百里墨夙和阿九给困住。”
“北冥国师厉害,华九公子也厉害,那阵也不过是坚持了一会儿而已。”兰瑟垂下头。
“这么些年,你做得很好,可是,你好像真的没有出卖过我呐?”
“要做最出色的的探子,就要在没被召唤时,彻底忘记自我。”兰瑟说,稍圆的脸上,早不见往日的单纯笑意。
苏锦看着她,“所以?”
“跟着你这么几年,我是真的一心的照顾好你,除了,偶尔上街引导着百姓的言论,将你的消息透露给远在蛮荒的四皇子听外,并不做其他,所以,你自不会怀疑我。”
“所以,你想说,这都不算背叛?”苏锦问。
兰瑟顿时苦笑,“背叛,从一开始就是背叛。”
“行吧。”苏锦突然将茶杯放下,“那你说,我现在如何处置你呢。”
“兰瑟仅凭小姐迟滞。”兰瑟顿时,五体投地,语气极其认真。
“这么多年,你我之间,也算是共过患难。”苏锦倏然冷笑,偏头看向窗外,萧条的枝条儿,心里,从未有过的冷,“曾经,你也作过我不少的温暖啊。”
“小姐”兰瑟说这两字里,语气已经哽咽,“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更不能背叛皇上。”
“其实,先帝五十大寿那晚,天马暗中就说过,说过,你有些奇怪,说,你好像武功长进不少,我当时有些讶异,却压下心头一起的想法,却没曾想”苏锦摇头,苦笑。
兰瑟身体微微一颤。
“还有,昨日,我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的答案”苏锦抚着眼睑,“真的,不像你的回答啊,可是,我仍然,是相信你的。”如前世那般,被信任害得很惨。
兰瑟闻听此言,周身的力气都恍在瞬间被抽干,颤着身子,“其实,昨夜之事,是太妃暗中寻的我,而我,一心想帮着皇上得到你,一时被蒙了心智,我心里也曾挣扎彷徨过,可是最后”兰瑟摇头,一滴泪,啪嗒一声滴在地板上,似乎想在清洗这断主仆情,只是
“我爱四皇子,我,不忍心看着他痛苦。”兰瑟说。
“所以,你就愿意看着我痛苦。”苏锦依然平静。
兰瑟摇头,拼命的摇头,“对不起,对不起从答应做这件事时,我就知道,我的下场,从昨夜,皇上的人都没有联络过我,我就知道,我已经是一枚弃子,可是,小姐,我不怨皇上,更不怨你,也请你,不要怨恨皇上,他,真的不知道此事,他,虽对你有些做法过份了些,可是,是真的,不会行这般卑鄙的手段。”
“怨不怨恨,是我的事。”
兰瑟顿时不说话了。
苏锦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兰瑟,可是,你做错了,对于背叛者,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明白。”兰瑟,点头,“小姐放心,我会找一个地方,自我了结,死,也不会么污了小姐的地方。”
“你走吧。”
兰瑟最终,重重的磕了三下头,然后,起身,一步一步,离开了芳华阁。
院子里的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好像那一瞬,自主屋里蔓延而来的冷意,有些冻人。
“你说,她会真的死吗?”良久,苏锦看向百里墨夙。昏暗的光线中,他看她的眼神,如此沉稳有力且温柔。
“会的。”百里墨夙说,“你要放她一命吗。”
苏锦摇头,“我不会,就算我放过她,她也活不了,皇上,也不会放过他。”须臾,苏锦又看着百里墨夙,“你说,前世,都被亲人九十九刀刺在胸口祭祀而死了,为何,我还如此心善呢?”
百里墨夙将苏锦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因为,爷的小锦儿,是这世间,出淤泥而不杂的清莲,永远心存仁慈,外来的一切残忍,也不过是你假装的手段,诚如,你之前,以血救了整个云州的人一般。”
“哎,这话儿,听着真好。”案苏锦吸了吸鼻子,退开几步,摆了摆手,“我要再睡会儿。”
“好。”百里墨夙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爷去给买些吃食。”
苏锦点头。
苏锦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转身,向内室走去。
轻风一动,卷来幽香。
苏锦脚步顿住,却见内室里,雕栏精美的窗户边,多了一个人,正背对着她。
“你是谁?”
“做个交易吧。”那人回过身来,笑容能化解这世间一切敌意。
------题外话------
兰瑟这个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