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及荓之礼
作者:
肿?
苏锦眉心一抽,抿唇,还肿吗,方才苏修染都没看出来,她还觉着……
“苏锦小姐,华茵本是大夫,又是女子,比常人要细心,自然能看出。”华茵像在给苏锦解惑。
苏锦却并不太受用,瞪她一眼,“说实话有时候并不讨喜。”华茵一怔,似乎不太明白。
苏锦也才想起来,华茵只是说她唇肿,并没有说……她可真是,今晚被百里墨夙一捣的,晕糊涂了。
“嗯,没事,我是说,今晚月色不错,没事要多赞美下月亮。”苏锦双手负后,仰头看天,一脸纯欣赏。
华茵盯着苏锦的唇瓣再看了一眼,也跟着抬头看天,月亮是有,星子也有几颗,可是这月色,真是不见得好。
“嗯,你在这里做何?”苏锦又漫不经心的扯开华茵的注意力。
华茵闻言,面色顿时正色,小心翼翼朝四下看一眼这才声音压低,“我听说魏府老爷子病了,而且,太子还明令禁止我不可出府,所以我在想……”
“别想,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太子的地盘,你好不容易攀到太子这棵橄榄树,别赔了夫人又折兵,赶紧回去吧。”不待华茵话落,苏锦便打断她。
华茵却一时失神,一双清丽的眸子紧紧的看着苏锦,里面波浪涛涌,“苏锦小姐……”
“诚如你所说,你受了我的恩,既然受了恩,那肯定是要还的,如果你一不小心白白白死了,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苏锦小姐撇过头,不给华茵任何感动的机会。
华茵看着苏锦,青丝飞扬间,面上是一片凝滞的沉默,好半响,点头,“我听苏锦小姐的。”
苏锦才不管她听不听,一脸生疏有别的,“行吧,天色晚了,月亮赏了,咱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床。”
“苏锦小姐,听闻,明日里相府要为二小姐办及荓之礼,皇后和太子都将亲临,你,将如何?”身后,华茵询问。
“我如何?我不如何。”苏锦转身,晶亮的眸子一转,瞅着她,好像对此事并不在意。
华茵见此,眉目间隐隐温和笑意一散,“我就知道苏锦小姐豁达,不会在意于这些俗礼。”
“哎,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女儿,就要有着不受宠的自觉呐。”
“我倒是认为,苏锦小姐不过是在谦让,有些东西你若想要,一定会有。”
苏锦看着华茵如此认真的样子,淡然一笑,懒漫的指指自己,“我都不知,原来我还这么厉害。”
“自……”
“嘘。”华茵一句话未落,便被苏锦突然一拉,噤声间侧身躲向一旁的巷子大树后。
“公主,你别生气了,苏公子,苏公子是没觉着你的好,叵是有一日发觉了,一定不会这般对待公主你的。”
“那个苏修染就是块冰木头,本公主就是个火炉都融化不了他了,竟然叫本公主在魏府前厅里喝了整整一壶茶。”
是七公主和她的护卫丫鬟们。
苏锦只能道声巧,很显然,是七公主在苏修染面前吃了鳖呗。
她就说,之前在魏府,倒是没听到七公主的声音,感情儿,是被招待在前厅,还喝了一整壶花,倒是……挺格调。
“公主,你别急,明儿个不是相府二小姐及荓之礼吗,皇后娘娘娘和太子都要到的,苏公子必定会去,到时你定然可以见到苏公子。”丫鬟着急着在一旁忙出谋划策。
七公主跺了跺脚,虽然生气得很,可到底是被说动了,看着那丫鬟,“明儿个若是见不苏修染,我就把你头砍了。”
“啊……公主饶命。”
“哼。”七公主提着裙子上了一旁牵来的马车。
“可怜了这丫头。”暗处,华茵看着马车走远,突然心生感叹。
苏锦慢条斯理的拖着下巴,语气里看似有笑意,实际甚是凉薄,“有什么可怜的,七公主娇纵刁蛮,真要斩杀一个丫头,谁能说什么。”
华茵诧异,似乎不认为这番话会出自苏锦嘴里,愣愣的看着她,“苏锦小姐,当真如是这样想?”
“自己的命若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和死人,有何区别?”苏锦反问,倏然而一笑,好像不过一句玩笑话。
华茵眸间有似什么一亮,随即也笑,然后自怀里取出一物,上前几步,递给苏锦。
苏锦看着那东西,没有接,反而眉心一蹙,声音轻微一沉,“这是什么?”
“这是我回洛一族特制的玉佩,放于身上,可以驱邪辟凶。”华茵语态真诚。
苏锦看着她,须臾,下巴微微一点,“据我所知,于回洛一族来说任何物什都甚是珍贵,你如何要送予我。”
华茵微微一笑,“苏锦小姐方才不是也说,你对我和秦清有恩,有恩,理应报答。”
“呵。”苏锦轻笑一声,见华茵并无收回的打算,抬手接过,只是指尖一触,竟觉得全身都在一瞬间充盈起来,此物,甚得她心。
“不过,但愿你那个弟弟不要小心眼的来讨回。”苏锦很满意,不过还是说了一句。
华茵摇头,“苏锦小姐大可放心,这物,纵然是我那弟弟小心眼也不行。”
“为何?”这倒是勾起了苏锦的好奇心,拈着手中玉佩细细扫量。
华茵抿唇,清眸里光束微转,“因为,此物只能女子可有,男子为阳,气太盛,反而不利。”
“哦,是吗?”苏锦拖腮,眼底流光溢转间,将玉佩收进怀里。
“天色已晚,华茵告辞。”华茵看着苏锦的动作,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是苏锦余光却扫见其一幅松口气的样子。
怕她不要?
呵……
……
魏府。
魏老爷子的屋子里,魏英杰还站在那里愣着,这般会儿,他也明白过来,这个所谓的墨护卫竟然能让自家爷爷如此客气,必不简单,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却见自家爷爷竟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身。
“爷爷你做什么?”
“老爷子不用多礼,爷说了,我现在是墨护卫。”百里墨夙手虚虚一扶,轻笑间,袖中劲力一生,魏老爷子顿时安然无恙的又躺了回去。
魏英杰面色严肃起来,看看魏老爷子又看看墨护卫,须臾,轻声开口,“爷爷……”
“英杰,他是我们魏府的贵人,以后,他若有相帮,你自当尽全力就是。”魏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孙子,和蔼的吩咐,但是,显然并没有透露百里墨夙身份的意思。
魏英杰闻言,虽然还是在极其疑惑,可是到底是乖顺的回答,“爷爷放心。”
魏老爷闻言,放心的点点头,这才又看向百里墨夙,“你待在楚京还是有些危险,不如……”
不待魏老爷子话落,百里墨夙手一抬,轻恣散意的,“无碍,爷自然有爷的事情做。”
魏老爷子笑笑,“苏锦丫头不错。”
“她哪里不错了,我看她就……”
“不许说她坏话。”虽然好听,却明显一沉的语气打断魏英杰。
魏英杰顺着声音看向百里墨夙,这一看,虽同样身为有魄力有担当的男子,魏英杰却自认为,有这么一种人,好像天生就能散发出某种磁场,让人不可置驳且下意识诚服。
这不是某种刻意,而是天生带有的矜贵霸气。
魏英杰奇迹般的沉默了,只是,心里,倒是对苏锦高看起来。
难不成,苏锦还真有什么大本事?
“楚皇有意拉拢魏府,还已经抛出了皇室女婿这个橄榄枝,想来,并不是一时兴起,老爷子还是要好心保重身体。”百里墨夙移开目光,对着魏老爷子娓娓而诉,话落,倒也干脆,身影在原地消失。
魏英杰看着方才百里墨夙所站的地方,这才又不死心的望着魏老爷子,“爷爷,他到底是谁,让你这般客气。”
“他啊……”魏老你子拍拍魏英杰的手,“总之,你不要招惹他,就对了。”
……
长街静寂,百里墨夙面前出现一个人。
“摄政王。”华茵双手一拱,极其恭敬。
百里墨夙面色无波无痕,“东西给了。”
“苏锦小姐收了。”
“嗯,爷就知道。”百里墨夙似乎说到这句,眼角眉梢才有了一丝丝笑意。
华茵垂头低眉,“摄政王,请容华茵有一问。”
“爷今儿心情好,允许你问。”
华茵顿了顿,道,“那玉佩并不寻常,我看得出苏锦小姐也很需要,可是,摄政王你何不亲自送给苏锦小姐,而要让我来送。”这不是让她白剪一个大人情?
而且,她也没想到过,此生之间,竟还有能力帮这位南齐摄政王做事。
百里墨夙不看会茵,凤眸微挑,看向相府的方向,精致唇角既而荼蘼出一抹妖娆的笑意,声音如徐风入境般轻柔,“你觉得,若是你给,她会要吗?”却只是对话里的“她”轻柔。
华茵下意识就后退几步,不是硬着头皮说实话,“好……可是,若有一天,苏锦小姐得知那玉佩不是我而是摄政王爷所送,不接受,还是不会接受?”
“这个不是你担心的事。”百里墨夙转身,眉梢笑意如雪花绽在阳光最美时刻。
真若要到了那个时候,那小狐狸就是想把玉佩还给他,也怕是舍不得了。
华茵看着百里墨夙月白欣长的背影,站在那里半响没动,她在琢磨着那块给出去的玉佩,那玉佩除了能够趋吉避凶外,她着实看不出什么别的门道来,可是……须臾,华茵脑中电光一闪,像是明白过来。
难道,和之前她曾经在月下未看到苏锦小姐的影子有关?那不是偶然,不是眼花?
若是当真如此,这个南齐摄政王手里竟然有这等之物,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回去告诉你那个弟弟,如果实在闲得慌,就去抓抓老鼠,不要没事无事总往相府里跑,爷的小锦儿,不缺鸡腿。”华茵正想着,突然脑中响起一句百里墨夙甚是不悦的话。
华茵心神一抖之时,随即眉目一拧,秦清给苏锦小姐送鸡腿?
这事,她倒是不知。
……
相府。
苏锦回到芳华阁里,所有人早已入睡,无声无息的回到屋子,苏锦这才拿出怀里的玉佩,这玉佩很是轻薄,呈翠玉色,乍一看,倒也是寻常,可是,偏她拿到手里,竟触暖生温,好像整个身体至灵魂都温暖了。
别人拿这玉许是没用,可是这玉,对她,倒真的是太重要的。
可是,这玉,当真是华茵所送她不太信,穿越五年,她体质敏感又特殊,又极其需要这些物什,自然早就四处查探,回洛一族,自来卜卦问理的,这类之物必然不会少,她自然也查过,可是并无此物,所以……
这东西当然不是回洛一族之物,唯一的可能便是……
苏锦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张笑得幽魅而妖冶的脸,随即又一拍头,这人会这么好心?这么好的东西会送给她?
管她呢,好东西不用白用,而且她的身体近来还好,倒是华九的身体比她还要虚寒,近来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将这玉给他在身上放着,那他的身体……
苏锦想着,眉宇间都露出轻快之色,借着窗外看看天色,想着,明日一定要将玉送给华九。
打了一个哈欠,苏锦上床就寝,明日虽说是给苏婉大办及荓之礼,可是难得这般好机会,她定然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相府外不远处,一处高楼暗影处,一双目光看过来,对着窗户,正好看到珠帘轻晃。
“主上,你说,苏锦小姐能治好魏老爷子吗?”一旁天马着实有些不太信,不是她不相认苏锦小姐的本事,而是苏锦此太不靠谱了,看着好像挺好相处,可是嚣张也是极致,为何会帮一个和她无关的人,而且,还是在主上的威胁之下。
他的心思,百里墨夙自然一眼看透,面上浮起愉悦的笑意,“她既然说了是小问题,就一定会。”
会吗?天马虽然一贯是相信自家主上的,可是有着苏锦小姐这个变数,他还是……
“走吧,爷困了。”
翌日。
果然,天还未亮,整个相府便闹哄哄的。
苏锦一直在床榻上抱着被子裹了好几个圈,这才噔然一下子坐起来,起床气很重,对着门外吼,“兰瑟,菊花,外面谁家死人了?”
“小姐。”房门被推开,兰瑟和菊花快步走了进来。
兰瑟不能说话,不过,小脸上也是一幅不高兴。
菊花倒是内敛些,走上前来,“小姐,你忘了,今日是二小姐及荓之礼。”
苏锦抓抓头,睡眼惺忪里含着恼意,“及荓之礼而已,要弄得跟死了人似的吵?”
“不是,是兰姨娘一大早就叫各院的丫鬟婆子起来收拾准备,说是迎接皇后娘娘和太子驾临,不可有所疏漏。”
“我去。”苏锦呼叹一声,“那没叫你们出去帮衬吧。”
兰瑟一菊花当即摇头,“这倒是没有的。”
“那就好,我再睡会儿。”
“大小姐,大小姐可醒了。”苏锦刚倒下去,便听院子外面响起声音。
苏锦直接怒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句话便怼得院外的婆子语声一噎,随即平下心头情绪,笑着道,“禀大小姐,是兰姨娘让老奴来的。”
“哦,告诉兰姨娘,我不参加及荓礼。”
“不,不是,是前院子里人手不够了,兰姨娘说是……”
“嗯,我院子里的人也不够,不外借。”那婆子话未说远,苏锦直接拒绝。
那婆子面色顿时难看得可以,“可是……”
“滚。”
那婆子虽然怒火难耐,可是到底苏锦是大小姐,是主子,于是忍着气,搓着袖子离开。
而屋内,兰瑟和菊花四目对视,暗道自家小姐这霸气的……
再一看苏锦,已经夹着被子,毫无形象的,睡得香沉。
“小姐睡觉……还,真可爱。”菊花情不自禁的发出赞美。
兰瑟唇角抽,可爱吗?相较起那张脸来说,兰瑟觉得自家小姐纯粹是暴殄天物。
小姐明明是个大美人,可是……不过,这般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而远远的,嘈杂哦吵闹声也渐渐平息,显然是准备得差不多了。
天色,渐渐明亮,晨雾初散。
相府门口马车停了几排,几乎围堵得水泄不通,皆是精雕玉缕,非权责贵,连因着伤了自己儿子之事而与相府多少有着嫌隙的永昌侯都来了。
苏婉当然没这个面子,可是相府有,皇后有,太子有。
所以,前院里,喧嚣又起。
不过,苏锦这下没气怒的起来,而是直接将头埋进了被子,耳朵还塞了棉花,以最幼稚最传统的方式,将自己与世隔绝。
院子里,兰瑟和菊花几名丫鬟正在打扫,听着前院里热闹的场景,而自己院子里却是一片冷清,到底是有分抱不平。
“我们小姐明明是嫡出,为什么相爷就这么偏心。”
“那个二小姐看着温温柔柔的,可是我说,坏得很,昨日里我去大厨房,还见着二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在那里哭呢,胳膊上都是伤。”
“是的,我也看见了,二小姐下手真狠。”
“大小姐看着凶,但对我们是真好,可是相爷……”
一旁兰瑟没有插言,只是看向紧闭屋门的主屋,随即示意几名丫鬟小声点,反正,她家这个没心没肺的祖宗也不会放在心上。
……
相府久未这般热闹过,此时前厅里,兰姨娘看着一个又一个朝官妻室和她打招呼,对她笑脸客套,看着满院热闹围拥的气氛,一下子,腰杆都比往日直了,无端而充盈在体内的富气高傲之气,瞬间饱满起来。
她是未来太子妃的娘,是未来皇上的岳母,和当今皇上将成为亲家,这……一想到这个,兰姨娘的眼角眉梢都是装不尽的喜色。
可是,即使在此般热闹的时候,她依然没忘了芳华阁里那位让她如鲠在喉的苏锦。
她当然知道,今儿也是苏锦的及荓之日,可是,从昨儿个晚上起,老爷竟是真的提都没提过她,更莫说北院那位常年吃斋念佛的的相府夫人了。
所以,这般好的机会,她如何会放过,若是能在众人面前,叫苏锦彻底的失了脸,那以后,苏锦,将永无出头之日,就算是嫡女身份摆在那里,也终将与她的婉儿天壤之别。
“你,去请苏锦一起来参加,就说,是老爷吩咐的。”兰姨娘着身旁心腹嬷嬷一抬手小声吩咐着,同时,眼神一动,那嬷嬷心领神会。
那嬷嬷正是之前天未亮时去找苏锦借丫鬟没借到那位。
对此,兰姨娘倒是也没说什么,反正,说是去借丫鬟,也不去看看苏锦什么反应罢了。
看着嬷嬷带人下去了,兰姨娘这才若无其事的理理衣襟,笑着和别人客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