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改日一起(一更)
作者:
正行走于后院暗处的百里墨夙在听到这歌声时脚步直接一顿。
前方那迷离缠绵的歌声传进他的耳中,自然听出是苏锦所唱。
不是叫她跳舞吗,她唱什么歌,还唱得这般……
明明无乐伴奏,却生生自带节奏,声声字字好似风都在为她伴奏合拍。
而且,似乎,前面那高涨的热情与喧哗中,有些怪异。
想着,百里墨夙眸光微微怔怔,当即朝前院而去。
而同样此处,院子里,有一群飘飞在空中的白点正在四处穿梭。
百里墨夙带着面具站在看台下最角落的位置,看着看台正中央的情景,笑意忽然,就笑得尬尴,精致的唇角,好似被人提拉着,一抽一抽的。
玫红衣衫丝丝如缕,一起一动都是彩霓流光溢彩,长袖婉转,妖娆身姿,徐徐绽光,嫣然一笑,可谓勾魂夺魄。
可是,拿着一把剑在看台正中央画圈圈是什么舞。
悠悠倾转的身姿向后一弯如断腰般的动作,抬手,腕如皓雪,身体柔软,可是又弯出了一朵花。
这到底跳的是什么?
而看台下,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的赞美与欣赏也是如此的别具一格。
而看台一旁的琴师乐师们也是僵在那里,看得不知是欣赏还是怪异。
百里墨夙抬手,意欲抚额,一抬手方才发现自己还戴着面具呢,当下手移开,脚步一转,朝后院而去。
唇角抽搐得厉害。
美,是人美,是声美,可……
他承认,她,是真的不会跳舞,只会扭麻花。
嗯,还有这缠绵消魂的词词调调……
得尽快结束。
“她是悠悠一抹斜阳
多想多想有谁懂得欣赏
他有蓝蓝一片云窗
只等只等有人与之共享
她是绵绵一段乐章
多想有谁懂得吟唱
他有满满一目柔光
只等只等有人为之绽放”
百里墨夙刚没走多久,歌词似乎换了,可是依然缠软得让人心湖波动。
她,是悠悠一的抹斜阳……
绽放出最柔美而倾城的光,的确值得人欣赏。
唇角绽放出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主上,已经准备好了。”暗处,突然一身影前来禀报,竟正是方才那个带着苏锦出去的的丫鬟。
“嗯,好好看着她,不要让爷失望。”百里墨夙吩咐,然后,朝前而去。
她是指谁,丫鬟自然知晓,可是,好像,素日里,言辞虽笑,却语气冷淡的爷,方才,这语气……竟多少有些,温柔。
丫鬟再朝前方已被遮挡住的看台看去,这苏家小姐这音色也真是世间难求了,只是这歌词……
丫鬟尴尬的转身——也忒大胆。
看台上,苏锦跳得可卖力了,你不是让本小姐跳嘛,引开人嘛,本小姐就跳得整个邺城都轰动。
不会跳舞啊,有瑜伽啊。
我扭啊扭,弯了弯。
“小心把腰给扭断了。”正跳得嗨,唱得生动,脑中蓦然传来百里墨夙的话语,苏锦媚眼儿一飞,脑中同样传出去的话却有些恶狠狠的味道,“总比你不会扭好。”
“你怎知爷不会扭。”
“呵呵,你可以试试扭一扭……”
“好,改日一起。”百里墨夙说。
苏锦思绪停顿了一秒方才反应过来,我去,这厮太特么污了,敢占姐便宜,哼……
灯光齐聚的看台上,苏锦还在唱,还在跳,看台下,声声惊异的赞美也早盖过最之前的。
“咦,这是蝴蝶舞?”
“可能是这自降身价的员外小姐独创……”
“好看……”
“可能是根据麻花舞改编的。”
“嘿嘿,不知道这如果是在……”这一声带着轻薄的话没说下去,好像没声儿了,晕了。
而人群中,似有一道劲风闪过,别人没看到,苏锦却是看到了。
砌,墨大爷玩什么呢。
咦,凌白?似乎朝看台这里看了一眼,然后便朝着后边院子而去了。
眸光一闪,苏锦继续跳,而轻软的嗓音音渐渐轻若。
而此时,后边院子里,百里墨夙和凌白相对而站。
“小叔,找你找得好辛苦。”凌白插着腰,面色疲惫,显然是真的辛苦。
百里墨夙没答凌白的话,而是听着前面渐低的声乐时,顿拧眉,暗中传声,“她呢?”
“回主上,估计是苏锦小姐唱累了,此时还在看台上跳着呢。”
百里墨夙点点头,“保护好她。”
“是。”
“小叔,跟我回家吧,姑姑在等着呢,反正你也受了重伤,一路上我再帮你导点内力,也会好得快一些。”凌白累得呼口气,开启劝导模式。
而凌白身后,数十白衣人散开,将百里墨夙围在中间,虽未近前,可是,身受内伤,又独立难支的百里墨夙显然也很难离开。
百里墨夙倒是很淡定,“爷暂时不太想挪动。”
“苏锦呢,是不是前面跳舞那个?”凌白突然笑道,显然多少是忌惮百里墨夙的,笑得有些委婉,“你为了将她护着,把她推出去?不如……”凌白拍拍头,似想到什么好法子,“我对她也有些兴趣,而小叔你对她也好像不错,不如,我把她一起带回去,这样,皆大欢喜?”
百里墨夙面上幽魅的笑意在眉梢眼角流转着,抬手抚一把鬓发,自有胜其一筹的绝然气质,“可是,爷不想啊。”
“可是,我已经派人去了。”凌白谦虚的一笑。
百里墨夙眸子一眯,却淡定很紧。
凌白见此,不作他想,抬手弯腰一拱,“既如此,小叔,得罪了。”当即一挥手,白衣人全部飞掠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好似忽然一暗,巨大的网突然罩下来,那些白衣人一惊,当即想躲,可是却完全无处可躲,因为,四周,突然数十名男子举剑而来,将他们齐齐围住。
凌白见势不好,当即纵身后退,可是身后,也有人抵着他的后背而来。
“小叔,你明明支开了天马和行空,来此处也是无意之举,身边该是没有人的。”凌白疑惑得紧,心中暗叫糟。
却只见百里墨夙一袭轻染污垢的白袍随风飘起,阳光倾泻下,笑容迷魅,“嗯,所以,要将你引到这里来的。”
凌白闻言,一怔,“你你……”
“二爷,难道,之前那路上,那荆棘上你所说,留下的一丝极浅的脚步痕迹是……故意留下的。”一旁,一名白衣人上前小声道。
二爷对着那白衣人脑袋就是一拍,“小爷现在当然明白了,这么丢脸的事,你还要说出来。”
“收网吧。”而这时,百里墨夙道,然后后退。
那些白衣人本来就不敢得罪百里墨夙,如此,也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乖乖的束在了网里。
而凌白身后数十把剑对着,又看看自己这些不争气的下属,恨恼的把手中剑回鞘一插,“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嗯,还有猪一样的脑子。”百里墨夙轻轻笑着应和,然后对着四周一招手,“把二爷方才派去看台的人一起打包,送二爷回家。”
“是。”
二爷很挫败。
方才还满泱泱一片的后院子里,顿时空寂下来。
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名女子此时自暗处走了过来,“主上,小的现在……”
百里墨夙看一眼中年男子,又看一眼他身旁正是之前恍如惺忪中醒来,被苏锦吓晕的女子,唇角一勾,“你让你女儿现在上去,小心仔细的把她换下来,事后,你们远走高飞,这世间,不会再有人知道杨员外和杨小姐的存在。”
“多谢,多谢。”那杨员外感恩戴德的紧拉着一旁的女子一跪。
百里墨夙一摆手,转身。
“主上……”空气中,身影一闪,声音略微急。
“何事?”百里墨夙说,只是,问出这话时,眉心一闪,似想到什么,下一刻,足尖一掠,朝前方看台而去。
看台下人们还在热情高涨,而看台上,哪里还有苏锦的影子,只是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小兔子在后空翻。
百里墨夙的面色当即沉下,黑得想打人。
“搜。”百里墨夙一声令下,不过一会儿,一人便带着一个被点了穴,不能动不能言的人走了上来。
正是先前,那个受百里墨夙吩咐,好好看着苏锦的丫鬟。
抬袖一挥,那丫鬟瞬间身体一松,当即垂头道,“禀主上,属下无能,苏小姐……”
“想好再说。”
“属下刚吩咐人将二爷的人拦住,一回神,便见着看台上只有一只兔子,属下当觉有异,便见苏锦小姐站在眼前,后来,她便……将属下,打晕……不见了……”丫鬟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已经将头快埋到了地上。
不见了?
百里墨夙眸光轻微一眯。
“主上,会不会是苏锦小姐藏在这里某一处了?”一旁有人开口。
百里墨夙却突然一笑,笑容深味,只一个字,“茶。”
“茶?”
“这小狐狸,是早就猜到了……”百里黑夙看向身旁的那旁的的护男子,“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如何会有那般好茶。”
身周之人当下明了,因为主子提前打了招呼,让他们在此早已布局,想着,主子讲究,所以……
却也不得不叹,这苏锦小姐这般久前就发现了,却能忍得如此不动声色,真是……厉害。
而此时,早已驾着马出了出了邺城城门的苏锦表示,不止是茶,还有那名丫鬟。
自家小姐要换衣裳,她却不进屋伺侯?与她那谦卑的态度来说,会不会太奇怪。
当然了,百里墨夙看着随意,气势极其讲究的人,方才进人家屋,竟然喝起了茶,呵呵,当她傻呐。
再说,把南齐年世子整得现在都没空搭理他的百里墨夙她也实在不觉得,他会这般一直没节气的逃啊逃。
跳舞?姐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还说什么让她跳完离开,看着是关忧的语语,摆名就是打消她可能的疑虑,心知她的性子必定要反着来,既然上去跳了,才不会尽快离开。
而他在后面,就不知什么阴谋阳谋的,把凌白引去……
还有之前,他看着是将荆棘覆盖,将他们二人行走的脚步给掩饰得无影无踪,可是,却独有一处,极轻,极淡,若不是她眼角儿精尖,估计也被蒙了。
啧啧啧,这百里墨夙,黑呀黑呀黑黑黑。
当然,她苏锦也黑啊黑黑黑。
……
“主上,照这时间,苏锦小姐想来走得并不远,不如,属下现在派人去追?”
百里墨夙抬手一阻,追,那小狐狸就是算准了他方才在和夜白交谈,不能以内力控蛊,阻她离开的。
“不必,你好生留在此处,处理后续,杨员外这事,莫要让人生疑。”
“是,那主上你……”
“她必然,是要去云州的。”百里墨夙轻语一喃,便要走,那男子静了一瞬,出声,“可主上,之前天马来言,你内伤……”
“爷自有法子。”
“主上。”百里墨夙话刚落,正是之前那名丫鬟上来禀报,“主上,那杨员外的女儿杨小姐突然晕过去了。”
百里墨夙眸子一眯,“无声无息无症状?”
“……是。”那丫鬟显然挫败。
“呵……”百里墨夙倏然一笑,“是她做的手脚。”几乎不用想。
定然是她在杨小姐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看来,他眼下,是走不了了,这个小狐狸,倒是够狡许,知道他明白过来后定要寻她,所以给他备了后招。
而这杨员外之事,牵涉到大楚朝廷,他必不能走。
“主上,还有一事……”那丫鬟猜不透自家主上的心思,声音都低了低,然后,伸手,自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百里墨夙。
百里黑夙幽深的眼眸里光束一转,取过来,打开一看,顿时面色一黑。
纸上是一幅精缩版的画,画中有山有水,而正中,是一位柱着拐杖的满是皱纹的老大爷看着远去的马无奈的掉眼泪,而左下角,还写一句,“您老如果气死了,请告之我,来年一定烧纸。”落款,来自正义的勇士。
百里墨夙眼神儿都气得一抽一抽的,他有这般老?还柱着拐丈?还正义的勇士。
苏——锦,你给爷等着!
……
苏锦此时躺在马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一种云开月明的感觉顿时充满肺腑。
和那厮在一起,太特么憋屈了。
要才华有才华,要样貌有样貌,要智商有智商,偏偏,还能以蛊控制她。
这蛊,她迟早要解掉。
驾着这马,再行两日便可到达云州,无论如何,她必定要先百里墨夙到的。
只希望兰瑟儿好好的,可别给感染了瘟疫。
这么想着,苏锦又躺在马背上悠闲片刻之后,方才立身,紧夹马腹,“驾。”
马蹄飞扬,掠马急行。
……
入夜,苏锦夜宿破庙。
夜风袭来,有些沁骨的凉意,苏锦正感叹百里墨夙这厮至少能搬柴火时,破庙外,竟真的有人搬来了柴火。
是一名身材瘦长不二十左右的男子,眉目不出众,凑到一起,却让人觉得极其平和。
哦,她果然是人品好,沾光了。
不过……
眼看着男子将柴火放在地上,架在一起,生火,苏锦却突然觉思绪有些怪异而清晰。
这种感觉,直到火苗一下子蹿起这时,苏锦方才明白过来。
百里墨夙,昨夜这厮也捡了干柴,点了火,可是,其动作与眼前男子的动作完全不在一个高度。
以百里墨夙的讲究,随便袖子一挥就能弄来很多又好又大的干柴,可是,他却亲手去捡,动作虽然优雅,却其实很生疏,而且,恍惚中,好像见他指尖有刮痕……
所以,这厮,根本不擅长这类事情?
也对,堂堂南齐摄政王,身后跟了一大堆人,自不必要做这些,可是,也正因此可见,他素日里过得有多么高贵。
多么,十指不沾阳春水。
嗯,不会做家务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还是眼前这个顺眼啊,一下子形象都高大上了。
“挪挪腿。”好像他踩到了一根柴,此时,那男子盯着那柴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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