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没时间想那么多了,我赶紧一个缩身,接着便连滚带爬的爬上了岸,我没敢多呆片刻,背上我的法器包便直直的往村里赶去。
一路之上,我边跑边不停的回头望向身后,生怕她突然跟来,可是……似乎一直都是我多余了,直到我一路赶回家中,将房门用身体死死顶住,那片刻间,在灯光之下,我才稍稍的回过神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几乎是死里逃生,命就悬在那一线,不过,也许是橡皮命吧,那么一弹,我又回来了。
只是,庆幸只是片刻,紧接下来的,就是无尽的担忧。
老不死沉入了水中,音训全无,我没看见他的尸体,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死还是活着。你无法想像,那种亲人在你面前死去的惨状会有多么痛苦,起码直到现在,我的脑里也依然是老不死被按下水的那一瞬间,不停的循环播放。
我痛苦的抱着脑袋,心里充满深深的自责。我究竟是怎么做人子孙的?在危急的时刻居然,居然让他一个人以身犯险。如果,如果当时下去的是我,老不死的在岸上起法,兴许的是,我们俩压根不会出事。
即便出事,我宁愿死的人是我,也不愿意是他。
我哭了,而且,哭的很厉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才能减轻罪过。
我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我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事。
我将我爸妈叫醒,一脸正经的将老不死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我说完就冲出了家里,我的理由是去通知村长,但我内心其实明白,我是真的不忍看见我爸妈听闻此事后的反映。
我甚至不敢去想像。
因为即便是老村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十足愣了好半天的神,最后干脆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家的地上,仰天痛哭,嘴里不停的喊着毛老哥,毛老哥,你要是走了,我他妈的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是说好了做牛家村双雄的吗,你怎么就撇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他哭得厉害,我也跟着痛哭淋漓,他和老不死尽管不是亲兄弟,但感情比亲兄弟还要亲上百倍。
但如今……
也许就是阴阳老隔!
老村长哭了一会,突然爬了起来,直接操起自家的菜刀,一向软弱无力的他突然跟打了鸡血式的,威威武武的就朝院外走去。
我被他吓坏了,问他干什么,他说,他要去河边,找那女鬼拼命。
我苦苦一笑,连我爷爷都斗不过他,老村长去,这不白白送死吗?
他只是淡然一笑,但淡然的有些发狠:“呵呵,斗不过又怎么样?老子也活了七十几岁了,活得确实也够不耐烦了。她动我兄弟,我他娘的就干死她,大不了下去跟你爷爷见面呗,那也挺好,咱兄弟俩又能在阴间重聚了。”
他说的很霸气,听得我心里都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感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也死了,那爷爷死的也就不值得了。况且,要斗也不是匹夫之勇,咱得叫上村里人一起。”我怕他心中怒气不消,又急忙补了一句:“再一个,我下去找过我爷爷,没发现尸体,也许压根他还没死呢,您可千万别做傻事。”
他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心里尽管难受,但却不得不对他微微一笑:“对呢,我们要以大局为重,村子里可还有几百口人呢。”
老村长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十三,你说的没错,在这种时候,我们千万不要乱了阵脚。这样吧,既然你爷爷暂时不在,我看要不就由你来领导大家吧?”
“我?”就我这点道行,扣脚倒是可以,但要说其他的嘛……
“没错,你一来是咱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由你来担当那肯定是最合适不过了的。”他喃喃自语道:“本来,我也一直这么打算,所以村里有什么事,我都叫你帮我操办,目的也是培养你成才,我总会百年归老,到时候可就指望你来领导大家了。”
我半推半就的点点头,心里默默的感动。我觉得,我还是非常幸运的,起码,老不死和老村长,都将我看作他们的唯一接班人。
“另外,也只有你会茅山道术,这将来的大事小事,可也都指望你了,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年轻人。”他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明白。”所以,我当下的任务是应该赶紧找个老婆,然后生个儿子,这父子共同承担,会不会好一点点?!
“那你看眼下怎么办?”他突然严肃道。
我琢磨了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暂时就这样吧,一切,还是等天亮了再说。”
“你的意思是?你不带人去救你爷爷?”
“现在是晚上,厉鬼出没,如果不是我运气好,侥幸逃脱,也许连我也死在了那。而且对付鬼这种东西,并不是人多士众就可以的,我怕到时候救人不成,反倒是连累了其他的村民们。”我做出这个决定,内心也是极度难受的。
可是除了这个,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即便是我们现在赶过去,老不死如果真在河里的话,这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恐怕也早已经淹死了,况且,即便没死,夜色这么漆黑,水下又有女鬼,想要顺利找到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便集合人,一起去看看。”、
“对了,老村长,我有一件事,想向你问个明白。”我将他带回正屋之中,安抚他坐下之后,自己也坐在了对面。
他倒了杯茶给我,皱眉问道:“十三,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老村长,咱牛家村里,有没有一个叫柳诗的人?”
老村长皱着眉头,望着屋顶琢磨了许久,突然正色道:“你是说,轻烟?”
“轻烟?”
“没错,你口中的这个柳诗就叫轻烟。轻烟,是她的艺名,她未嫁入牛家村前,是戏班子的花旦,所以艺名叫轻烟,她演技不错,所以很多人都比较喜欢她,大家也就习惯叫她轻烟了,不过轻烟这个人,已经去世了好多年,那会,我和你爷爷都不过是七八岁的娃娃,这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那一辈里,也就我和你爷爷还活着,如果你今天不提,我倒快忘了这么一个人,十三,你怎么会认识这个轻烟?”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眼神示意他不要奇怪,继续说下去。
“轻烟是在我五岁那年嫁入村子的,那会的牛家村还不是现在这样子,牛大从是咱村里的地主,有些钱财。轻烟的老公叫陈竹,是当时咱村里的行脚商人,干些倒进倒出的买卖,他经常出山经商,所以有那么一次,就在外面认识了轻烟,并把轻烟娶回了村子。要说当时这事啊,还是挺轰动的。因为那轻烟,不仅戏唱的好,而且模样生的是水灵极了,要多美,那是有多美,咱村当时不少的男人就因为老是看她,回家被家里媳妇训得不行!”
说起这事,老村长似乎兴致颇高:“那时候,咱们村的男人啊,就包括我爸爸和你太爷爷,也时常是羡慕这陈竹真有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柳轻烟在嫁入村子后,也就辞去了戏班的活,不再走南闯北,算是定在了咱牛家村。不过,虽然如此,她见村里大多佃户根本收入微薄,平常也就没有什么娱乐,所以偶尔会给咱们表演上几段大戏,就我,都偷偷跑去看了好几次。”
“所以啊,这轻烟在家和村民们相处得其乐融融,这陈竹买卖虽然做得不大,但也算生活富足,小两口,那是过得一个安安逸逸,直羡慕死人啊。”老村长说到这,突然眉头有些微皱:“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三年,只是,好景不长。有一次,陈竹跟往常一样出山进货去了,留下轻烟一人在家。本来这没啥好奇怪的,可哪知道,第三天赶回来的陈竹,在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便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和另一个男人躺在床上。”
“那陈竹哪里能忍受这种绿帽之苦,当场把那男人暴打一顿,拎着轻烟也一路赶到了我爸这里,势必要讨个公道。那时候,通奸之罪可是大罪过啊,尤其对于女人来说,贞节重于一切,按照村规,男的是要被赶出村子,女的那是要被活活烧死,然后在弃尸荒野的。”
“当时这事一发生,人人几乎都替陈竹感到悲哀,娶了个媳妇没多久,就爆出了这种罪恶之事。更有人说,这戏子无情,常年在外哪有什么好人,这不过两三年便本性暴露,做出对不起自己丈夫的事,总之,那一会,舆论之强,难以想像。”
“我的父亲虽然奇怪,这轻烟娇生生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就跟奸夫搞上了?那奸夫叫马四,是村里当时出了名的穷光蛋,而且,为人懒散,在村里是极其不招人喜的,可偏偏就这样的一个人,却能让轻烟这样的大美女看上,着实另人费解。不过,奇怪归奇怪,这犯了牛家村百年传承下来的村规,那就只能按村规来办!”
“就这样,轻烟在一声声喊冤中被大火焚身,听说即便是死后,那也是双目大睁,似乎死不冥目,不过,陈竹始终还是念夫妻情,将残尸取出,火化之后拿去埋了。不过,按照规矩,既然败坏家声,那自然是无法立牌的,所以陈竹将轻烟的尸体安葬在何处,也就没人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