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变得两点一线,不是医院就是公寓。
而在此之前,一色一子再也没有见过白兰一面,自从上次两人一别,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白兰在忙什么。
虽然白兰已经明确地说出了入江正一的古怪,但不论一色一子用什么办法,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红发青年音乐家都没办法想起那空白的五分钟里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更甚于,由于当初一色一子给入江这个红发小子留下了过于可怕的印象,以至于他明明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好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
而一色一子却仍然每天打卡一样去医院守着入江,顺便聊天以增进感情。
“早上好,正一。今天想起什么了吗?”红发少女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单人病房,随手捞了一把椅子坐过来,摸出刚才从血库里偷拿的血浆袋,当着病床上的音乐家的面打开,满足地喝了一口。
听到一色一子的声音,入江正一的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再看到她旁若无人地喝血,脸色更是煞白煞白,就差没有晕厥过去。
“一,一色小姐,这样不太好吧……”他慌张地看了一眼门口,生怕有医生或护士进来看到她逆天的行为。
“放心,我下了结界,没人进得来。”一色一子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根本得不到任何安慰啊!
难受地捂着胃,入江正一忍下呕吐的冲动,尽量不让自己盯着一色一子手中的血袋瞧,脸色难看地开口,“一色小姐为什么还不放弃呢?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您说的什么空白五分钟什么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说你五分钟前还在酒馆里,五分钟后却出现在在一个偏僻的小巷……”一色一子重复着他之前的说辞,“这怎么解释?”
入江正一觉得自己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请让我出院吧。”
“可你看起来很难受啊。”一色一子抬起眼仔细地端详他。
“……”那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难受的啊!
入江正一心里泪流成河。
“总之,我真的对您没什么用,我只是个普通的弹琴的人。”入江哭丧着脸。
一色一子不紧不慢地喝着血,漫不经心地点头,“我知道。”
“既然您知道……”
“还没到时候啊,如果你走了,我错过了一些事情,怎么办?”一色一子抬起头,对病床上的人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殊不知她嘴唇沾血,在入江正一眼里简直堪比魔王的笑容。
“如果您是想等所谓‘十年前的我’再来一次的话……也许您要失望了。”入江正一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免得自己因为压力太大而英年早逝,“根据我对自己的理解,十年前的我大概是不会来了。”
“唔,怎么说?”
”十年前的我有个当音乐家的梦想。”病床上的入江睁眼看着天花板,“梦想着有一天能够登上最大的舞台,在万人面前演奏什么的……既然已经知道现在的我没有成功,自然会换一个梦想之类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呢。”
一色一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缓缓道,“我想知道的是,当十年前的你来到这里时,你在哪。”
“我不知道。”入江正一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只是不愿想起来。”一色一子摇摇头,“我在等你想起来。”
人的大脑是一个极为神秘的领域,人类进化至今,大脑仍然是最难开发的地方。即便是作为血族至高无上的存在,一色一子也不敢肯定自己就可以轻易地将一个人的记忆完全查看。要知道如果一个人生理性地真想完全隐藏一段记忆,即便是纯血种也没办法将其调动出来。一色一子不能,玖兰枢也不能,除非罔顾生命,可这样赌赢的几率也不够。
不过由于有自己失忆的前车之鉴,一色一子坚信入江一定能想起来。她自己不就正在一点点恢复记忆吗?
她敢肯定,那空白的五分钟一定是她想知道的。
“或许吧,您说的或许是对的。”入江正一回头看了她一眼,感谢上帝,她终于扔掉那个血袋了,“可万一这个过程需要很多年,您要一直等吗?”
“当然不可能。”一色一子笑了笑,“我又没说在等你一个人。”
她肯定自己本身是没办法穿越时空的,拥有这个能力的除了笔记本,最大的可能性在入江,或许也该加上白兰。
笔记本是不能指望的。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笔记本在隐瞒一些事,也在阻止自己去碰那些隐瞒的事。第一次,她从并盛到自家古堡的穿越应该是一个意外,是由于自己觉醒了血族能力而造成的“回归原本世界”的自保行为。而第二次,从古堡回到并盛,确实笔记本为了阻止自己搞清楚那一行字——[愿死亡降临]——的真相而自发发动的穿越行为。
只可惜,越是不想让她搞清楚,她反而越发感兴趣了。
关于她以前的记忆,笔记本的秘密,当初自己沉睡的理由,为什么潜意识里一直想杀死纯血种,以及无数次在梦里看见的红发少女发狂般对着笔记本射击的背后真相……一切的一切,蛛丝般缠绕着她,几乎让她看不清前路。
她一定有什么必须去做的事,如果不做会不会死?如果不小心做错了会付出什么代价?还有玖兰枢,她的未婚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她必须去搞清楚的。
一天弄不明白,她就一天活在受摆布中。
至于入江和白兰,这两个人中间一定有一个人能够帮自己找到回去的办法。穿越时空这种事在平常人看来几乎是天方夜谭,可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不管白兰说他见到十年前的入江正一是真是假,也不管入江那空白的五分钟记忆是不是真和穿越有关,至少她看见了希望。
白兰不会做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事,所以这件事他或多或少一定是受益的,一色一子可以肯定。
所以她等的不光是入江正一,还有白兰杰索——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自知自己怎么也无法改变一色一子的想法,入江正一想来想去,还是妥协了。
“一色小姐,如果你一定要守着我的话……可以换个地方吗?”削瘦的青年眼中带上些许请求,“我实在不想在医院住下去了。”
一色一子沉思了一下,点头,“可以,你现在有工作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找份工作?”
入江正一愣了。
“我就当你同意了。”少女笑了笑,摸出通讯器就打给白兰。这是她从上次离开密鲁菲奥雷大厦后第一次主动联络他。
很快,白兰的脸就出现在了光幕上。
“达令,终于接到你的通讯了呢。”光幕上的白兰一身休闲装,黑色的衬衫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露出他漂亮的锁骨,整个人笑得极为荡漾,“想我了?”
一色一子懒得和他计较这些,随意地点了点头,“嗯,是挺想你的。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见面说?”
“小事而已,不用见面。”
“可我想见你了呢。”
“……”
“所以,撤掉结界,乖。”
“……”
面无表情地和入江正一对视了一眼,一色一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兰的话中之意,惊讶地看向门口,果不其然地透过病房门上的窗口看到了白兰笑眯眯的眼睛。
随手撤掉结界,白兰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桔梗和几个密鲁菲奥雷成员。
一色一子古怪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哦。”白兰笑着走向她,措不及防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达令,我好像和你分开很久了呢。刚想见你,你就找我了,这算是心有灵犀吧?”
一色一子:“……”
别骗鬼了,当初你我分开七八年的时间都没见你这么夸张过。
还心有灵犀呢?我就不信你不是来找入江正一的。
懒得接他的茬,将入江的请求说了一下,白兰不愧是白兰,不用一色一子说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那就去密鲁菲奥雷上班吧。”BOSS大手一挥给了特权,“正一擅长什么工作呢?”
入江正一还在迷糊,听到白兰问他,也顾不上计较称呼的问题,结结巴巴道,“我,我只会弹琴……”
“这样啊,很棒哦。”白兰毫不在意,“那就做色子的助手吧。”
一色一子脸色诡异,当着一堆人的面就把他拉下来咬耳朵,“你觉得我需要助手?”
白兰好脾气地望着她,配合地低声道,“你觉得密鲁菲奥雷需要音乐家?”
“呃……”
“所以说,既然是色子你提出来的,我自然会满足啦。”白兰帮她顺了顺头发,而后重新看向入江,“这样安排可以吗?”
入江正一茫然地点了点头。
“那明天就开始上班吧。”白兰说完,就好像对他失去了兴趣般,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一色一子身上,“亲爱的,一起吃午餐?”
一色一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不过这么一看,还真让她看出了些什么。
白兰他……脸色出奇的差,简直苍白得随时会倒下去。
“怎么了?”看她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白兰随口问。
“没什么,还是回家睡觉吧。最近到点没睡觉,困死了。”一色一子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打了个哈欠,“像我这么敬业的员工你哪里找?睡觉时间都牺牲了过来帮你做事。不涨工资天理难容。”
白兰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一色一子眼底的阴影,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睡觉时间是白天,不禁笑道,“好吧,那就回家补眠。”
话一出,房间里的人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一色一子就算再厚脸皮也经不住这样被人围观,强忍下和白兰上演全武行的冲动,抽着嘴角最先离开了病房。白兰脸上仍然挂着笑,却在一色一子离开病房的一瞬间冷下了眼底的温度。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病床上的入江正一,面无表情地跟着离开。
而入江,早已经被白兰那几乎冷如坚冰的目光吓得定在了原地。
他和这位白兰先生……有什么过节吗?
“大人。”桔梗跟出了病房,镇定地跟在白兰身边,道,“需要桔梗动手吗?”
白兰抬眼看到一色一子虽然一脸不耐烦,却还是在马路对面等着他,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轻描淡写地应道,“不用,色子玩得正开心呢。”
桔梗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白兰,又看了看马路对面的一色一子,实在搞不懂自家BOSS的心思。他到底是宠着呢,还是宠着呢,还是在利用呢?明明已经确定了这个入江正一没用了,迟早要处理掉,为什么还要留着?就因为一色一子的一个请求?
可若是有朝一日一色小姐发现这个入江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用,她是被白兰大人耍了……会不会又和白兰大人干架?
……办公室的东西可都是刚换过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刚说完日更家里就有事……
于是本子连夜码完一章放在存稿箱
好久不见的存稿箱小本向大家问好>/////<
关于白兰的身体状况……
大概都能猜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