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南疆的毒,要用南疆的暹罗草验。”
“哪里有这种草?”元清连忙追问道。
“只有南疆才有。”
……
那夜雨下得很大,纯虚众人将洞坑封闭,雨水冲刷罪孽,血腥消失不见。
一切都被泥土掩埋。
历史也不曾记住这三千零八十位将士一人之名。
甚至在历史上,他们还活着。
王洪林倒在了山林中间,不动不泣,不活不立。
在雨过天晴之际,王洪林睁开双眼。
身上一阵剧痛,他抬起手臂。
瞬间惊叫出声,全身皮肤溃烂、烂肉引蛆。
……
“是中了什么毒吗?”元清问道。
“不知道是何毒。”王洪林道,露出全脸的溃烂,坑坑洼洼、面目恐怖、长着白粉色的肉瘤。
“我只知道,这毒是蛊王下的,在所有人的食皿器具中。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放过所有人。”
元清知道,这个他,是皇帝秦尧。
所有器具,皆是皇帝在出发前赏给所有皇亲国戚和炽凌士兵的。
秦尧,当真是暴君。
王洪林如此异样,根本不可能在显于人前。
“我几次尝试出云雾村,找人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却都没有成功。”
“来往的人见到我这幅模样,皆尖叫厮杀,避我犹如洪水猛兽,可我是人啊!”
“我只能躲在山林之间,听来往的行人议论,皇帝死了,新帝灭炽凌登基……”
未尝五十年,独守刀剑林。
炽凌军三千零八十位将士,皆丧于此。
听完王洪林的描述,在场的四人皆沉默了。
秦将面色平淡,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苏子昆触动最大,一双眼睛微微泛红。他的师兄也曾为救他而负伤。
池云畅并没有看向王洪林,反而打量起元清。
他能感受到,元清的内心一丝波动都没有。
元清确实毫无感动,因为她知道所有事后的自我感动、自我自责都没有用,救不下兄弟,是王洪林咎由自取,他性格软弱、哪怕手握兵权也无法杀伐决断,最后造成炽凌军三千零八十位将士的死亡。
她对这种陈年旧事、恩怨情仇,想来没有什么兴趣,她只关心当下。
“蛊王有可说梦醉有何解法?”元清问道。
“没有。”王洪林摇摇头,但忽的又想起什么,“后来我才知道,蛊王是同炀帝合作,研究梦醉,拿我三千将士的性命做实验。”
“实验?”这倒让元清想起嵘熠楼对蛊王出具的调查报告。
其中提到了蛊王圈养奴隶,折磨至濒死状态,来实验新药。
当时看见,她只觉得残忍,但她又不是正义卫士,只要蛊王不碍于她的利益,她也不会出手的。
种种线索倒也对上了。
蛊王早在四十八年前,就已开始实验“梦醉”。
只是这“梦醉”一直处于半成功的状态。
蛊王在云雾村第一天夜间就杀了一人试水。
釜城王的小厮。
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人,想必是独眼人出得主意。
釜城王白日出言不逊,惹人注意,所以独眼人决定给他一点警告。
而他不杀釜城王,是因为不想纯虚背上皇亲的血,万一东窗事发,纯虚不好撇清关系。
这份罪名只能是炽凌军承担。
蛊王和独眼人来到釜城王门前,迷昏了守夜的臧奉,进入室内。
二人皆是高手,毫不费力地给小厮下了梦醉。
蛊王在实验,究竟什么状态下的人才能结出真正地梦。
毫无意外的,蛊王再次失败了。
小厮体力太差,无法承受住梦醉之剧痛,就断了气。
梦醉是煎熬的毒药,它能让人的意识处在最美的梦境之间,真实得毫无察觉,却同时也让身体遭受巨大的痛苦,内脏搅碎。
可以说,每一分钟的美梦,都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
而后续则是独眼人伪造现场。
“那头野猪是你放的吗?”元清抓住关键一点,野猪在现实中从未出现。
王洪林摇摇头,“不是我。”
“我知道那夜的事会导致臧奉被陷害,所以同他换了职,夜晚蹲守在釜城王门前,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突然昏迷,第二天清醒时,小厮已死,手中攥着臧奉的令牌,当时侍从都快起床,我没有办法,知道顺华长公主一定会揪出一个凶手以安抚皇族的心,将令牌换成了我的。”
元清知道王洪林没有说慌。
“因为你忘了一件事,这里哪怕再真实,依旧是一个人的梦境。”元清盯着门前被挂野猪尸体的地方,眼神冷静。
“在这个人的梦中,第一天晚上小厮身亡、手中握有臧奉的令牌,无论如何这件事一定会发生,不为我们这些外来者所更改。”
“若只有我们五个外来者,并且我们五人都没有挂野猪尸身,那么就不排除,野猪尸身是做梦者本人的心理映射,所以它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出现,而不被别人发现。”
“的确,梦境之中,所有人物皆为做梦者心理所化。”池云畅道。
“所以,在这三千将士和一百多个皇族中,谁是做梦者?”苏子昆皱眉道,“范围实在太广泛了。”
元清却不觉,梦醉是要在意识清醒、濒临死亡的情况下下毒,符合这个条件的恐怕没几个人。
潘宇、臧奉、顺华长公主,还有王洪林。
元清瞄了他一眼,他也完全符合条件,只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中毒后身死。
她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中梦醉之毒。
蛊王梦醉本身就是在实验阶段,不稳定性太多了。
“而且,梦醉损害人身,若是长时间停留在梦境,怕是我们的身体也会同小厮一般,化作一滩血水,且这里被下了不知名的毒,若是停留时间长,在梦境中,毒发身亡,怕是再也回不去了。”池云畅道。
“所以,一切都是有时间限制的。”
元清坐在椅子上思索,梦醉、下毒、野猪……
如今只能采用排除法了。
“秦兄,我记得你会验毒。”元清看着一言不发的秦将道。
秦将点点头,走南闯北的镖师都会些验毒的技法,以保出入平安。
“若验王将军身中之毒,需要什么东西?”元清指着王洪林道。
秦将知道元清指得是王洪林所中的枯骨之毒。
这种毒十分厉害,下到金银器具上却并不使之变色。
“既是南疆的毒,要用南疆的暹罗草验。”
“哪里有这种草?”元清连忙追问道。
“只有南疆才有。”
“这里没有?”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