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从这梦境中走出去,他救不了废墟地下的元清怎么办?
……
池云畅再次睁开眼,是在距离洞坑不远、放置黑铁球的高台上。
不同往昔,时间好像向前行进了一样。
奇异石消失不见,洞坑也没有坍塌,甚至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看不真切。
整个高台金碧辉煌,栏杆扶手都是刷就金漆,而高台的中央放置了祭台。
池云畅瞬间意识到,自己看见的可能是五十年前的景象。
周围的士兵上前来,道:“裴泽大人,长公主殿下已抵达云雾村。”
他如今的身体是裴泽的身体。
元清怎么样,难道死了吗?
随着士兵下山,来到云雾村,池云畅的心底突然灼热起来。
是生死蛊。
子蛊感受到母蛊的存在,躁动起来。
元清没有死。
池云畅确定,来到屋舍,走进内间,池云畅的心越来越躁动。
火热得似乎将他烧起来。
而在长公主殿下回眸看他的那一刻,燥热瞬间消失,像是有一股清流涌入心田。
整个身体通畅起来。
长公主殿下,会不会就是元清?
池云畅依旧存疑,顾不得什么礼数,就走到女子身边,用仅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鲛纱。”
鲛纱裙是池云畅买给元清的,二人都知道。
如果长公主并不是元清,她听到这个词会是疑惑。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会说南海鲛纱裙十分美丽,不如给殿下买一条。
但,天知道,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人就是元清。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表示出了惊讶。
是元清,她还活着。
池云畅松了一口气,见她发问,就轻描淡写地讲述了经过。
“看来这个异香是关键。”元清道,依旧在思索。
“当今之计,还是先找到苏先生和秦将二人。”
“嗯。”池云畅没有太大反应,他并不是很关心那二人,为今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跟着元清,省的她再出什么岔子。
“可是如今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怎么寻找。”元清有些懊恼,主要是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多人伺候,十分不习惯。
而且她还有一个担心,若是她都进入梦境了,那枯骨人大概率也进来了。
枯骨人对她依旧是深恶痛绝,若是让他知道长公主身体里是她,估计第一件事就是过来补刀。
“长公主殿下、裴大人,晚饭已准备妥当。”侍女挑帘,在门外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
元清道:“今日天色已晚,再行动怕引人怀疑,不如先度过此晚,明日再做打算。”
苏子昆和秦将武功都不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若是让枯骨人看出她不是真正的长公主,谋害她,可就划不来了。
二人同桌而食,并不言语。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怒吼。
“皇帝小儿,竟如此折辱本王,让本王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祈什么破福。”声音粗犷,但说话时尖锐喘息,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不习惯高声说话。
“门外是谁?”元清一挑眼,问身边的侍女。
侍女个个都是能精,没有出门查看,就回道:“那是釜城王,先皇的弟弟,您的舅舅。”
釜城?
釜城在新昌县东北方向,距离不是很远,釜城现在的城主有从龙之功,很受重用。
不想五十年前的釜城王如此粗鲁。
“王爷,少说两句吧,上头……”釜城王身边的随从指指头顶的天,又缩了缩脖子。
“本王是他舅舅,怎么,他还敢忤逆长辈、大逆不……”
不等釜城王说完,守卫的士兵就亮出佩刀,又用手在脖子处比划一下。
刚才接待元清的将领上前一步,沉声道:“王爷慎言。”
釜城王瞬间噤声,哆哆嗦嗦地被搀回了屋内。
“那人是谁?”元清再次打探。
“炽凌军守将王洪林。”
一场闹剧终于得以结束。
刚才将士抽刀的那一下,元清看得清楚。
将士们的佩刀就是刀剑林里挂着的刀。
元清忽然心中一寒,恐怕这三千零八十一位将士全部葬身在这里了。
用完饭后,侍女打水洗漱。
元清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然后起身,任由侍女替自己穿衣绞发。
水又换了一轮,池云畅也洗完,穿衣出来了。
看着元清光脚踩在厚厚的毯子上,任由后面的侍女一点点轻轻地绞发,左边站着个侍女递喂水果,右边一个侍女扇着风,整个人舒服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得懒洋洋的。
轻笑一声,倒也是会享受。
挥退想要上前为他享受的侍女,接过毛巾,站在旁边,自己绞着头发。
元清实在是有些身心俱疲,滑县救灾、掉入刀剑林、又与枯骨人搏斗良久,实在不是她那废柴身体可以承受的。
池云畅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假寐,心里跳了一下。
那些疼痛,每一道每一个划痕,都是切切实实伤在她的身上。
他忽然有些不敢想,如果从这梦境中走出去,他救不了废墟地下的元清怎么办?
“退下吧。”元清见头发已经绞干,就吩咐道。
侍女纷纷退下。
回头,看见池云畅站在她身边,眼神漆黑,被吓了一下。
“你站我身后干什么?怎么不上床?”元清下意识地质问道。
“床只有一张,怎么睡。”池云畅一抬头,示意她往床看。
因为是山村,床不大,虽被绫罗包裹,但堪堪够二人睡下,而且侍女还很“贴心”地放了一床被子。
元清忽的想念婆婆了,在婆婆家借住时,二人就在外间打地铺睡,但十分宽敞,两人中间像是隔着楚河汉界,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若是让她和池云畅贴身睡在一起,盖一床被子,她宁愿坐一晚上。
池云畅看出元清的抵抗,也不再言语。
起身去外间对着侍女说了几句话。
然后七八个侍女鱼贯而入,迅速用绫罗绸缎在床旁边的地上一个被窝。
还有一个侍女递过来一杯茶,道:“长公主消消气。”
其他侍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又径直退下。
“你跟她们说什么了?”元清端起茶泯了一口。
“我和她们说,长公主恼了我,要和我分床睡。”池云畅走过来,接过元清泯了一口的茶杯,放到边几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晚上喝太多茶睡不着。”
元清就知道池云畅会让她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