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龙神,风调雨顺、佑我民生。”
“二拜龙神,明光照耀、庇我家国。”
“三拜龙神,灵光万丈、福泽万民”
……
黄正身穿一身末品官服,已经半旧不新,但他仍然昂首挺胸,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祭台。
他的官服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和绣花,但依然透露出一种庄严和威严。尽管时间的流逝已经在它的衣褶上留下了痕迹,但这些皱纹似乎也见证了黄正多年来的辛劳。
站在祭台的高处,黄正可以俯瞰整个场景。龙神像的威严和海水的波浪在他眼中交织成一幅壮丽的画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向龙神像朝拜,然后,他抬头注视着海水涌入池子的壮观景象,大海的无穷力量和宇宙的广袤。
随着礼官的呼声,众人开始祭祀。
“一拜龙神,风调雨顺、佑我民生。”
黄正带领着,跪下、磕头。
后面的民众也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二拜龙神,明光照耀、庇我家国。”
“三拜龙神,灵光万丈、福泽万民”
三拜结束后,黄正起身,站在祭台上,冲着民众。
“我滑县向来祭祀龙神像,你们可知是为何?”
“龙神佑我万民,赐我鱼与生机。”
“那现如今,鱼呢?”
“鱼在海里啊!”
“我们找到更好的生存方法了,何须再去辛苦劳累地捕鱼。”
黄正痛心疾首,大声呵斥道:
“龙神祭,祭得从来不是神,是我们的勤劳与勇敢。
“我们举行祭祀,是为了警醒世人,勤劳致富。
“而不是像现如今,疲劳打鱼、醉生梦死。”
底下有民众呵责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当初是你将福禄膏的贩卖引进来的,还召集我们去走私。
“如今你倒成圣人了,痛斥我们懒惰。”
民众被煽动起来,责骂声铺天盖地地袭来。
“我确实有罪,以为那是个可以帮助大家致富的好东西,却不想有今天这局面……
“如今,就让我来赎罪。”
黄正大呵一声,天地为之一变,“开始!”
七八个海防队的小伙子朝池子中投入福禄膏。
“砰、砰、砰。”
像是鱼雷投入大海一样。
村民们彻底暴怒。
“你干什么,那是福禄膏、是福禄膏啊!”
“这是我们安生立命的根本啊!没了这些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天娘嘞,我再也不想回到从早到晚打渔,还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了。”
“黄正,你个狗官,让我们怎么活下去。”
他们每一个双目赤红,看着那池子透露出狂热的迷恋,像是狂热的信徒。
“让我再来一口,就一口……”七八十岁老爷跪在地上,双腿陷入沙粒,祈求道。
黄正不忍再看,闭上眼,像是悲天悯人的神一样,却说出最狠毒的话:“胆敢靠近池子者,杀——”
“是。”
那老爷还在向前爬去,被海防队一刀砍伤脚。
看着鲜血淋漓,队员们也十分不忍,这些人全部都是他们的邻里街坊、至亲好友,如今却要刀剑相向。
那老爷不顾流血的腿脚,痛骂道:“黄正,你会遭报应的,我们所有人都会诅咒你,不得好死!”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来乌云,一片晴朗的蓝天突然被阴郁的气氛所笼罩。
清风不再轻拂脸颊,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湿润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福禄膏已经全部倒入池中,黄正再次挥手,命人将石灰倒入池中。
顿时,池子里像烧开的开水一样,沸腾冒泡。
几个海防队员拿着大棍搅拌,沸腾更胜。
“黄正,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很多村民义愤填膺。
这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下,却浇不散群众的怒火。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仿佛与群众的愤怒相呼应。雷声随着他们的声音震撼着大地,雨水倾泻而下犹如他们的怒意无处释放。
他们的声音,像雷声一般威猛有力,穿透乌云和雨幕,传遍每一个角落。
报应?黄正癫笑,怕是他的报应不只如此,他又何曾畏惧!
村民们接二连三地倒下,都是吸食福禄膏之人。
“既要赎罪,我又怎会放过你们这些瘾君子。
“你们每天喝得水都有毒,喝得越多死得越快。”黄正歪头一笑,“如今算算,也该是时候了。
“就让这大海为我们见证,这洗刷罪孽之时。”
黄正的眼神已经不正常了,带着弑杀与血腥。
虎子的衣裳沾染了鲜血,半边脸也被挠得伤痕累累,气喘吁吁,他根本不忍心伤害那些人。
元清见状,大喊:“池云畅,救人——”
体弱、年老之人何其无辜。
池云畅得令,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渡飞入鞘,从怀里掏出药丸,分发给民众。
苏子昆也动了起来,折扇一收,少见的严肃。既然来到了这里,他是有义务救灾的。
他飞身到海防队员边上,以一敌十得替他们阻挡瘾君子,好让池云畅为他们医治。
元清帮不上什么忙,望向祭台上的黄正,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谁知?黄正也在望着她,他背后的龙神被大雨打湿,像是伏在他的肩头,一双红色的龙眼直勾勾地盯着元清。
他在让她上去。
元清计较了一瞬,黄正如果要伤她,昨晚就不会救她,心一横,趁着混乱,提着裙摆上了祭台。
咸咸的海风吹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和衣裙,也混乱了她的心神。
黄正看着走近的少女,眼神的弑杀少了些,竟流露出些许怀念,像是想起什么。
“若我的孩子还活着,长大后也会像你一般吧。”黄正哀叹,转而又厉声道:“可惜,你竟是至阳之女,一切的始作俑者!”
“你什么意思?至阳派究竟有谁参与了福禄膏走私。”元清上前一步,拉着他的官服。
黄正笑笑,意味不明,任由她拉着衣衫,转头看向大海道:“有罪当赎,请龙神见证,我愿消弭福禄、去灾去厄,归为往矣!”
从前——王大娘家的鸡丢了,在他面前急得哇哇叫;四爷爷又拄着拐棍悠悠散步,偶尔认出他来和他打个招呼;刚从海上打渔回来的小渔船满载而归,虽然辛劳脸上却挂着笑意,告诉他今天又捕了多少。
他为官一乡、主持公道,也与百姓同乐同享,自认为是个好官。
怎会有今天这局面?
一切都是福禄膏,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