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不要去见一见郭书记啊?”金达问道。
万菊想了想说:“还是不见为好,你现在去见郭书记要干什么?去跟他抱怨吗?你就老老实实服从组织上安排去党校好了。”
第二天,金达没有去找郭奎,直接坐飞机到了北京。傅华在首都机场接了金达,他已经从海川的朋友那里听说了金达是被徐正排挤,才到中央党校学习的,因此对金达脸上的郁郁之色也就不感觉奇怪了。
不过张林书记对金达似乎很重视,特别打电话来交代傅华,要安排好金达在北京期间的生活。傅华本来就对金达印象很好,认为这个副市长有能力有正义感,是一个很优秀的干部,因此笑着对张林说:“张书记,你就放心吧,我会做好接待金达副市长工作的。”
傅华将金达先接到了海川大厦,晚上两人一起吃了饭,傅华笑着说:“金副市长,驻京办就是您在北京的家,您在学习之余,可以到这边来放松一下心情。”
金达笑了笑,说:“那就麻烦你了,傅主任。”
席间,金达并没有说什么话,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第二天,傅华送金达到中央党校去报到。中央党校显得很神秘和庄重,在进入这个神秘大院前,傅华和金达履行了极为严格的手续才领取了通行证。之后,两人将通行证交给在校门口站岗的武警战士查验,才得以进入校园。
沿着校园的中轴线向北走,首先看到的是庄重、大气的主楼。这是一座7层高的灰色建筑,墙体上有几块巨幅浮雕。有资料说:“这些浮雕与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浮雕,系同一材质、同一主题、同期制作而成。中央党校主要的教研室和行政部门,都集中在主楼内。”
主楼背后,是一个广场。傅华和金达在广场上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一尊刻着实事求是4个大字的长方形巨石。这4个字,是主席题写的中央党校校训。这是中央党校最负盛名的景点,几乎每个来此学习或参观的人,都会在实事求是前留影。
石碑的北面,矗立着一栋仿窑洞设计的大礼堂。这是中央党校多数重大活动的举办场所,也是当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的发起地。党校学员的开学典礼、毕业典礼都在此举行。
傅华站在广场上,心中油然浮起一种朝圣的感觉。
金达很快就到中央党校办好了报到手续,领取了学员卡、饭卡、图书卡、游泳卡、日程表和注意事项,正式入住了学生宿舍。
傅华见金达安置好了,便离开了中央党校,临走的时候,跟金达说周末过来接他逛逛北京。
周末,傅华到中央党校接了金达,笑着问金达想要去哪里玩,金达想了想,说:“北京应该有大型的古旧书市吧?”
傅华笑了,心说这家伙果然是书生本色,便说:“有哇,北京的报国寺就很不错。”
金达笑笑说:“那就过去看看。”
傅华就把车往报国寺开,路上,傅华跟金达闲聊,他心中对中央党校有着一种崇敬感,很好奇里面的学习生活,便笑着问道:“金副市长,在党校里面学习还习惯吧?”
金达笑了笑说:“很不错,可以用惊喜来形容,我原本以为马列主义课程会枯燥,谁知教授们把理论讲得生动有趣。同我们在大学里学到的有很大的不同,那时从基本理论去推理判断的因素多,现在注意从理论和我国社会主义改革发展经验结合上分析问题,更客观、更深刻了。更厉害的是,我们这些学员来自祖国各地各行各业,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在学员讲课的时候,很多学员谈起他们所在的行业,引用数据精准,眼光独到。你知道吗,这一周让我大开眼界,都觉得自己像一只井底之蛙。”
傅华笑了,说:“看来金副市长这一次真是来着了。”
金达笑了笑,说:“是啊,这半年看来我是有东西学了”。
很快就到了广安门内大街,在路北就看到了报国寺。报国寺是一座千年古刹,始建于辽,明代成化年间扩建后更名为大慈仁寺,清乾隆年间重修后,改全称为大报国慈仁寺。随着清初满汉分居政策的实行,一些汉人文士寓居于此,北京当时书市迁入报国寺内,这里也一度成为京城文人士子汇聚之地。顾炎武王士祯还有曾国藩都曾在此寄居。现在的报国寺文化市场建成开放于1997年,除古玩、字画、邮票、钱币之外,也设有专门的书报刊交易区,旧书交易在北京颇有影响。
因为喜欢收藏古旧书籍,这里是傅华常来的地方之一。
由于是周末,报国寺里面已经很热闹了,傅华和金达下了车,走进了市场内。这里的摊位鳞次栉比,摆满了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可以收藏的物件儿:瓷器、玉器、书画、邮品、中国钱币、外国钱币、烟标火花、票证、徽章、奇石,乃至旧玩具、小人书、老茶缸、老瓷片……应有尽有。
金达笑了,说:“这里这么热闹啊。”
傅华说:“盛世收藏,如今人们手头都有了些闲钱,便开始玩起了收藏来了。”
金达笑着说:“不错啊。”
两人就边看边往里走,在一个旧书摊上,傅华看到了一套旧刻本的曾国藩家书,便跟摊主讨价还价了一番,买了下来。
金达笑着说:“主席讲过,予于近人,独服曾文正,观其收拾洪、杨一役,完美无缺,使以今日易其位,其能如彼之完满乎?傅主任也喜欢曾国藩?”
傅华笑了,说:“岂止主席喜欢曾国藩,蒋中正也喜欢他,蒋中正说他其着作为任何政治家所必读,说起古代人物来,很难有让一对立场截然相反的人都喜欢的人物。”
金达笑笑说:“看来傅主任还真是对他很有研究啊。”
傅华笑了,说:“研究算不上了,不过我很佩服他就是了。”
金达笑笑说:“是啊,中国自古就有立功(完成大事业)、立德(成为世人的精神楷模)、立言(为后人留下学说)“三不朽”之说,而真正能够实现者却寥若星辰,曾国藩算是其中之一。这是一个文人的最高境界了,任何一个读书人对此都应该敬佩。”
傅华笑了起来,说:“其实,我佩服曾国藩的不是这些,他的立功立德立言三项,不过是后人对其的过誉之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
金达笑了,很喜欢跟人这么探讨问题,傅华这种新颖的观点马上就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说:“你说说看,为什么曾国藩的盛名是其实难副的?”
傅华笑了,说:“我并没有很深的研究,说出来金副市长可不要笑我啊?”
金达笑笑说:“本来就是闲聊,姑妄说之,姑妄听之。”
傅华说:“好吧,那我就先说说曾国藩的德吧,有人说,曾侯始起,由穆鹤舫,这里的穆鹤舫是指道光年间的权臣穆彰阿,穆彰阿是林则徐的政敌,对林则徐的禁烟颇多掣肘,后来更是与林则徐被贬新疆有着直接的关系,在国人的心目中这应该算是一个奸臣的角色。而穆彰阿是曾国藩中进士的主考,是曾国藩的老师,野史上说曾国藩之所以被授翰林院庶吉士,与他媚事穆彰阿有着莫大的关系,他在考试之后将自己的考卷抄了下来送给了穆彰阿看,得到了穆彰阿的赏识,自此在穆彰阿当政的时期,他十年七迁,从一个从七品的翰林院庶吉士成为了二品的内阁学士,如果说他这其间没有讨好过穆彰阿,打死我也不信。”
金达笑了,说:“这段野史我也看过,可信不可信很难说,不过他能十年七迁,做到二品大员,不媚事当权者,我想也是不可能的。”
傅华说:“对啊,还有后来天京被攻破之日,他让人分段搜杀,三日之间毙贼共十余万人,秦淮长河,尸首如麻,三日夜火光不息。其惨毒实较贼又有过之无不及。他弟弟曾国荃杀人如麻,纵兵焚城,抢得大量财物,曾国藩却对朝廷奏称伪宫贼馆,一炬成灰,并无所谓赋库者,然克复老巢而全无货物,实出微臣意计之外,亦为从来罕见之事。这样的一个人转过头来又去做什么家书家训之类的道德文章,其虚伪简直是无人能敌。所以我说他的立德不过是块遮羞布而已,他的道德如此,立言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学说自己都不能奉行,又怎么能作为后人奉行的准则呢?可笑的是很多人不了解这一点,还对他顶膜礼拜,认为他是完人。”
金达笑着点了点头,说:“有些时候我们中国人很奇怪,愿意把一些本来不存在的人和事物加以演义,再奉行为行为的楷模,去学习,去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