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旸还不知道自己的“已经”两个字有多大杀伤力，不过听话地闭了嘴。
“佳姐和周哥是因为拍戏结缘的吗？”顾暖转移话题道。
“嗯。”耿佳点头，“片场见第一面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个男演员和我气场不合，没想到后来就……喜欢上了。”
“是我的幸运。”周传习说。
“哇，周哥真会说话。我觉得你们俩真的很般配，看你们在一起感觉很舒服，不像娱乐圈有些情侣，一看就很假，镜头前面各种甜蜜互动，一离开镜头连个笑脸都不给对方，甚至还有各玩各的。”那种专职秀恩爱的合约情侣哪有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还相约看星星的，顾暖想。
“你们也是啊。你俩是怎么在一起的？也是因为合作？”耿佳问。
“嗯，因为合作产生的感情，然后就……”
“是我追的她。”陆旸说，“我喜欢暖暖好久了。”
周传习笑道：“你才多大啊，就敢说好久。”
顾暖比划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这么高。”
“那你们的缘分还挺长。”耿佳说。
“哦，我想起来了，是《迷途》。”周传习说，“影片结尾的时候有个小男孩给你唱歌，那个就是陆旸啊？”
“周哥看过《迷途》啊？”顾暖很惊喜。
“我是你爸爸的忠实粉丝，他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也可以说你拍过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哈哈。”
“是啊，我的作品他看的都没你的多。”耿佳说。
顾暖吸了吸鼻子，“旸旸，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的醋味？我感觉有一个人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周传习求生欲很强，连忙说道：“冤枉啊，我连你的洗发水广告都看过好多遍。”
耿佳笑着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不过小顾啊，你现在不拍电影有点儿可惜。”周传习叹了口气，“你是天生的电影脸，镜头表现力也强，还拿过影后，怎么就不拍了呢？是没有好资源了吗？”
耿佳：“是啊，我也觉得可惜。暖暖，你不应该缺电影资源吧？就算顾韬导演不在了，他还有那么多朋友……”
“谢谢你们关心，不是资源的问题。”顾暖拔起一根草，开始打结。“我只是不想再演电影了，爸爸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我电影的最后一部作品，这样的纪念很好。”
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陆旸开口道：“可是暖暖，顾导的最后一部作品是你啊。只要你还活着，他的作品就永远不会收尾。”
顾暖手里的动作停下，扭头看向陆旸，心底泛起惊涛骇浪。
耿佳见两人气氛微妙，想是有很多悄悄话要讲，就拉起周传习说：“我们去那边儿走走，你们在这儿注意安全，夜里凉，别回去太晚。”
“耿佳姐，传习哥再见。”陆旸摆摆手。
“陆旸，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顾暖说。
陆旸：“我说，顾韬导演的最后一部作品是你。孩子都是父母最好的作品，不是吗？”
“我……”顾暖扶住头，“我没这么想过。我不算他的……不，我是他最好的作品，对，你说得对，旸旸。”她抱住陆旸。
陆旸回抱住她，听着顾暖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在逃避，我不敢去拍电影，我怕我在电影拍摄现场，一抬头看见导演位上面坐的不是他，我会崩溃。他去世的时候，人们说，是上帝想看电影了，所以带走了他。可……可他还那么年轻，他本来可以创造更多的成就的，怎么会因为一场意外？我甚至怀疑，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陆旸把顾暖抱得更紧，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别太难过了，他也不希望你难过。”
“我经常会梦见他，梦见他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到处和人炫耀这是他的宝贝女儿。梦见他带我去看海，拿着海螺编故事给我听。梦见他伏案画分镜，别人都是黑白色的线条，只有我是彩色的，画得最详细。梦见他好多好多次，醒来就会更加失望。”
“顾叔叔是个很好的人，他肯定给你带来了很多温暖。”
“是啊。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拥有亲情这种感情。”
陆旸皱眉，觉得顾暖这句话听着有些别扭。
“我一直觉得再去演别的电影是对他的不尊重。但你说……他的最后一部作品是我。”顾暖放开抱着陆旸的手，转而靠在他肩膀。“也许我该重新考虑考虑这件事儿。”
“顾叔叔那么爱你，会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的。”陆旸说。
“嗯。”顾暖仰头看着夜空，山里的空气纯净，天空也比城市里干净许多，没有人造光源的影响，这里的夜空实实在在，铺满了星星，看久了会觉得那些星星自己在移动，转来转去，绕着地球舞动。
“有人说，人死了就会化作一颗星星。我觉得我们有时候可以相信这种美好的想象。顾叔叔也许变成了某一颗星星，正在看着你呢。”
顾暖听了陆旸哄小孩儿一样的话，调侃道：“那你要小心了，我爸爸也看到了你，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
陆旸把身体坐直，对着天空喊道：“顾叔叔！我是陆旸！我演过你的电影！你还夸过我乖巧懂事！现在我依然留在演艺圈，为你的女儿保驾护航，你放心把她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她一生一世的！”
顾暖看了他一眼，也举起双手放在嘴边当扩音器，大喊道：“爸爸！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很多朋友！也有人照顾！这个人虽然比我小五岁，但是有时候比我还成熟！每当我失落的时候，他都会给我安慰！以前我的温暖都来自于您！现在他也可以给我温暖！您放心吧，我会活得很好，绝对不会辜负您的培养！顾韬！我会好好的！”
喊完这段话，她感觉心里一下子轻松很多，那些沉重的情绪都随着话语飘走，留下的只有温暖和希望。
还有身边的这个人，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