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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在务本坊墙上开有宅门,这也算是张超如今身为贵族的一个特权,可以在坊墙上开门。
出了门,沿着街道向北。
已经是正月底,天气依然寒冷,街道上行人不多。张超骑着马带着随从护卫缓缓向北而行,偶尔遇到的,也多是有奴仆簇拥的马车,以及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官袍的官员们。
路过相遇的人总会跟张超打个招呼,很多人他都不认识,但认识他的人却很多。一路打着招呼,张超的速度更慢了。
张超倒也不急,一路就慢腾腾的往东宫而去。说来他都两次任东宫官了,可现在还是第一次真正的去上任。本来张超还打算在家多呆些时间的,可太子都已经让魏征来催了,还限他今天必须上任,他也只得不情不愿的来上班了。
栓子和柱子也一人骑了一匹马,这两个长随在府中地位还是不错的,张超还给了两个人放免了一次,如今是张府的部曲。两人一左一右骑在张超旁边,栓子背了个羊皮大书包,柱子则提着一块黑板。
皇城就在西边,大唐重要的省部卫府都在里面,皇城城墙很高,还有护城河环绕。
沿皇城东城墙根一直向北,就到了宫城南面。
宫城分成了三大部份,中间是太极宫,西边是掖庭宫,东边就是东宫。东宫比较太极宫也就小一点,也是分为前中后三部份。前面是左右春坊、嘉德殿等,既是东宫重要机构的办公之地,同时嘉德殿也是太子日常接见东宫臣属,办公理政的重要地方。
东宫的中部是崇教、丽正、光天三殿,对应的是太极宫中的太极、两仪、甘露等殿。
东宫的正南门是嘉福门,但在嘉福门外还有长生院和左右长林门。
这里有东宫卫士驻守,张超想起历史上李建成曾经招募了两千死士,还从罗艺那里秘密调了一批精锐的军官,可惜后来这支李建成的精锐王牌,却在关键的玄武门之变里,没有上场。据说这支精锐王牌,只有太子令才能调动,而当天李建成被困在玄武门内,都没机会把命令传出去。想想就有些令人唏嘘,这就好像有个男人自婚后就开始用套,每次都用,结果多年后他得知,其实他有不孕之症,想想就忧伤啊,这些年浪费了多少套钱啊。
张超在门前下马,解除佩带的横刀,出示了通行令牌验证过后才被允许进入,张超的护卫被留下,只有栓子柱子两个长随得以随从进入。
说来张超对于现在大唐的皇宫里的情况也是很服气的。
皇帝李渊居住太极宫,太子李建成居东宫。
然后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现在不但在宫外有王府,居然在太极宫中也有自己的宫殿。
李元吉赐居武德殿,李世民赐居承乾殿。
武德殿在太极宫之东,与东宫相隔很近,甚至李渊居然让李元吉在武德殿与东宫之间的宫墙上开了道门,东宫与太极宫居然还有便门相通,简直不敢相信。尤其是李元吉李世民兄弟两个,都早就成年了,居然还住皇宫之中。
李世民住的是承乾殿,也就是太极宫的西宫,李世民的长子承乾正是在这里出生,名字也是由这个殿名而来。
最奇特的还在于,李元吉和李世民两家人住在宫中,在皇帝的太极宫和东宫都是随意通行,无复禁限的。
太子和秦齐二王出入大内,都能骑马,甚至带着弓刀。
而且此时太子令,秦、齐王教,皇帝的诏敕并行,下面的人经常弄的不知所从,往往只能按接到这些敕令教的先后而定,而不是按皇帝太子二王这样的排序。
可以说,此时天下虽已经一统,但大唐的权力却是分散在李渊父子四个人手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支军队,李渊有天子亲军,太子有东宫卫率,秦王齐王有自己的左右六护军府、亲事、帐内府,直属的军队都是数万人马。
朝廷的十六卫府和关内十二军,其实都是被这父子四人瓜分的。
虽说这本来是开国之初,为适应当时局势才有的结果,可到了如今,依然还是这么一副状态,就显得很是奇怪了。
为什么李世民敢争夺皇位,实在是他实力很强大。不说是陕东道大行台的尚书令,还是天策上将,又有自己的直属军队,有地盘有全套的僚属还有自己的军队,这样的实力还不争,那才是奇怪了。
李世民和李元吉在宫里见到太子,也多是行家礼,甚至对皇帝,都经常是行家礼。
数令并行,宫禁不严,父子四个都混居于大内,没有严格划分,这固然与李家有胡人血统较为开放有关,同时也是李家开国之初对于各人地位还不十分重视。
后来传说的太子与齐王有****后宫的传闻,也正是因为他们可以在大内昼夜通行。李世民李元吉居住宫里,甚至可以骑马带刀弓通行宫中,见到皇帝太子也行家礼,这不但造成了太子的权威不足,甚至还动摇着李渊的权威。
洛阳之战后。
李世民以秦王教赐李神通良田数十顷,而张婕妤为父亲求得皇帝敕令要那块田地,结果李神通就敢以秦王教在前,皇帝敕在后而不从。
这件事情当时可是让李渊非常恼火的,把李世民叫去大骂了一通,吾手敕不如汝教邪?
皇帝的手敕,居然不如皇子的教管用?
臣子只认秦王教不认皇帝手敕,这事情确实很说明问题了。
这个时候,皇帝敕和太子令和亲王教实际上都是不分高低,只分前后的。谁的命令先到,就听谁的,这若是放在皇朝鼎盛之时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随着天下一统,李渊也开始着手处理这些隐患。他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开始更倾向太子这一边,去年河北刘黑闼叛乱,李渊一直按着不让李世民出征,就是因为此,不想再让李世民再加威望。
只是到了后来,朝中连派两帅统兵都大败,李渊才无奈的派出了李世民。可是刘黑闼刚一平,李渊立即就把李世民调了回来,换上了李元吉和李瑗分领两路。
越发说明李渊对李世民的防范之心越重了。
李世民已经不只是在动摇太子的权威,甚至都已经动摇到了李渊皇帝的权威了。
正所谓打天下的时候,那时是上阵父子兵,可如今天下一统,就要讲君臣分上下了。
这次李建成上奏撤除行台,李渊那么快就同意了,正说明了李渊的心意。
张超有些头疼。
斗争最激烈的时期已经开始了,太子和李世民斗,李渊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威,也必须支持太子这边,而李元吉也不是个等闲之辈,在这场斗争中也是上窜下跳,明显想要先把李世民斗下去,然后自己上位。
经崇福门、重明门、嘉德门,再左转左嘉善门,进入左春坊。
新设的崇文馆就设在左春坊的旁边。
左春坊很热闹,一大群的官吏,这里相当于朝廷的门下省。
张超看到不少穿着绯袍、绿袍的官员,还有紫袍和青袍。
左嘉善门内的广场上,一排孩童正在玩耍。
张超走到一边的廓庑下,看到马周穿着一身绿袍正站在那里跟一个年轻人聊着天。
“宾王,你倒是来的早啊,也不等等我。”张超笑着过去打招呼。
马周笑笑,张超起复原职后,也给马周运作了一下,马周便也官复原职,重又当了司经局六品文学,还兼了崇文馆的侍讲学士。
“三郎,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岑学士。”
“岑文本,字景仁,新任崇文馆侍讲学士,以后就是馆主座下了,拜见馆主。”
岑文本,张超对这名字不陌生,又是一个初唐宰相,还是个文学家,唐朝还有个很有名的边塞诗人岑参,就是他的四世孙。
他家原是河南邓州人,后来迁居江陵。他祖父曾是西梁吏部尚书,父亲当过隋朝县令。他少时父亲遭人诬陷,他十四岁就去为父亲诉冤,帮父亲沉冤昭雪,由是知名。
隋末时,萧铣称帝,骋岑文本为中书侍郎。
唐军围江陵,岑文本劝萧铣投降,后唐军入城,又劝李孝恭不要抢劫屠杀。
李孝恭授他为荆州别驾。
后举荐入京,这次崇文馆选儒者名士为学士,岑文本便成了侍讲学士。
“看你们很聊的来啊!”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马周和岑文本还真挺聊的来,论年纪,岑文本比马周长几年,不论出身还是名气,都比此时的马周大的多。
“我刚正和景仁聊三郎的资治通鉴呢,他可是对你这本书十分推崇称赞。”
你们两个才是真正的名士啊,张超看着两人心想。
今天算是崇文馆小学正式开学,来这里读者的孩子都是十四岁以下的皇亲和国戚及功臣和高级京官子弟。
他们在这里读书到十四岁,便会进入秘书省的修文馆读书,有部份则会去国子学读书。
“这得有一百多个吧?”张超看着那群玩闹的孩童,十多岁的少年有,小的估计才三四岁,四周站在的奴婢仆佣都得有好几百。
岑文本看了一眼那些皇亲国戚以及功臣和高官子弟,转过头来对着张超笑了笑,“总共一百零八个。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还不到三岁。”
张超看了看那群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的学生们,叹了口气,这么多,还年龄相差这么大,等于是小学、初中都在这里读啊。
看来还得给他们分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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