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雪的天太冷,外面天阴沉沉的,铅云低垂,都快要压到地上了。
这样的天气,大家都尽量的在家猫着,以前没火炕时,大家都会在家里生个生塘,然后一群人挤在一起烤火,还顺带着聊聊天。
每当这个时候,也是最能反映出谁家人缘好的时候。若是哪家的火塘前挤满了人,那这家主人肯定是个人缘好会说话的人。若是谁家人缘一般,那他家必然门庭冷落。而那些火烧的旺的人家,一般肯定也是子女多的人家,也是个勤快人家。
烤火,也是得烧很多柴火的,就算乡下柴火不要钱,可也得要力气。
不过今年不同。
今年的冬天,张家沟的村民们多在张家找到了活干。就是那些没给张家做活的老头老太小孩子们,也都不再窝在家里了。
张家的蒸房成了最好的去处,这里每天都有许多口大灶不停的烧火蒸着面点。大家带点针线,坐到灶火前,一边能烤火,还能一边聊天,顺带纳个鞋底缝补个衣服什么的。
甚至中午都不用回家,带几个窝窝,到了快吃饭时放到灶上加热下,再到厨房去打两碗免费的骨头汤喝,这一顿就美美的了。说来张家父子真是好人家,大方仁厚。
大家来蒸房里烤火,他们也不会拦着,甚至还给大家提供免费的骨头汤喝,管饱都行。而且蒸房里每天面点蒸完后,大锅里的热水,还让大家随意打回家去。
那些村里的小娃子们,也不用再冬天时冻的面色发青,鼻涕长流了。
张超也挺喜欢蒸房的热闹,这比一个人呆在窑洞炕上可舒适的多。一人呆窑洞里实在太寂寞,没宽带也没wifi,简直就是没有了一切。电视信号没有,收音机信号也没有,笔记本和手机还没电了。
虽然张超还有太阳能充电器,但这玩意充电太慢,而且很不方便被人发现。尤其是这些天经常是阴雨甚至雨雪天气,想充个电也难。
张超甚至想看个书都难,张家沟就根本找不到一本书。
别人还可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张超没孩子,想打也打不了。到了晚上,漫漫长夜,别人还能吹了灯跟婆娘亲热造人,张超也没媳妇。
后世人常说,网络让人与人疏离了。
张超现在觉得这话超级对,有了网络,人都沉浸在网络之中,在网上交朋友,网络越来越发达,人们在网上几乎可以满足一切需求,不管是社交还是其它什么。
但是到了唐朝,没有了wifi,就等于失去了一整个世界。
张超只能回到这现实社会中来,他如果不跟人交流,那他就成了最孤独的人。
不过整天跟着一群老头老头小屁孩们烤火聊天,久了也腻,实在是没什么共同的话题。
“莲儿,咱们来打牌吧!”
灶膛火很大,烤的很舒服,但也很无聊。张超对着身边的莲儿姐妹笑道,七娘虽还没过门,但六礼已经完成了五礼,日子都定了,只剩下等新窖建好后就正式迎亲过门。
因此现在莲儿兰儿两丫头,也算是张超的妹妹了。
两姑娘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多了,不用再跟着母亲在乡上店里帮忙营生,不用洗碗做事。穿着也好了许多,两丫头现在每天就是做做女红,这也是为嫁人做准备。一个优秀的姑娘,肯定得女红好的。
不过两丫头这方面似乎天赋不行,看她们绣一个枕套,一副鸳鸯戏水,却活活的绣成了两只小胖鸭打架。
“打什么,打跑的快还是叫地主?”兰儿年纪小些,因此还是比较爱玩的,一听说打牌,立即就放下了手里的针线。
“叫地主吧,正好咱们三个人。”
昨天,张超闲的无聊,就用薄木片制作了一副扑克牌,他拉着两个妹妹玩了半天,两姑娘已经学会了,而且都喜欢上了这游戏。
“哥哥抓到了翻牌,你要叫地主不?”兰儿看着手里的一手好牌,笑呵呵的望着上手的张超。
张超看了眼手里的牌,一张花牌都没,大小地主也没有,就几个顺子,还中间断了,这肯定不能叫。
“不叫。”
兰娘一听,迫不急待的就道,“叫地主。”
莲儿看了下手里的牌,“有一个大地主,还有一对二,三只熊一对豹子,不错的牌。”
“抢地主。”
兰娘不乐意的瞪了姐姐一眼,然后嘟起嘴,“我再抢。”
“好了,你抢到了。”张超笑着对兰儿道,地主可以叫三次,现在无疑兰儿成功抢到地主了。
三张底牌翻开,一张二,两只狼,还不错的牌。
张超做的牌其实跟扑克牌差不多,只是略做了些改动。中国古代早有了牌,不过是叶子牌,比较复杂,有各种动物走兽等,据说早在春秋之时就已经有了,经过历朝改动,一副牌有好几十张。
不过张超觉得那牌比较复杂,还是扑克牌简单些,就直接弄了扑克牌,但也做了点改动。
大小王,改成了大小地主。
jqk则改成了狼豹熊,原本张超是想用******的,但想想,龙不能乱用。而老虎偏偏又犯讳,李渊的爷爷可是叫李虎。李渊当皇帝后,可是各种避讳,以后虎牢关会改成武牢关,虎贲郎将会改成武贲郎将,连老虎,民间都会改称为大虫。这就好比李世民当了皇帝后,以后就没有民部,而是户部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全面避讳虎字,但张超觉得还是先提前避了好。
古代对避讳可是非常严格的,,对皇帝得避讳,对自己的父母名也得避讳,写到皇帝或者父亲的名字时,得少写一笔或者写个通假字。
连老虎都得改叫大虫,老虎肯定觉得很冤枉,无辜躺枪。
就连马桶也很无辜,人家本来名叫虎子,结果因为犯讳,硬给改成了马子,再后来,干脆改成了马桶。
虎子最开始是一种夜壶,有个长嘴,男的晚上起夜,可以直接对着那嘴。后来改叫了马子,再后来,大家把女朋友叫马子。
握草,张超突然发现,原来马子这个词由来如此,好形像啊。
总之,虎字在唐朝是犯讳的,得尽量避免。
张超又不打算自己的扑克牌上弄个大虫,到时打牌喊,一对豹子,别人来句一对大虫,压死。哎哟,太不合适了。
还是去了龙虎,改为熊豹狼好了。
至于大王小王大鬼小鬼,则直接改为了大地主小地主。
其它的则照旧,同样有方块梅花等四色,有二三四五这些。
连斗地主的规则也是一样的,只是不叫斗地主改叫叫地主了。
张超和莲兰姐妹俩抢地主,是带钱的。底一文钱,然后是按倍数来的,抢一次翻两倍,炸一个也翻一倍,甚至下面三张底牌,如果是有地主也得翻倍,什么同花顺啊之类的也得翻倍。
总之,玩这个牌,很考验算术能力。
老头老太们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但那些小孩子们则很喜欢围观。不得不说,人都是聪明的,尤其是那些小孩子,他们也没读过书。可仅看了两天张超打牌,居然已经能够认全二到十的阿拉伯数字,还能认全四种花色,甚至连斗地主的规则都差不多学会了。
打牌的时候,这些小孩子还总喜欢在一边指指点点,出谋划策。
“打个二,吃掉她。”
张超听从了自己身边军师的话出了个二,结果兰儿立即两张牌甩下。
“王炸。”
“哎哟,火箭升空。”
“三郎,火箭是啥啊?”
“就是带着火的箭。”
“那为啥两个地主要叫王炸?”
“没为什么。”
张超被这群熊孩子炒的有些头疼,真是十万个为什么。
“你们哪个能算出刚刚这把我要出多少钱,那我就赏他一文钱!”
“我知道,三郎哥哥这把出八文钱,兰儿姐姐是地主,这把翻倍,进十文钱。”
“错了,底牌都是梅花,同花要加两倍。”
一群小子在那里十分积极。
“狗蛋,你来说下,我要出多少?”
狗蛋是个才七岁的孩子,但却是这群孩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很有数学天赋。
“底分两文,兰姐姐叫了一次地主,然后后面抢了两次,抢一次加两倍,抢两次就是加四倍,然后底牌是同花翻两倍,就是八倍。再兰姐姐有王炸,再翻一倍,就是一共十六倍,底分两文,三郎哥哥这把要出三十二文,莲姐姐也出三十二文,兰姐姐进六十四文钱。”
张超满意的点头,这狗蛋,真是聪明,一天书没读过,只是自己指点几次,就有这能力,天才啊。
张超给兰儿数出三十二文钱,然后又给狗蛋扔了一文钱,“答对,有奖。”
“谢谢三郎哥哥。”
看着他兴高彩烈的样子,张超忍不住想,村里年纪小的孩子不少,这些孩子既没到能进工坊做童工的年龄,却又已经懂事了。农忙时他们也要帮忙下地干活,闲时则负责带弟弟妹妹。
天天这样野着都不读书,有些可惜啊,长大了又是个睁眼瞎,如狗蛋这样聪明对数学有天赋的孩子将来也肯定是要埋没的。
张家沟连所私塾都没,甚至白鹿乡都没有。
也许自己应当出点钱建所私塾,给白鹿乡的孩子们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到时私塾建起来,也还可以给自己的那些童工们培训一下嘛,大字不识一个的工人总是有所不足的。
这个念头一萌生,便开始发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