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西军的不幸
目前，王伦最关心的，还是童贯和折可求这两支平叛大军的情报。
童贯不愧其知兵的名声，到了江南三下五除二打的郭进节节败退，连丢苏州、杭州等数座州府。
折可求和刘法也已经抵达君山，如今正在君山大打出手，只是不知道战况如何。
王伦沉思片刻，开口道：“王庆为何突然放弃淮西？”
石秀低头道：“哥哥，小弟无能，至今不知王庆去向，更不知其为何突然将淮西这块肥肉拱手让给田虎，照理，王庆有十余万大军，如果有什么行动，必然会有踪迹，可是小弟无论如何探查，也找不到王庆的行踪。”
王伦笑道：“无需自责，王庆能做出这等壮士断腕之事，必然会有相应的准备，一时不查也不为过，况且他又不会当真销声匿迹，锦衣卫只要密切关注，总会发现其行踪。”
石秀点头称是，暗自咬牙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王庆这厮挖出来。
王伦看着面前巨大的地图，沉吟道：“如今北部外患不足虑，无论是契丹还是女真，近期都不会有牧马中原的想法。”
朱武起身道：“淮西临近汴梁，此次攻打汴梁，虽然我汉军实力最强，但恐怕最让赵官家担心的反而是这个近在咫尺的房山，王庆让出淮西，明显是不想与赵宋死拼，虽然田虎补了王庆的缺，但是他转瞬打下京兆府，重心已经转移道西部，赵官家的榻边之忧已解。所以才会全力攻伐郭进和晁盖，想先解决南方膏腴之地。”
闻焕章道：“童贯老于兵事，郭进败退自不奇怪，但是折可求和刘法都是西军宿将，对兵阵之擅长还远在童贯之上，为何剿灭晁盖却似乎并不顺利，难道是洞庭水泊的缘故？”
刚刚被提拔为从参谋部参谋，首次进入王伦参谋核心的孙静心里非常激动，也想显显本领，起身先对王伦一鞠，随即开口道：“依学生所见，折可求和刘法却未必是因为水军不利的原因。”
王伦目光示意他说下去，孙静精神一振，开口道：“赵宋历来抑制武将，西军所以成为大宋军队中的翘楚，其关键在于百年来西屡屡寇边，历代的赵官家迫于无奈，才会勉强允许西军保持战斗力，而折家、刘家和种家就是因此才会世代经略西北。”
他有些歉然的看了一眼种师中，种师中微微一笑，并不以为忤，含笑道：“孙参谋所言极是，不过种家不及折家和刘家树大根深，故此西夏刚有平复迹象，我种家便作了那被烹之犬。”
孙静对种师道一礼，继续道：“之前汴京之战，折可求和刘法数次请求军饷被现在的太上皇赵佶所拒，更说出对折可求等人的疑忌之言，如果不是赵桓继位后对其尽力安抚，只怕西军如今已经乱了。”
孙静面色转冷道：“折可求和刘法都不是任人宰割之人，虽然现在皇位上的天子已经换成赵桓，但是赵家的刻薄寡恩谁人不知那个不晓？折可求和刘法不想有一天步了狄青和种枢密的后尘，故此他们是在养寇自重。”
王伦点头道：“孙参谋所言有理，晁盖在四大寇中实力最弱，按照西军的战斗力，即便有洞庭天堑，折可求和刘法也不应如此踯躅不前。”
孙静的分析半点错也没有，折可求和刘法等人来到君山已经数月，除了开始的时候打过两仗，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泡蘑菇。
看着赵桓刚刚发来的圣旨，折可求冷笑道：“官家想得到好，不过就怕草寇不肯按照他想的来做吧。”
刘法皱眉道：“折相公，如今田虎占了京兆府和渭州，直接威逼秦凤和延安府，我们还是速战速决，以便于即时回援西北为妙。”
折可求摆摆手道：“老相公多虑了，西北还有我们三万大军，足以抵挡田虎那些乌合之众。况且如果我们就此回去，只怕不久又要陷入钱粮困顿之中，那才是我西军的灭顶之灾。”
刘法也知道折可求所言乃是实情，只得长叹一声道：“自河湟之战后，朝廷对我西军的用度削减太甚，只希望新君登基后可以略有改观，否则，我们如何去面对麾下儿郎？”
折可求面色阴郁道：“如果我们西军可以来这荆湖扎根，何至于像现在一般连果腹都成奢望？”
刘法也不禁摇头叹息，杨可世目光一闪道：“二位相公，如今天下盗贼蜂拥，田虎、王庆、郭进、晁盖，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草莽之辈，却过的逍遥快活；而朝堂上除了童枢密等寥寥数人，尽是昏聩之辈。天下有事，是我们西军血染狂沙，但危及还未解除，就让我们卸甲归田，弟兄们难得一饱，人间不公之事还有可出其右者乎？”
折可求面色陡然变得狰狞，盯着杨可世道：“杨将军，你是何意？”
杨可世缓缓摘下自己的头盔，他的左脸有一块铜钱大的伤疤，这是燕云之战的时候，被契丹人的狼牙箭所伤。
杨可世喝了一杯酒，沉声道：“两位相公，可还记得河湟之战后，我秦凤、渭州和延安府的惨状乎？”
这句话，无论是刘法还是折可求，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当时西北大战刚刚结束，西北诸城当真是家家戴孝户户啼哭，要知道，这些死去的军汉都是每一家的顶梁柱，如今命断西夏人之手，可以说这个家几乎就塌了。
好在西北百年战事不断，人们也多少有了经验，每次西夏受到重创，之后至少都在数年内当不会再有战争，人们只需要等朝廷的抚恤金和赏金下来，大家就可以过几年舒心的日子。
但是谁也没想到，道君天子听说这次西北大胜，一厢情愿的认为从此西夏将再不会犯边，居然一道圣旨，让西军就地解散，还将渭州的种家兄弟召回京城。
圣旨到了西北，引起了无数人的嚎啕大哭，多少家庭没了顶梁柱，却只换来了圣旨上的一句“辛苦了”的褒奖之词，至于孤儿寡妇如何活下去，那些伤残士兵如何生存，道君天子压根就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