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讫国圣物应该只有一枚,她已经给了赫连均策,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个?
是的。
这个玉佩确实是冷玉灼晶。
一样的半心圆玉,璀璨琉火的莹光印在肌肤下的霜色里,竟然可隐隐感受到这玉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曲尚歌把玉捏在手中,片刻后缓缓松开,对戚怀交待,“你就说我今天有时间,让他们把地址留下,金娘子稍后就到。”
戚怀领命出去。
冬晴扶着她进屋,不解地问:“小姐果真要去?看你神情那玉应该不简单,你不是说麻烦的病人一律不接的?”
“我确实说过。”曲尚歌笑了,“你倒是对我话记得甚是清楚。不过,这次的病人可能我推不掉了。”
那玉确实不简单。
敢明目张胆把那玉呈在她面前。
这个人……
难道知道她的身份?
曲尚歌这个名字,在进入莫讫后,她就换掉了。
应该说除了赫连均策,没人知道的啊。
她进屋换了一套红衣,覆上白纱,看到戚怀给的地址后,眉梢玩味的挑了挑。
归顺侯府?
最近这归顺侯府可是非常敏感的词汇啊。
马车一路来到归顺侯府,守在府门两边的小厮一看到这辆挂着七珠垂帘的马车,心下不敢大意。世子吩咐过,看到这辆马车的主人,一定要好生接待。
“小姐,到了。”冬晴扶着她下车。
一个小厮连忙去禀告,一个小厮恭恭敬敬把她迎了进去。
曲尚歌白纱下的樱唇笑了笑,这归顺侯府的规矩倒是非常周正。
两人被直接迎到了深门内院,丫鬟婆子们一看到她,立马向屋内人回禀,“世子,金娘子来了。”
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之后,屋内才传出一声似慵懒又有些磁惑的声音,“让她进来。”
曲尚歌站着没动。
府里的丫鬟婆子们拿不定这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名医的性子,只好干站在一边,莫敢说话。
安少琛立在窗前,透着一层白白的窗糊纸,盯着阶前同样一身红衣的女子。
嘴角扯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在莫讫。
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穿红衣的呢。
“陆风,去请她进来。”
“是。”
陆风打开门,看到阶前的女子,很有教养地扎了下礼,“世子请金娘子进去。”
曲尚歌眸光微微错开,愕了一下。
他们不会以为她在拿矫吧?
眨眨眼,她咳嗽一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看到门前的这两珠不合适宜的金桂,有点奇怪罢了。”
说完,在冬晴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很阴暗。
外室与内室用了一个很大的屏风阻隔。窗边立了一个人,应该就是最近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归顺侯世子了。
她微微福了一礼,刚起身,那人便转过头来。
红衣,黑发,似妖似魅。
她心下微惊。
居然是那天青衣人追的刺客!
安少琛眸光狭长犀利,只一眼就洞悉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错愕。那天,她单手破剑的影像似乎又回到了眼前,一个女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没想到实力居然挺强大,而且,在莫讫短短月余之间就能混出如此名声,看来确实是有点能耐的。
“来人,带金小姐去后院小庭。”
原来不是在这里看病。
她就说嘛,光线这么暗,哪适合病人住。
而且,他门口那两棵金桂……
外面的丫鬟听到吩咐,立马走进来带路。
安少琛静静立在窗前,只盯着眼前的空白窗纸看着,过了将近一刻钟,曲尚歌才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他问,声音柔靡低沉。
曲尚歌皱眉,“很不好,夫人这病早先医治应该还有希望,如今隔的时间太久,怕是不好恢复。”
归顺侯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差,可身体却非常虚弱,这是内里不调,脏肺不济,应该是早年受过重创或是浸过毒素,没有被好好治疗而导致的后遗症,简称虚弱症。
他敕敕看她一眼,居然笑了。
那笑搁在旁处,只当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表情,但是从他脸上露出来,她怎么会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白纱下的脸冷了冷,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世子,这病小女子治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转身就走。
他却轻轻飘来一句,“你刚刚说‘怕是不好恢复’,本世子头脑一向很清晰,对这句话也算听得明白。金小姐既然有办法医治,那这段时间就先住在归顺侯府吧。”
什么?!
住归顺侯府?
这人莫不是有强迫症!
归顺侯府目前可是赫连均策的眼中盯,肉中刺,很可能要被拔除的!
她正要拒绝,外面急急进来一名侍卫,禀告说:“世子,三皇子来了。”
又是三皇子……
听到这个人来,他那条英气十足的眉峰微稍动了动,似是不悦,但眨眼间又隐匿于无形,“就说我不在。”
曲尚歌被他的话震住了。
到底皇子与世子,哪个大?
“世子,令母的病小女子确实是治不好,就此告辞了。”她福身离开。
冬晴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安少琛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陆风,带金小姐去西厢院。”
她一脚刚踏在门槛上,眼前的视线就被人挡住了,那人说:“金小姐,西厢院早已经收拾妥当,请跟属下来。”
语气是很温和的,但态度明显又是坚定的。
他说‘早已经’。
看来是有目地而为啊。
她眸光冷冷勾起,伸出手指把覆在脸上的白纱扯了下来,转头对上他,笑了笑,“世子这是想挟持小女子了?”
对上她的视线,他只一秒钟就错开来,而且对她露出来的那张脸也毫无兴趣,只淡淡说:“金小姐切莫误会,实在是因为本世子请了太多名医,没有一个人能让本世子放心的。金小姐出医问诊,想必不会对可救之人撒手不管,这应该是医者共有的仁心。”
哎。
跟大人物说话,就是这么累。
“好吧,住下可以,但医不医得好,我可不敢保证。”
“你尽力而为吧。”
陆风把她带到西厢院安置妥当之后,返回来复命,遇到侯府表小姐,脚步一顿,抄了小路回去。
“世子,金小姐已经住下来。属下刚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表小姐往这个方向来了。”他回禀完,又很尽责地提醒他一声。
他反应很淡,基本上是没什么反应。
陆风虽然伺候他多年,但说实在的,一直没摸透这个世子的性子。
见他不说话,他便立在一侧。
侯府的这位表小姐姓杜,单名欣,是安少琛从小订下的娃娃亲。只是杜家不在皇城,这位表小姐从及笄起就被送入了归顺侯府,这是莫讫非常奇怪的一项风俗。
杜欣踩着小碎步,眼见要到门口了,一袭红衣如鬼魁般悄无声息从她身边滑过,如风一般,眨眼就不见。她也没在意,只当是秋风下的一片红叶。
“陆侍卫,我表哥可在房间里?我有事找他。”
陆风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面无表情道:“表小姐,世子今天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世子躲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怎么就没自觉性呢!
杜欣一听他又不在,面上露出悲伤来,“我不信,我进去看看。不可能我每次来他都不在啊?会有那么巧?”
确实没那么巧。
陆风挡住门口,语气冷了一些,“表小姐,世子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闯,你确定要进去?”
这……
杜欣咬着唇瓣,模样委屈至极。
连侯爷都没那胆子进,她哪里有胆子,只是心里不甘罢了。
“算了,我下次再来。”
总不可能下次来,他还不在吧?
她一走,那道红衣又飘了进来,陆风把门关上,皱眉道:“世子把金娘子留在府上,如果太子知道了,他可能就会对你痛下杀手了!”
“不会。”他语气极轻浅,但似是整个事情全在把握之中。
陆风还是不放心,“为什么世子不把真相说与太子听,其实你与他……”
“陆风。”
轻轻两个字,却有一股灭顶的压迫感袭上心头。
陆风一怔,慌忙闭了口。
他怎么忘记了,世子从不让提及这件事。
安少琛坐在红花木雕桂鸟的屏案前,屏案摆在窗下,窗外的景色透过窗棂印入眼前,他的眼眸狭长深邃,犹若泓潭,他轻轻一抬手,一片红叶便捏在了两指之间。
“那天喜宴之上,可有看清楚北欧炎弘这个人?”
“世子是想?”
“去向各大贵府发请贴,小月之后,中秋佳节,归顺侯府会举办明月会,邀请世家子弟来参加,包括皇宫那边,你好好安排。”
陆风心中一紧,应了声‘是’。
曲尚歌被安置在西厢院,一应设备齐全,但除了冬晴外,安少琛并没有派遣丫鬟过来伺候,她倒是也不在意,只觉得这世子真是个奇怪的人,把她拘在这里,就能治好他母亲的病了?
她摇了摇头,浅浅一笑,伸手端过冬晴递来的杯盏。
“金小姐晚上陪本世子一起用膳吧。”
她刚搁盏,就听门口传来一道声音,不禁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