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林是属于燕京城南城外的那片密林深处的一片诡异的林子。对于南城霄月一点也不陌生,南城的是没有城门的,因为城墙外是一整片的荆棘地。霄月曾在这城墙上远观过,看的方向是泊罗的方向,她没想到,这次来这里竟然是来跳城墙的。
高高的城墙下漆黑一片。
紫忏非常门路的延着墙上的凹槽数着。当数天四十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接着点了火折子,那东西才刚被燃着就朝着墙下落去。开始落的速度很快,但是随着火光越来越亮,它竟慢慢的停了下来,浮在了半空中。
有了这只浮灯的照亮,底下的情形就一目了然了。
此时是深冬,这片荆棘地早就没有了叶子,但是老根上却是钢刺一样的老尖。
霄月吞了口口水,自然没有楚晨熠当时寻音而来时的轻功那么厉害,不过霄月也不知道,曾经自己在这吹竹叶时,引楚晨熠来过这里。
紫忏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脚下一用力,一身深紫色的衣服划过夜空,像离弦的箭一样,往着荆棘地的远处跃去。
霄月知道,这灯是紫忏点给她的,要是紫忏一个人,不用这灯也是能去到地方的吧。
看着自己一身奇装异服,活动了下手脚,这衣服是紫忏下午拿来给她的,看样式是南国的服饰,霄月不知道为什么要伪装成南国人,也没有问,倒是听着紫忏恶补了很多南国人说话及肢体语言特征。
霄月听过后,倒没有陌生的感觉,反倒觉得十分熟悉。
看着紫忏远去的身影,霄月没有多想,脚下一用力,如同紫忏一样,往着他消失的地方跃去。
两人经过一阵脚程终于来到了魑林,魑林外是五行八卦迷阵,好在紫忏懂门路,他们才没花多少时间就进来了。
这会林内人还不多,主要的场地在中间的空地上,空地上则有很多个帆布搭的三角形帐篷,周边的地上是燃烧着的火把筒。
那火把筒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霄月面戴纱巾,头发由着紫忏盘了个奇怪的形状,当然,在这奇怪的形状上还有块十分精致的布饰,上边绣的是一种类似于图腾的东西。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形状,霄月猜着应该是模仿蛊女的发型,终于在看到来回走动的蛊女时,得以确定。
不过霄月不知道的是,那些女子的发间全是密密麻麻的蛊虫。而那精致的布饰则是遮饰。
青鸾以前和霄月说过蛊,好似提起来蛊村,那个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部以养蛊为生。
那时候霄月总以为玩蛊的人都是些长像异常的人,或是身边脏而阴暗的存在。
但是在看到这蛊祭上的人后,霄月一下子刷新了自己的所有认知。
这不怪她,因为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些黑暗的东西就该是阴暗的样子,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越外表阴暗的人,越不容易靠近人,而蛊不靠近人,是不可能伤害到的人,那这样的矛盾又怎么处理?
所以当你看到一些突然靠近你的光鲜亮丽,美丽动人的人时,就要提高警惕了。
因为这些只是降低你内心防卫的一种手段而已。
霄月有密集恐惧症,想到这些或是漂亮,或是清贵,或是高雅的男男女女,指不定头发上,嘴里,指甲盖里还是袖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时,下意识的就往紫忏的身后靠近了些。
养蛊的大多都有一双非常灵敏的鼻子,他们的嗅觉极其灵敏,在嗅到紫忏身上的吸血虫时,来往的人不免多看了他们两眼。
霄月此时的打扮就像个怯生生的小姑娘,紫忏则像个兄长一样站在前边领着路。
好一会,两人停了下来。
霄月伸出头,从后边看了一眼,这是个位于边缘很不起眼的一个小帐篷。帐篷前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男子的目光十分亲和,他坐在那里,面带微笑,像某个茶楼里喝茶欣赏景物的贵公子一样。
但是霄月注意到,他头上的一根黑木簪子,远看看不清,但霄月眼力极好,看一眼就发现,那簪子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纯黑的虫子,可想那簪子原本是极细的吧。
想到这,霄月全身起了一阵疙瘩。
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紫忏坐了下来,示意霄月也坐下。地上有铺好的垫子,所以霄月也没想太多。她对蛊虫向来没好感,想当时在富自来客栈,那情蛊才入手,就被她丢出去的场景好似还在昨天一样清晰。
紫忏向男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用的是南国的一种方言,霄月坐在边上,竟然听懂了。
霄月失过忆,所以她怀疑自己曾经在南国生活过,至于是什么时候,为什么离开,她都不知道。
她细细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紫忏先是问他有没有双极蛊,那人说没有,接着紫忏就问他会不会解双极蛊,那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了下说,他不会,但是他师傅会,不过他师傅已经过逝了。
紫忏便问他今日来的这些人里有没有会解这双极蛊的人,那人贬着嘴摇了摇头,似很看不起这些人一样。
接着紫忏便要带霄月走,就听那人突然说了句,三年前倒是有个女人来这问过他师傅,他师傅好像告诉了那女人解蛊的方法。
霄月脱口而出,是谁?
这话竟是紫忏和那人说的语言一样。紫忏愣了下,不解的看着霄月,霄月则看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想了下道:“她姓甘,至于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听到甘字,霄月几乎是可以确定,肯定是甘连翘,但是甘连翘如果知道解蛊的方法,那为什么,楚逸寒的蛊还在体内?
霄月想不通。
就在她还在发呆时,紫忏突然拉着她往边上的林子里跑去。
霄月被拉的有些莫名其妙,等两人躲到草时,霄月才发现,那小小的类似于集市一样的路中间,竟站了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
那男子五官清晰明朗,浓眉下的眼睛十分深邃。身体看上去却意外的熟悉。
他是谁?
霄月看了紫忏一眼。
紫忏淡淡道:“他就是白墨。”
霄月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当下就准备冲出草林,但是却被紫忏一把拉住了。
“在这里,我和十个你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霄月一惊,瞪了紫忏一眼,想了下,随即明白,这白墨八成是个控蛊高手。叹息间,就见白墨的身后跟着的竟是玉昕。
“她怎么在这?”
紫忏顺着霄月指的方向看去,解释道:“玉昕,喋血的玉护法。他师傅你应该知道,就是给青氏头目下至尊蛊的人。”
听到至尊蛊三个字,霄月一下子就惊呆了,再看了一眼玉昕,难怪这吖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竟有这么深的背景,换作谁,有这样的背景,只怕都不能低调吧。
“怎么样,信了吧。”
霄月虽不甘,但也知道,这会出去,除了死,就是惨死。现在要想的问题应该是躲起来,怎么保命才对。
“我们现在怎么办?”
紫忏早早就料到白墨肯定会来,所以特意早些过来了,谁知道还是碰上了。
“等一会吧。”
紫忏说罢,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坐在了一边。两人坐的地方是一处枯草从,稍动一下,这枯草就会发出点声音。好在这会参与蛊祭的人也多了起来。霄月哪敢和他一样闲坐着,一只眼睛透过草缝死死的看着白墨,这才发现,他的身形竟和楚晨熠十分相似。
只是两人的五官却是天差地别,楚晨熠的五官生得十分俊朗,带笑的眼睛十分有神,偶尔会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但大多时候都是带着微微疏远而平和的笑。让人惊为天人后,容易迷失自己。
而眼前的男人一脸的寒光,眼睛像是装着利刃一样,看哪,哪都能被他戳个窟窿出来。
就在这时,白墨一转头,眼神正好落到霄月所在的草从处,惊的霄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联想到他那天在永寿宫的行刺。憋着一口怒气就这么和他隔着枯草对视着。
霄月在暗,白墨这会在明,他只是感觉这草边有异物,但也不敢确定,看了半天没动静,他就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你知道他会来!”霄月用的是肯定句。紫忏不知何时嘴里叼了根草,他百般无谓的点了下头。
霄月曾经听闻过,喋血是以南国为总基地的,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她几乎是可以肯定这件事是真的了。
“紫忏,楚晨熠和南国有什么关系?”
事情都关联到这个点上了,霄月如果还猜不到这上边有关联,她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紫忏看了霄月一眼道:“尊上的母亲是南国的公主。如今南国的国君还要唤尊上一声婊哥,你说呢?”
听到这个,霄月还真不是一点惊讶。她突然记起来楚晨熠离开时问她的问题,难道他的愿望是一统这个天下?
想到这,霄月瞪大了眼睛,“喋血以南国为基石,这是想吞掉北燕,联合两国国力,统一这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