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楚逸寒所言,他确实送了份资料到甘连翘的手里。
资料上印着风月坊独有的标志,这独有的标志让资料看起来真实性特别的高。但是甘连翘第一反应却是,它是怎么传到楚逸寒的手里的,安理说上官婉儿是没有这权限,更没有这个权力的。那是谁呢?甘连翘不知道。
她带着这个疑问开始浏览起这份资料来,才翻开第三页,她的眉头就锁成了川字,她是不知道传资料来的人是谁,但是能肯定的是,那人绝对是没怀好意的。
她又继续翻了几页,最后终于翻不下去了,她怒气冲冲的将资料一把甩到书桌上,站在那气的直喘气。
回想书中的信息。大概就是霄月五岁大病,六岁毁容,七岁再次大病,大病后脑子开始不清楚,接着智力停在八岁就没有再成长过。
她不知道楚逸寒在看到这份资料后,是有多么的生气,但从他对霄月的种种行径来看就可以知道,这霄月就是他心头上的一根刺。不拨不痛快。甘连翘承认,霄月这些日子没死在太子府,真的算得上是个奇迹。难怪这么有身份背景的吖头,会落到太子府。她真是太低估那帮人的心计了。
只是霄月的神智真的有问题吗?甘连翘不敢肯定,必竟现在想想,这霄月的行径也确实可疑,她污蔑三七说她不洁时,她是没有反应的,在她让她离开太子妃宛时,她也没有反抗,就连楚逸寒到华轩阁时,她竟然都不下跪!
难道这个霄月的神智真的有问题?
甘连翘在屋中来回走动,不断的回想着自己从见到霄月再到从华轩阁离开时所有的细节和片断,希望从中找到一点点的正确讯息来让自己得到正确判断,很可惜,这点时间的接触太短了。
看来,她必须要用别的帮法了。
如果这个霄月是个智障,那控制起来就不容易了。
如果这个霄月并不是个智障,那么控制起来只怕是更不容易了。
显然霄月如她所料是个狠棋,要用好,着实太不易。
她再次将目光投到资料上,灯光下风月坊的金色标记极其惹眼。
甘连翘有一万种设想,其中有一条就是,这资料兴许是假的,如果这资料真是假的,那么意味着,一直保持对朝政中立的风月坊终于按耐不住也加入到这场混战中来了。而且目标还是楚逸寒!
如果真是这样,灯光下的甘连翘脸色深沉,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许久,她将那深沉的绝望藏到了眼皮之下,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六年的风风雨雨,她都抗过来了。没道理栽在一个痴儿的身上。
书房里的灯一直是亮的,直到三更的梆子声打响,甘连翘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来。
夜幕下,她借着月光看着华轩阁的小楼,隔着空气,霄月的小脸浮现在她的面前,毫无掩饰的神情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那双璀璨如星辰一样的眼睛就那么仰视着她。
甘连翘在内心中深是不相信霄月存在神智问题的,但是这一夜里,她的反应确实不像个正常的十五岁少女,如果她的神智是清楚的,那么她该有多么的警醒?或者,她该拥有着多强大的演技。
甘连翘深吸一口气,当下决定,她要赌一把,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就是试探霄月。
只有把握了所有的正确讯息,她才能更快的做出最准确的选择。
此时的华轩阁主屋窗子透出很淡的光芒,是长明灯的灯光。
屋中的霄月刚从恶梦中惊醒,是个缠绕了她很多年的恶梦,梦中的楚逸寒还活在他的前世,伟岸的身体站在a市最最高最豪华的建筑办公楼里,白织灯打在他冷峻的容颜上,自己一步一步的踏着尸首向他走来。
他总能在那个特定的时间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他爱她,然后按下了那个控制着整幢大楼炸弹的按钮。
霄月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借着长明灯,一步一步的走到窗台,月光从窗缝里透到屋内,落到地板上。
她将木质的窗板向外推开,夜风将她长及腰的青丝扬起。
不远处甘连翘远去的身影引来了霄月的注目。
待她一步一步走远后,霄月才回过神来,看着这古色古香的一切,她能说服自己走下去的理由就是,楚逸寒也在这个世界。
换上夜行衣,霄月就出了太子府。
这次她去的地方是风月坊。
风月坊是北燕第二大碟报机构,类似那个时代沙县小沙及兰州拉面一样的存在。
只要花的起钱,就能买到一定份量情报。
好在今天从东方莘醉那出来时,顺了点钱。
没错,就是在霍梓修出现那会,东方莘醉乱抱她的时候。
霄月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改了方向,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因为她突然记起来她离开风月坊时,东方莘醉说过的话。
东方莘醉说,他们会变成敌人。
她也不知道,东方莘醉会做什么,但是就现在,她去买太子府的资料,肯定是买不到什么有作用的东西。
三两下,霄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灯已经全灭了,看来彦良已经睡了。不过此时,霄月除了彦良可以信任,她也找不到别的人了。
叹口气,进到院子里。
她才推开门,偏房就传来彦良怒吼的声音:“谁?”
霄月笑,实在没料到这样一个书生竟然有这么好的警惕性。
“我。”
听到是霄月的声音,彦良立即点燃了屋中的油灯。
打开门,一身黑衣的霄月立在门口,脸上的面纱已经拉了下来。有脸上那块疤,她的辨识度很高。
“月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进屋。”
这次她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怪是怪了点,好在,与狼狈并无关联。
霄月向彦良说明了来意。
很简单,给他一大笔钱,当然东方莘醉的钱动不得,以那个男人对霍梓修的态度就能断定,他铁定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霄月让彦良拿着钱到风月坊去购买有关甘连翘的一切资料,并没有直接买楚逸寒的。
因为霄月知道,这个时候去买楚逸寒的资料肯定是不妥的,为什么呢?因为她听青鸾说过,这风月坊的最后头目可是当今的圣上。
彦良拿了钱,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衣服,转身并没有离开,而是进到屋里,找了件披风,披在霄月的肩头。
“月小姐,天冷,你这样会着凉。我去去就回。”
彦良的表情很温和,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暖意,就连说出的话,都特别的暖心,若不是知道这风月坊是青楼,霄月还以为他这是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我去去就回,这太鄙视北燕第一大青楼了吧。霄月没有点破,淡笑的点头:“好。”
彦良得到霄月的回应后,安心的转身,那身影大有生死与共的模样,让霄月又记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彦良,以后叫我樱见就好,对了,钱应该有多的,你顺带着帮我打听下百宝大会的事,如果能买到邀请函那是最好的!”
彦良不知道甘连翘是谁,更不知道什么是百宝大会。他也不想多问,因为他知道,这些是霄月要的,所以他定会一一点头。回眸露出一个暖笑道:“好,知道了。”
再转头的一刹那,他的一抹淡笑像收尽了天下间所有的温暖一样,暖了一室的芳华。
霄月看的有点呆怔,院门关上后,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像空气都冷了三分,这世界竟然真的有暖男这么一回事。
彦良并不是在燕京长大的,来到燕京也就几个月前的事。彦良的夫亲是个夫子,在乡下的一间私塾教书,彦良人生的前十七年都是在私塾度过的,直到他的父亲过逝,为了让父亲有个得体的葬礼,他书信一封到燕京的婊亲家,很快婊亲家回了书信,希望他能在父亲入殓后来燕京发展,还托人带了钱两。彦良感恩之余厚葬了父亲,带着满心的恩情到达了燕京。一开始婊亲对他很是礼遇,后来,开始催问彦良何时考取功名。在没有经历过伢馆之事前,彦良从无入仕之心。
也正因为他向婊亲表达了自己无心入仕后,他的人生开始坠入无边的黑暗。
先是从客房赶到厢房,再从一日三顿好吃好喝变成有一顿没一顿的残羹剩食。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还整日的替府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至到那天那个差点被许给自己的婊妹说他羞辱她,并偷她钱财之后,这一切才被打破。
好在婊亲家并没有使用家法,只是将他以重金丢去了伢馆。
能遇到霄月,并被霄月这般礼遇,彦良是满心的感恩与欢喜的。
霄月并不知道这一些,所以她永远都不知道,这个单纯的少年在后来入仕为大员时,还是住的这一院三间房,从不请佣人的少年心底到底装着什么。
彦良从前没有进过青楼,也没当风月坊是青楼,这花花绿绿,璀璨明艳的大楼在他的眼中只是件一碰即碎的摆设。
有一种人,他的身上自带一种鬼邪不侵的气质,彦良的身上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