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名少年再走出吴府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当日傍晚了。冬日里的阳光总是消散的特别早,太阳还没等落下,周遭就已经逐渐昏暗下来了。
“肚子饿吗?”
吴醒言站在街上慢慢的伸了个懒腰,向一旁的小道士关心的问道:“走,我请你吃东西!”
“……”
小道童闻言收起看向少年时的复杂目光,直接给了对方一个白眼。随即便把头转向一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余国来的目的是什么?”
“小师弟,你也太冷淡了吧!?”
吴醒言脸上挂着微笑,伸手慢慢将自己身上的这件道袍脱下,露出了里面本来的普通衣服。嘴上接着说道:“别着急,我的身份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你们给查出来…到时这一切想必也就都结束了!”
“哼,我师哥要是真被你冻出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小道士看出对方不想说,于是在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道袍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哈哈,还记上仇了…”
吴醒言看着小道士飞速的消失在一旁的街角,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苦笑。
…………
两人分开后,少年便一个人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着,手里拿着酒壶一下接一下的往嘴里灌着酒,表情中满是严肃。
吴承柏今天虽然没有让他们到祠堂去查看,但的确说出了一些少女失踪时的经过。毕竟这都不是秘密,吴承柏即便想瞒,想必之后道士们也一定会在衙役们口中知道详情,所以他便向少年们如实说了祠堂里的事。
‘吴芸婉失踪的那天晚上,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吴醒言不敢断定少女是不是真的通过验证族谱而相信了自己的话。但她在那晚一定是在宗族谱里发现了什么,获取中毒只是诱因也说不定。
少年当初之所以仅仅只通过一个姓,就断定对方是自己的本族成员。除了有猜的成分外,更多的还是少年也看过自己家的那本族谱。
‘群河之战’
吴氏宗族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乎所有有传承的本族人或多或少都能说上一两句来。
吴家这一脉是家族里的主系,作为家中的独子,在他刚识字那会儿,就听自己的祖母在自己耳边念叨过。在长大一些后,更是被自己老爹带到祠堂里把家族传承又细读了一遍。而当年的那场大战吴家基本是从头看到尾,在震惊与惊悚中,也彻底对自己的祖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当年的那场战争主要是以天子率领诸侯国大战东夷来描写的,而之所以被称作为群河之战,则是这场战争还牵扯到了天子辖下的另一个诸侯国,一个多山多水又位于北地的国家;畅定。就是现如今的余国与其他九国之间的前身,畅定国。
当时的东夷还没现在这么老实,毕竟那时的东夷人实力强大到足以与各诸侯国来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而当年那场战争的主战场就是在畅定国的国土上打的。
战前由于东夷的实力实在过于强大,当时的畅定王觉得天子这边打不过,于是便打算伙同邻国的应国一起卖掉天子投靠到东夷那边。但当时的应王嘴上答应,但转头便把这个消息送到了天子那边。
天子大怒之下立刻发兵讨伐畅定,畅定眼见事情败露,于是便毫不犹豫的立刻易帜打起了东夷的旗号。一边以一国之力苦撑各诸侯联军的讨伐,一边求爷爷告奶奶的请东夷出兵。
夷:东方之人也,从大,从弓,弓所持也。
东夷不是蛮夷,打仗虽猛,但也懂得谋略。知道在畅定的国土上无论怎么打,毁的都是他国的根基,自己此次开战这边虽有损伤,但不至于会毁坏自己这边的土地与房屋。并且如果这次不救畅定,恐怕今后也没人敢倒戈了。
畅定国内遍布水道,之前各诸侯国间的计划原本是让畅定提供水船运兵运粮。但如今他这一反,其国内错综复杂的水路彻底变成了联军的噩梦。
靠着有东夷弓兵的协助,很快这些水船就变成了战船。凭借着水路隔绝,战场上你打不到我,但我打得到你的事情经常发生。伤亡惨重之下加之应国又为保存实力,故意拖延不战,贻误战机。在最危急关头,差点令各诸侯国联军遭到覆灭的危险…
紧要关头,随妊国军队一同参战的时任丞相吴步义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带领着大量军队在畅定国上游连夜修建了数十座简易堤坝,强行令上游河水改道。而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才短短几天的功夫,畅定国国内的河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露出了河床。这才勉强稳住了局势…
吴步义主意虽好,但却是个狠招。
河水改道哪有这么容易,毕竟修建堤坝轻松,但湍急的河水总要有地方去才行。海量的河水数日之间便从上游沿着各地城池农田汹涌而下,一时间畅定国内上百座城池被淹,数以百万亩的良田被毁。
吴步义这一计虽然灭了畅定,也重创了东夷的大军。但同时也令畅定国内无数的百姓瞬间成为了沼泽里的虾蟹,四处浮瓢遍地。尤其是余国这一带,这里的水系最为发达,但在当时却也是最恐怖的地方…
文水城也好,还是城外的陵西湖,这都是后来余国成立之后人们给起的名字。当时的陵西湖就只是一个大坑而已,因为这次河水改道,无数的人畜尸体顺着洪水灌入了这个大坑当中。因为开战的时候刚好是盛夏时节,陵西湖里的这滩死水才几天的功夫便臭不可闻,甚至离这里数十里外也是臭气熏天,所以当时的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臭池。
凡大涝之后必有大疫,畅定被灭之后不到半月,国内便掀起了一场巨大的瘟疫。也正是因为这场瘟疫,两家才同时有了要罢战的想法,毕竟两军厮杀容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