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居士府上真气派啊!”
吴醒言缓缓站起身来,好奇的四处打量着屋里的各种字画盆景。仿佛真的是一个市井之徒初入豪宅一般,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碰到喜欢的东西,还会拿起来把玩一番。对自己的来意,只字不提。
“先生看上什么,请随便拿走…”
先中己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脸上虽然还是不动声色,但一旁的茶杯已经被他端起过数次,显然已经有了逐客的意思。
“呵呵,心领了,但在下从不夺人之好…”
吴醒言像是没察觉到主家的恼意似的,一旧跟对方拉着家常,直到在大堂里又转了一圈之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居士府上不曾养鸟?”
“我平日里太忙,鸟这么金贵的东西,怕是养不活…”
先中己此刻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门口,抬头望着天上已经升至中天的太阳,缓缓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不知先生是否要留下来用饭?”
“哈哈哈…养这些东西的确不太容易…”
吴醒言此刻就像是一个无理的客人一般,不仅没有搭理主人的问话,反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都说文百灵,武画眉,随便挑出一只像样的来那都是价值千金,我之前一直想要养一只画眉,可惜家父怕我玩物丧志,一直没能允许…”
吴醒言一边说一边缓步来到大堂门口,一直走到先中己身旁时方才停下。随即也跟着抬头望向天空,似乎此刻天上正有一只画眉鸟在盘旋一样。少年凝视了好一会儿后,才又继续补充道:“后来也算是如愿了一半吧…家师临别前送给我了一只五彩鸟,它可真漂亮啊!叫声比起百灵,画眉丝毫不差,我当时高兴坏了,恨不得日夜陪伴在它身边…可惜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它又飞走了…”
小乞丐看到吴醒言走到了门口,像是生怕他离开似的,赶紧默不作声的起身,小跑到了少年身旁,与少年肩并肩站在一起。
“……”
先中己不说话了,望向天空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凝重。
五彩鸟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甚至大多数普通人家里,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种鸟。
先中己闯荡多年,要想奔走各地经商,上清宫的道士们是其中避不开的一个环节。他很清楚,五彩鸟是上清宫独有的,而且在道士们那里也是极其珍贵的鸟类。之前他在各国游荡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哪个世俗人家里养过这种鸟,他此时越发搞不清楚少年的来历了…
“先生说的是,看来抽空我也想办法搞一只画眉鸟来养养…”
先中己有些摸不清对方的路数,只好先顺着少年话中的意思往下说。
“先居士将来若有闲心,的确也应该养一只,不过这倒不急…”
吴醒言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他冷眼看着此刻院中正在受杖刑的管家,话语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凉意,说道:“急的是,现在贵府上却不请自来的进了只杜鹃鸟,它怕是已经在您这里安了窝了…这事恐怕您还不知道吧!?”
“……”
杜鹃鸟,一种性格极其恶劣的鸟类。
绝大多数的杜鹃鸟一生从不自己筑巢孵蛋,专把蛋下在其他鸟类的鸟窝里,让别的鸟替自己哺育后代,典型的只管生,不管养。而且杜鹃鸟孵化的很快,幼鸟一出生便会本能的把窝里其他鸟蛋推下树,好让‘父母’只哺育自己。
很多倒霉的鸟,养到最后,自己亲生的一只没活,反倒是把杜鹃鸟给养的肥肥胖胖。最终它在‘父母’惊愕的注视下,拍拍翅膀,悠然自得的飞向天空…
此时管家已经被打得两条腿都快断了,神情更是陷入了恍惚之中,眼看就要昏过去。而就在这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之前的那名少年此刻正在向他走来。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的这顿打是我授意的不假,但却不是因为你冲撞过我,而是你本就该挨这顿打!”
吴醒言缓缓蹲在老虎凳前,眼睛冷冷的看着此时正趴在凳子上的管家。伸手指了指身后只有几步距离的先中己,严肃的对他说道:“何为管家?所谓管家者,就是要把你主人的家里给好好的管理起来,而你是怎么做的?你们家的小主人已经被人给偷偷的调包了,你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
先迂原本快要昏过去了,但被少年这惊悚的话语给吓得立刻就来了精神。随即疯狂的在凳子上挣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先中己解释道:“老爷,你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小少爷好好的…”
“这块包袱皮,你看着不陌生吧!”
吴醒言直接打断了先迂的话,只见他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块丝绸,慢慢展开在众人眼前,随即向管家说道:“看你的眼神似乎很纳闷,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到我手里的…是吧?”
“……”
先迂惊诧的看着这块包袱皮,他的确认得这块丝绸,只是这块包袱皮此刻应该在后院才对,如何到了少年手中?
“作为管家,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吴醒言缓缓站起身,他既是向先迂解释,也是在向所有人解释,严肃的说道:“这栋宅子里的贵重东西很多,在府里当下人的,一般进来时不会受到盘查,但却在出府的时候会被搜查的很严密,怕的就是会有下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主人的东西卖钱!”
吴醒言眼睛死死的盯着先迂,用肯定的语气向他追问道:“你平日里对进府时的下人,包括他们平日里拿什么东西进府,你一般都不排查,对吧!?”
“……”
先迂趴在凳子上不吭声了,少年说对了,他平常的确是只管出,不管进。
“如果我所料不错…”
吴醒言眼神越来越冷,目光随即看向在场的所有人,平静的说道:“昨日府上有下人曾经抬着大物件进过府,是那种能把一名睡着的婴儿放进去的物件…而且,昨天出去的下人里,绝对有人还没回来,并且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
先迂脸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只不过这回却不是疼的,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