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庚的话就好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揭下了各国国君脸上的那块遮羞布。道出了世间千百年来隐藏在各国之间最深的那条潜规则;‘永远不要与道士为敌…’
“这不可能!你再胡说八道!”
马庚的话,深深地刺痛了醒言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在他的心中,上清宫一直也来都是高尚,与世无争的代名词。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傅:静慈。
像静慈那样广济爱民,救死扶伤,一身正气的人,像她这样的道士,怎么可能如马庚口中所言的那样,大盗窃国。
“我胡说八道?呵呵…”马庚狰狞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讥讽,像是生怕醒言听不清一样,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你可知八年前,崇国的国君曾经下过这么一条命令,下令在全国各地兴建拉王庙,民百姓可自愿到各国修建的拉王庙里祭祀…”
“那又如何?让百姓祭奠治水古神,这不是很正常吗?”到底还是年纪小,阅历不够。醒言没有明白马庚话中的意思。
“拉王庙一但建成,那么百姓去上清宫的人多,还是去拉王庙的人多?”看到醒言没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马庚也不恼,而是继续诱导着醒言,循序渐进地问道。
“这个……”
醒言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便折中说道:“都可以去呀!?初一去拉王庙,十五去上清宫,分开去不就行了。”
“建成拉王庙之后,过段时间再下令建个其他的庙,比方说武神,文神之类的…到时候百姓去哪里?”马庚又问。
“……”
醒言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只是还是有些不愿意把上清宫往坏处想;“这是你们大王的意思,跟上清宫有什么关系?”
“呵呵…”
马庚见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继续往下说道:“今天见一座庙,明天立一座神,长此以往,百姓去上清宫的人就会逐渐减少,信徒也会大幅的下降…你觉得这是上清宫愿意看到的吗?”
“……”
见醒言不吱声了,马庚索性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上清宫绝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但在明面上又不能加以阻止,所以…他们玩了一招绝户计。”
“什么绝户计?”醒言问。
“你知道崇国境内的那座盐井,最早是谁发现的吗?”马庚表情阴森的说道。
“你想说当年是上清宫的人,发现了那座盐场?”在马庚循序渐进的诱导下,醒言联想到了那帮道士,说道;“但这是好事啊,百姓吃不上盐,而道士们发现了盐场,百姓因此得福了呀!”
“好?你觉得好!?”马庚恶狠狠的说道:“你看崇国现在还存在吗!?”
“这是你们自己没有处理好与邻国之间的关系,怎么能怪上清宫呢?”醒言气呼呼的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难道不懂!?”马庚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又继续说道:“上清宫料定这座盐场会招来其他各国的嫉妒,因而故意把这座盐井给发掘出来,为的就是借此招来其他各国的不满…我猜他们其实很可能早就已经发现了这座盐井,只是一直不说而已…毒啊!真毒啊!能想出这么歹毒的计策,亏他们还有脸自称是出家人。”
“老匹夫,住口!”
听到他如此侮辱上清宫,醒言不禁大怒,此前对面前这位老者之前存有的一点敬意,早已荡然无存。
“小娃娃,这世间上的事没有一件是简单的…每一件事的背后,都有其错综复杂的关系,往往看似两件没有关联的事,这其实背后都是两股势力在互相博弈,崇国国君其实一直都在想削弱上清宫的势力,只是他最后没有办成,反被上清宫咬了一口,最终殒命…”马庚遭到醒言如此辱骂,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平心静气的对他说道:“你心中感到气愤,是因为你下意识的把你自己与那帮道士归位成了一类人,如果你不把自己当成上清宫道士,让你自己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你会明白许多事…”
或许是因为身世的原因,也或许是静慈教育的好。醒言在心智上的成熟远超其他同龄人,在听完马庚平心静气的对自己说完这些话后,虽然心中依旧感到有些不忿,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低头默默沉思了一会儿后,抬头对说道说道:“老先生,您只是一位师爷,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在面对我这么一个囚犯时,讲这些事情?”
听到醒言的问话后,马庚不禁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孺子可教。随即微笑的对他说道:“我祖上世代居住在芸城,直到我父亲那辈时才迁居到了绳奉县,八年前国破的时候,因为悲伤心如刀绞,我决定到芸城附近山上的祖坟那去祭祖,在荒山野地里遇到了一名当年崇国王宫里的内官(太监),当年崇国国君还在时,一直是他在身边服侍…”
回忆起当年事发时的情景,马庚不禁眼角含泪,强忍着悲痛抹了一把眼角,继续说道:“当时他已经不知道在山里躲了多少天了,跟个野人似的蓬头垢面,看到我是崇国人,又心念故国,便大着胆子前来向我讨要吃食,我看他可怜,便在祭拜过祖先后,把祭品给了他,他当时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我给他的吃食,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讲了一遍…”
从始至终,醒言一直坐在牢房里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才缓缓说道:“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是不是打算要放我走?”
“我本来是想借着你的事情,跟上清宫那帮人好好的算一笔旧账!但我最后还是改主意了,因为这个…”马庚一边说一边举起了手中的那块玉佩;“你不是普通人,至少你的师傅不是普通道士,这个机会我不能放过,你给你的师傅写封信,让她过来亲自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