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误会,吴家之所以选择“醒”这个字来作为自己的新名字,其意义并不是像吴岩所说的那样没睡醒。这里的“醒”是指警醒,时刻警醒自己世道艰难,警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所吃的苦,受的难。
并且更重要的是“醒”字旁边带“星”,在汉字里,带星字的基本上都与“由夜到昼”、“由黑到白”之义有关。从吴家将“醒”这个字来作为自己的新名字就不难看出,吴家…不…吴醒言,他打算借着自己改名为契机,彻底与以前的自己一刀两断。
“吴醒言?”
吴岩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些不解的说道:“醒言的意思难道是醒着说话?你这这不是废话吗?”
“……”
醒言知道,要想跟眼前这个老家伙解释清楚这里边的含义,绝非一朝一夕之间所能做到的。所以干脆就不做解释,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微笑着向吴岩说道:“老头,从现在开始,你儿子就叫吴醒言了!今天日头不错,走,咱们抓紧时间赶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进城,…哈哈…哈…”,说罢,醒言便不等吴岩做出反应,哈哈大笑的率先向前走去。
年纪不到四十的吴岩,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老头”,说实话,心里挺难受的。傻愣愣的站在那许久才缓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已经逐渐走远的醒言,大怒道:“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爹我还不到四十呢!你管谁叫老头…别跑,给我站住!”
两人一路上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往前走着,不知不觉间离妊国的方向越来越远,离“吴家”的家也越来越远。
但此时已改名为醒言的少年却越走越坚定,每多走一步就离过去的自己远一步,每多走一步自己远在他国的亲人,就越不会受到牵连。心中如此笃定的少年此时就这么边走边笑,猜出少年内心可能压抑着什么情绪的吴岩有心想去制止,但此时醒言的笑声却越来越大,最后声音大的连旁边的吴岩都捂住了耳朵。
“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去他的之乎者也,我管他什么有悖五常,别跟我说什么;年将弱冠非童子,学不成名岂丈夫…呸!去你的吧!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我不用你们管!你们听好啦!从今天起,这世上再无吴家,只有我吴醒言!”
站在山坡上,少年豪迈的呐喊声传遍四方。或许从走出县衙的那一刻起,那一直压抑在少年内心里的情绪此时才算是彻底的迸发了出来…
同一时间,妊国国内,长落郡重临县,县衙大堂里……
“啪!啪!”(耳光声)
“找!给我找!快去给我找!再找不回来,本县活扒了你俩的皮!!”
大堂里,县令记同愤怒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声音之大就连在衙门口都听的一清二楚,因此也来了许多百姓围观。
这大清早的,能让县令发这么大的火的人不多,但当初押送吴家的这两名衙役绝对在列。此时,这二人脸上各带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施暴者”下手之狠,把两人的鼻子都打破了。但血流满面的二人,此时别说喊冤了,连喊疼都不敢。就这么跪在大堂里,不停的给县老爷磕头,口中不停的喊着饶命…
“你们这两个废物……连个满身带伤的半大孩子你俩都看不住,你们是怎么当的差!?我说你们脖子上按着的到底是脑袋还是夜壶!?”记同一边揉着自己的右手,一边又指了指旁边的吴承嗣,说道:“吴老爷当初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我又是当初怎么交代你们的?千叮咛,万嘱咐得让你们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你们呢!?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在临出发前你们俩在私底下收了吴老爷那么多好处,结果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啊!?说话!你们两个废物!”说罢,记同又嫌不解气,分别又狠狠的朝二人身上各踹了一脚。
“小的该死,县尊大人,饶命啊!”两名倒霉的衙役被记同踹了个四脚朝天,赶紧又立马爬起来继续跪下。一边给记同磕头,然后又转向吴承嗣继续给他磕头;“吴老爷,小的们对不住你啊~还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们一条小命吧!”
吴承嗣此时的脸色比记同,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一名乡绅,没资格对衙役动手。所以即便心中再怎么生气,此时也只能站在那儿,冷着脸一言不发。
“你们现在还有脸去求吴老爷!你们知不知道,吴家是他的独子!你们现在相当于是断了他吴府的根!你们两个混账…”记同越说越气,说罢,直接转身走回座椅,拿起惊堂木狠狠的在案上一拍;‘啪!’
随着一声脆响,堂外飞速冲进来了十几名衙役。
“将这两名犯案衙役拖下去,即刻杖毙!”
“大人!饶命啊!”
“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这帮冲进来的衙役,丝毫没有顾及昔日的情分。无论二人如何求饶,还是把跪在地上的两人直接拖了出去。此时门外早已准备好了老虎凳,这伙衙役二话不说,直接把两人摁在了老虎凳上,麻利地把他们绑了起来。没多久便听堂外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与棍棒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吴老弟,这次是哥哥对不住你…”记同满脸惭愧的向吴承嗣说道。
“记县尊说的哪里话,这怎么能怪您呢?要怪只能怪犬子的命不好…”吴承嗣赶忙抱拳行礼,对记同回道。
“唉…造孽啊~你我最大的不幸就是碰上了一个独断专行,刚愎自用的郡守啊…”记同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此时已经被关入大牢里的还禄此时不荡没有丝毫同情,反而落井下石般地说道:“当初我就苦劝他一定要慎重办案,可他就是不听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