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雪中师徒
雪一直下个不停…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白色一般。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么冬天的雪季,就是他作画的时间。
“呼…呼…”
一串孤寂的脚印此时从这片苍茫的雪地间走过,带动着一抹雪白的哈气消散在空中。无意间破坏了这张神明特意为自己创造的‘白纸’。就如同几滴墨点不小心撒在了白纸上一样,既显得有些突兀,但细看之下却也有几分韵味…
“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名身材有些瘦小的少年此时抬头望了望周围,随即自言自语的说道。
‘乌…’
一阵寒风吹过,吹起了雪地上那干燥的雪花。就仿佛是神明在故意惩罚少年,恼怒他弄脏了自己的白卷一样。将寒风使劲往少年的身上吹去。
“嘶…”少年显然被这道寒风给冻得不轻,只见他狠狠的缩了缩脖子。随后在前方寻了一个大概的位置,继续低着脑袋,接着向前走去…
…………
“师傅,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官道上,一名年纪明显稚嫩的小道童此时脸蛋冻得通红。只见他满脸不乐意的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师尊,不高兴的问道。
“去妊国…”
被小道童称为师尊的男道士此时走在前面,正替自家徒弟挡着风雪。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他刚要开口,嘴里便被灌满了雪花。不得已,只得把话说了一半…
“咱们去那里干什么!?”
小道童虽然也很冷,但好在前面有师傅替他挡着强风,因此说话还算利落。只见他的语气里此时满是埋怨。说道:“这眼看都要过年了,而且这鬼天气又下起雪来了…咱们非得挑这个时候去吗!?”
“……”
此时风越刮越大,季风伴随着大雪不断的往人身上刮。道士这会儿别说张嘴,他连眼都快要睁不开了。听到徒弟的埋怨,他也是有苦难言…
这真不是他这个当师傅的心狠,非要在这么恶劣的天气带着自己的小徒远走他国。实在是时局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今年发生在崇国旧土的那场应,渊两国大战。不光是本地的百姓们遭殃。就连身处在道观里的道士们也不能免俗。一场守城战下来,就有近三成的道士彻底死在了那个夜晚。
此时虽然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但带给民间的伤痛,却并没有随着战争的结束而变得好转。就在初冬来临之时,绳城附近就有无以计数的百姓饿死,冻死在这荒土之上。
道观的道士们为了能够尽量帮助这些因战火而无家可归的难民,全都被凡全派到了各个乡村里做救助了。因此现在城里观中仅剩下一名小道童负责看家。
凡全这次到妊国办事一去就是近一个月,他实在担心这名小道童一个人在道观里会不会出意外,所以只能是带着他一起去妊国。只能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乖徒儿,你再忍忍…等过了这个山坡,风也许就没那么大了…”凡全也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此时已经是体力不支,但在这荒郊野外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是顶着风雪,不断的开口安慰对方。
“我不管,我走不动啦!!”
小道童也许是真的累急眼了,只见他猛的大喊一声,随即整个人便直接蹲坐在了雪地里。直接对自己师傅耍起了无赖。
“明凝!”
凡全看到自己的小徒竟然直接坐在了雪地里,他顿时生气的直接叫出了对方的道号,语气里既有愤怒,亦有担心。随即他一边拉着徒弟的胳膊,一边对他训斥道:“快起来!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野小子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今年十二!”
小徒弟显然是累急眼了,平日里乖巧可人的她,这会儿就如同真的跟一个假小子一般闹起了脾气。只见她气鼓鼓的坐在那儿说道:“师傅您又想逼我嫁人了是吧?我告诉您还没到时候呢,您再等几年吧!!”
“……”
凡全看出对方这回是真急了(真累了),于是只好作罢。只得强令自己静下心来,仰目寻找一个能避风休息的地方…
…………
漏风的墙壁此时艰难支撑着立在原地,尽管墙壁上的裂痕足有人的胳膊那般粗,根本就起不了多少挡风的效果。
世间描写百姓人家有多穷,往往都会用家徒四壁来比喻。但眼前的这座荒屋此时已经不能用‘四壁’来形容了。
到处都是裂痕的土墙随着外面的风雪发出‘呼呼’的声响,让里面的人不禁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活埋在这间废屋里。加之房顶那聊胜于无的几根稻草,和断成两截的房梁。这里与其说是屋子,倒不如说是废墟更贴切些…
在今天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暂避的人在这间屋子里别说是取暖了,就连避风都做不到。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竟然能在‘屋’里成功点起了一堆篝火,简直可以说是奇迹。
“呼…”
少年将自己那双已经有些冻僵的手放在火上,不停的来回揉搓。同时时不时的从嘴中呼出一口哈气,以此希望能快点让自己的手恢复知觉。
‘这里怎么比十国还冷…’少年看着眼前被漏风吹的忽明忽暗的火焰,赶忙从一边拿又起了几块干柴。一边往火里扔好加大火势,一边不住的在心里埋怨。
‘唉~已经走了十多天了…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雪,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妊国…’
少年有些心疼的将身边仅剩的几块干柴分批扔到了火里,望着眼前那并不是很温暖的火堆,一股绝望渐渐涌上心头…
“都怪师傅…非要着急赶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过夜都成问题…”
一阵抱怨声由远及近,夹杂着外面的风雪呼啸声,时断时续的传进了少年的耳朵。孤身一人的少年,此时眼中渐渐有了冷意,他望着眼前那快要熄灭的篝火,手不着痕迹的握住了腰间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