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有意说得清晰又明确,笑意盈盈的,仿佛一个带着笑意的阎王爷,下一刻就要索了沈老爷子的命来。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哆嗦一下,面面相觑,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火速逃开。
出门的时候,还险些撞上刚回来的沈若竹。
沈若棠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家兄长居然不在,心想难怪这老头居然敢进来,不就是看房间里全是小孩,故意上赶着欺负来了吗?
如此一想,沈若棠只觉得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再毒舌一点,就应该把这死老头气到吐血。
她闷闷不乐的,直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沈若竹率先察觉,奇怪拍拍自家小妹的肩膀。
又看了看其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的家人。
一时更觉奇怪,同时也想起沈老爷子匆匆走的样子:“刚刚……是父亲来了?他来这里做什么,之前不是已经不管了吗?”
沈若棠哼了一声,嘴里只作不知,胡乱猜测着,“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看地方要到了。”
“怕自己老死,所以想让我们给他养老。”
这个理由倒也成立,沈若竹眯眯眼睛,瞳孔里似乎多了一丝犹豫,沈若棠一扫见就吓了一跳。
她赶忙跳过去说起沈老爷子坏话,又说起自己刚刚被官差大人叫去,原因是因为有人控诉她杀人,沈若棠毫不客气的将所有锅都扣在了那几个人身上,沈若竹脸色自然差了起来。
“……他们!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就敢如此污蔑小妹,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行——”
沈若竹向来耿直,自然也受不了家人受委屈,他掉头就准备去找人算账,沈若棠当下拦住他。
一面说自己已经将那些事情都回怼回去了,后面又说:
“兄长,我知你心地善良,但尚书府其他人同我们不是一条心,或许你会觉得我这话说的太过分了,但一路上你也看见了——我们只有彼此才是对方的家人。”
沈若棠上前一步,拉着兄长的袖子,旁边的姜氏摇摇头叹口气,连弟不知所措。
大家都围着沈若竹,沈若竹自己也有些茫然。
百善孝为先,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但自家娇宠的小妹居然说出如此话来,按理说沈若竹应该很生气才对。
可想起这一路上,沈老爷子对他们的视若无睹,再想想那些无缘无故的脏水……
即便不是流放路上,可在府中他们的日子又好过多少呢?
或许自家小妹说的从来都是对的,只是自己还抱着一点幻想,以为天底下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却忘记了有种人天生就没有情感,他们追名逐利,一切东西都可以是他们行动路上的垫脚石。
沈若竹沉默着好久,终于点了点头,沈若棠拍拍他的肩膀,也没有过多逼着。
又扫视一圈身后,拉着连弟的手笑了笑,安抚着说:“好了,事情暂时过去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爬山呢。”
“——爬山?”
沈若连似乎没接触过这个词,他本来已经躺了下去,结果又惊讶坐起身来,兴致勃勃的问:“山上有什么东西?我们要爬什么山?”
听着这两句,沈若棠失笑不已,不过也坦诚回答:“自然是爬昆仑山,至于山上有什么东西……”
沈若棠眨了眨眼,语气带上了一丝神秘。
“这就得去靠连弟你自己的眼睛去发现了,山上会有很多东西,野草野花还有动物——听起来是不是很俗套?可到时候你就会发现……”
“虽然花还是花,草也有草,但它们长得都各不一致,和我们这一路上看见过的都不一样!”
沈若连眼睛明晃晃的亮,兴奋的问:“那也会有京城里那种漂亮的大花簇吗?”
沈若棠对此摊了摊手,痛快坦白。
“阿姐也是第一次来昆仑山呀,阿姐不知道这山上会不会有那种漂亮的大花簇,但是阿姐在书上看见过,昆仑山单花就几百上千种呢,到时候连弟你多走走,一定能找到你最喜欢的那种大花簇!”
听到这话,沈若连欢呼一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兴奋,一手还抱着小丑东西,对着他耳朵嘀嘀咕,好像下一刻就能找到那花簇似的。
沈若棠瞧着小丑东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心里头实在好笑。
不过想起它刚刚的行为,她又多了一丝感动。
她弯下身,揉了揉小丑东西的脑袋,又看向连弟,引导似的说:“刚刚小鸭子是不是帮过你?”
沈若连很快想起来,用力点点头,他一下又坐起身,拉着沈若棠的时候撒娇着说:“阿姐,小鸭子还被骂了,那个人好讨厌,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很正常,反正我们以后也见不到她了,所以我们不生气。”
沈若棠又揉揉连弟脑袋,重新把话题引回去,认真问着连弟,问他要不要向小丑东西说句谢谢。
沈若连本就是有礼貌的好孩子,一听这句话立刻一拍脑袋,用力点点头说:“当然要!”
随后他特别懂事的郑重的向小丑东西说了句谢谢,小丑东西还有些受宠若惊,拍拍翅膀“吱吱”叫了两声,好像是在说让他起来似的。
连弟又听不懂它的话,沈若棠自然帮忙传达了这个信息,瞧着一人一兽重新滚作一团。
她也不禁笑了。
一直到此刻,沈若棠才真正接纳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队伍里的神秘异兽,而不是单纯仅仅把它当做一个宠物。
从一开始沈若棠就清楚,小丑东西看着随随便便,但实际上能力深不可测,当得起她任何猜测。
偏偏沈若棠对这些又所知甚少,她也曾拜读过山海经,但里头并没有与小丑东西相似的灵兽。
这使得她心中一直困惑难当,也害怕那所谓主仆契约是小丑东西单方面故意欺骗她。
毕竟沈若棠觉得自己只是它嘴里的凡人一个,虽无法拒绝灵兽的主动投奔,但起码也要怀揣着一点心思,使得自己不被骗得太惨,或多或少能有一条后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