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棠心中还觉得奇怪,思索沈老爷子和他这几个诚实附庸是在做什么,。
下一刻就听着这老人声音大义凛然的,沈若棠眯眼,听见他说:“大人,容老夫替这几个不懂事的小辈向您致歉。”
这话听着其实还算正常,但最奇葩的是后面那几句。
沈老爷子停也不停,张嘴继续就是一句,“我二姑娘绝非罪人,他们断章取义实属不该。还望大人看到流放点将近的份上高抬贵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换谁听了都得懵逼一瞬,往常见她厌恶不已的老爷子,一家之主,此刻却在……帮她说话?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沈若棠回想了一下前世,心中感慨起来,却也免不了一声嘲讽冷笑。
也不知道是什么能让这个向来无利不起早的伪军做到如此地步,但是很可惜的一点是,她现在又不是前世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二小姐,可不是一个老头几句话就能轻易转变想法的。
沈若棠心中嗤笑一声,这次扫向沈老爷子的一眼却是毫不掩饰,显然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沈老爷子明显有所察觉,但是他毫无动静。
反而还十分上道地瞧了一眼领头旁边的那几个尚书府人,尤其是中间那个奶娘。
奶娘跟了沈老爷子这么久,哪能不明白他这眨眼是什么意思呢,她面露不甘之色,又恨恨瞪一眼沈若棠,这才上前去,从怀里掏出几十两银子。
随即还在沈老爷子要求下,恭恭敬敬对领头和沈若棠鞠了个躬,嘴里只道是自己错了。
还有些利欲熏心的罪名,听起来牛头不对马嘴的,沈若棠便直接略过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几个人,没说话,饶是沈若棠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事做得有多像模像样。
毕竟也年纪大了,虽然不知道他肚子里打得什么算盘,但是沈若棠不准备管了,她只笑笑,上前一步打断了沈老爷子接下来的话,直接开始和稀泥。
“沈老爷子说得对,此事其实也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素衣被驱赶虽然没有通知大人,但也是她咎由自取。”
“至于她身故的真相……让各位遗憾了,此事我也一无所知,我只知道素衣挟持我母亲的时候还是活着的。但我并没有动手,她是自己忽然暴毙而亡,我只是让她入土为安罢了。”
被抢了话的沈老爷子眼珠子一转,明显还想和沈若棠说几句,大概是想通之前那样拉拢拉拢,可惜沈若棠万分警惕。
她扭头就对着领头直接开口,嘴里说:“大人想必也清楚前因后果了,不知大人觉得谁是祸首?”
领头本就是个粗人,看他们如后宅妇人一般扯皮半天早就带了不悦之色。
现在看沈若棠说这话,当下毫不犹豫。
“那什么素衣既已死了,自然就不必再追究生前之事,到底是谁驱离其离开我不作多说,你们自己心里有个数就罢了。”
领头眯着眼扫视了他们一圈,话里意思很明确,毕竟现在流放马上就要结束了。
官差们显然也不想多管闲事。
沈老爷子彻底没有了开口的机会,他一时悻悻,眯了眯浑浊的眸子,忽然又瞧了一眼沈若棠,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乐呵呵地走过来,伸手刚要故作和善的和沈若棠示好,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老爷子笑容不变,只有眼底残留一丝恼怒,一面却说:“棠棠啊,等会过来看看爹,记得啊。”
沈若棠没说话,径自对视着沈老爷子的眼睛,眼里的抗拒清晰可辨。
老爷子只做看不见,转身直接走了。
这倒是出乎沈若棠意料,她琢磨一阵,心下转过好几个想法,不过都没在面上表露出来,反倒是顺势看向领头,若有所思的说:“大人找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吧?”
听到这话,领头神色明显宽和几分,他点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赏,“沈二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事实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
他说的足够委婉,大概也是出于警惕,沈若棠心中了然,却没纠正。
只是接着她又瞧了瞧四周围几个,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的官差,一时不由好奇。
“大人竟然如此大方吗?”
领头朝她挥了挥手,脸上似是不在意,又多了几分沉痛和叹息之意,一面说着:“我这些兄弟都是从前同我出生入死过的,自然不需在意这些。”
“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只凭着这份月银一直做到现在,若是能轻易养活家人谁又想离家如此远?”
他叹了口气,倒是像模像样。
沈若棠也配合的露出敬佩神色,一面说:“大人大义。”
她说完,直接献出怀里揣着的一整叠地契,还有数叠银票,那些人见着眼冒金光,贪婪神色止也止不住,连领头目光多显得诧异无比,显然不知道沈若棠居然还有如此多的存款。
沈若棠只做不知,最后才向领头和其他几位官差亲自福了福身,语气里带了些歉意。
“这里是民女及家人所能凑够的最大钱财,此后便真的是身无分文,还望大人笑纳,免了民女的欺瞒之罪。”
领头快速接了过来,同旁边几位数了数,神色上是不敢置信,于是又数了两遍。
但结果显然不变。
他一时间越发诧异,只道:“你如何……你不是说是在京城之中有宝藏吗?如何能藏下这么多,说什么欺瞒——难道二小姐的意思是,京城之中并无宝藏,你只是借此来骗我?!”
领头神色免不了怒意,但更深的是更多的贪婪,沈若棠心中明了,却依旧笑道。
“倒不是如此,只是民女觉得,若是一点报酬都无法给予大人,却骗大人说京城还有宝藏,如果大人没找到呢?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若棠又朝着领头福了福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暗示。
“况且,沈尚书人老昏花,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偏偏圣上只是流放,只是抄家,大人何不想想这其中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