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瞧着其实有些滑稽,江晏揽着二丫在一旁尽收眼底,他刚刚差不多听了个完全,此刻瞧着只觉古怪。
正心想沈若棠也不像是会信鬼神之说的人,怎么还信这种东西……
——可惜有些东西的存在似乎就是用来打破认知的。
那枚花纹奇特的蛋在沈若棠和沈若连眼前裂开一道缝,里头有一个不知名生命体用喙啄食着那边缘蛋壳,声音极轻,几乎是几不可闻。
但这一大一小还是自行脑补出来那小小动静里“小鸭子”拼命的模样。
沈若连尤其心急如焚,眼瞧着“小鸭子”啄了半天也只有这一点点缝隙,他控制不住地就想伸手帮忙。
沈若棠却知道这种蛋生万帮不得,她制住了幼弟动作,神情难得严肃,不容辩驳,嘴里道:“它须得自行破壳,否则就算你救了它,它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闻言,连弟茫然无措,又不免困惑,追着沈若棠问了好些“为什么”,沈若棠眼睛紧盯着蛋壳,心不在焉却也一一答了。
那些书里的常识显然还是有些超过连弟认知范围了,他似懂非懂。
却看得出来自家阿姐也很期待这个“小鸭子”,他一时不由过去蹭了蹭沈若棠,随后竟也耐下性子等了下来。
沈若棠瞧着不禁莞尔,揉揉连弟小脑袋夸了他一句,沈若连越发高兴。
主动说要一直陪着阿姐,等“小鸭子”爬出来。
可惜没过多久,领头在前面宣布又要启程了,连弟虽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总是凶神恶煞的,但是他听得明白语调,知道这种拖长音的语调一出,就代表他们又要赶路了。
他看了看又没了动静的蛋壳,眼里露出一丝失望,抬起头认真问着阿姐:“这下该怎么办呀?”
阿姐说现在不能动这个蛋壳,但是如果不把它抱起来,“小鸭子”就要掉队了。
他听阿姐说过的,这周围可危险了,不能乱跑,要是掉队了会有大老虎一口吃掉他!
想到这里,年幼的沈若连越发担心,心想他这么大都会被大老虎一口吃掉,那这么小的“小鸭子”不就更加危险吗?
沈若棠没回答,只是摸了摸连弟的头,仿佛征询似的忽然问他:“连弟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沈若棠当然清楚,如果要以活命几率来说的话,此刻将蛋抱走是最好的选择。
但直到此刻,沈若棠想起她抚摸蛋壳花纹之前时看到的莹莹白光,忽然就忍不住想到前世将自己一口吞下、形似貔貅的异兽。
心底迟钝地泛起一点后怕来,这蛋一看就不似寻常物种所出,若是也孵出一只异兽来呢?
要换成沈若棠自己想法,她只怕当机立断抛下就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根本不愿赌那一点可能性。
但偏偏,这蛋一直是连弟照料,也是连弟所最期盼的,沈若棠实在不忍直接打破幼弟美梦。
所以她决定将选择全权交于连弟。
毕竟连弟年岁是小,却从不似同岁平常小孩那般不懂事,他有自己的想法,知道什么时候该闹,虽然知道得不多,可那单纯是阅历问题。
除了平常玩闹时候,沈若棠对自家小弟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就好比这颗蛋,由她交于沈若连之后,沈若棠几乎再没过问,但连弟可从没坏事过。
所以说起来,也得怪她。
沈若棠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见姜氏和沈若竹都朝她走来,神情里明显带着疑问,她却也没有催促自家小弟,只是耐心等着。
领头不会在意这一小会停顿,但沈若连的决定会需要这点时间。
姜氏刚到眼前,连弟便也抬起了头,他瞧着自家阿姐,稚嫩的脸上全是不符合年龄的认真。
他说:“阿姐,救救它吧,我想救它。”
沈若棠看着他,再不多问,只是说:“好,那你……”
她话还没说完,连弟却摇了摇头,他看着沈若棠,眼神里竟有了通透之感,一面说:“阿姐,你抱着它吧,如果有危险的话,你就将它扔进旁边地缝里。”
他还说,“我太矮了,娘亲不让我靠近那地缝,但阿姐你也要小心,虽然你已经很高大了,可摔下去也会疼的。”
沈若棠从未听过自家小弟说过如此之长的一段话,稚气未脱间却又带着纯粹和不加掩饰的关心。
她停了停,摸摸连弟的头,叹道:“小孩子别想这么多,一切交给阿姐就是了。”
这话同她前面的做法其实自相矛盾了。
可也没办法,长姐如母,沈若棠一面希望幼弟也能成长起来独挡一面,一面却又忍不住心疼,毕竟他才这么小小年纪。
她满怀着复杂心情将幼弟往娘亲那边推了推,一面弯腰捧起那颗蛋来。
沈若连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回头瞧了瞧自家阿姐,却被姜氏注意到动静,不禁困惑问起情况。
沈若棠早能猜到自家娘亲想法,她悄悄朝幼弟摇摇头,姐弟俩一贯默契,沈若连很快晃着姜氏的手催促她走快点,要不然就要掉队了,到时候会有大老虎。
眼见着自己吓唬孩子的话被他用来吓唬自己,姜氏哪还能猜不到什么,她偏头瞪了一眼沈若棠,无奈中又有嗔怪。
不过沈若棠脸皮已经足够厚了,她对着自家娘亲嘻嘻一笑,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姜氏直摇头。
手里蛋壳的动静越发大了,沈若棠微微垂头,似乎想透过那缝隙瞧见里头的生物是何模样。
她当然希望它毫无威胁,连弟已经足够懂事,二丫又还太小,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能没有玩伴,可若是养些别的,沈若棠又怕两年后的末日突逢变异。
要是有确切时间也好啊,沈若棠就能赶在那一天之前将所有生灵都驱赶离开。
但偏偏就是不知道。
而且沈若棠还有个更坏猜想,端看这一路上的天灾人祸,谁又能保证这些不是在预示着两年后的那天呢。
或许更大、更恐怖的灾难确实发生在两年后,但一切恐怕早就露了苗头,只是尚未有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