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松知道不能和谢慕白离了太远,这厮的剑气太过霸道,自己贴身而战,倒是可以让谢慕白忙于招架,无心射出需蓄力多时的剑气。谢慕白心中也微微一定,毕竟那声势浩大的剑气太过招摇,还不如近身肉搏比较省力,虽然裴听松撤了箫,手上功夫也不简单,拈花弄月指惹得自己很头疼,不过自己摘星指也不是泛泛之学,一时间两人竟是平手。只是双方拼杀的内劲倒是震得附近一些修为较差的江湖中人不堪重压,被波及都受了不少内伤,在地上哀嚎连天。
“还不拔剑?”裴听松冷笑着,他知道谢慕白的真本事全在剑上,此番徒手攻击,难道小瞧与我?
“你的箫掏出来我再拔剑,否则别人还以为光徒手我打不过你这老不死的。”谢慕白吹胡子瞪眼。
“你也没比我小多少!”两个老头骂骂咧咧,手上功夫越发犀利,周边不管江湖中人还是神威士卒都下意识避让三分,导致两人战局二十步以内,仅仅只有老人,战场滑稽地分割开一个安全圈。而此时,又是一道犀利的剑气从老远射了过来,两人一惊!裴听松惊的是此处除了谢慕白有如此剑意之外,难道还藏了哪个用剑高手突然发难?而谢慕白惊的是!这一道剑气分外熟悉!两人对掌,继而瞬间拉开身形,剑光从两人之间穿过,消失在远方。
“谁!”裴听松很是火大,竟然有人敢干扰自己的决斗。而谢慕白则愣愣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衣人。
“你是...誉儿?...”谢慕白瞪大了双眼,这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剑气,和那一柄明晃晃的天罡剑,已经摆明了眼前的青年正是谢誉。
“啧...一个都没捅死。”而谢誉则不甘地说了一句,随即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朗却阴沉的脸庞。
“小子你插什么手!不想活了吗!”裴听松破口大骂,碍于谢慕白还在一旁,否则早就挥掌扇向谢誉。
“誉儿...”谢慕白吞吞吐吐,他幻想过无数和谢誉重逢的场景,根本没料到,谢誉会如此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况且那一剑,一点生机都没有,充满了杀机,和整个人的死气沉沉。
“你们继续。”谢誉收回天罡剑,站在两人十步开外,冷眼旁观。
“再敢出手我杀了你!”裴听松狠狠瞪了谢誉一眼,转身面对谢慕白,“继续?”见到谢慕白宛如失了神一般,这才恍然大悟,“哦!这小子是你儿子!我才想起来。”
谢慕白又看了一眼谢誉,见儿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心中略有一痛,转念一想,也罢,先处理眼前这个棘手的家伙再说罢。而裴听松已经率先发难,他不理解谢誉为何从后方突然来到此处,反正只要不碍事,那就和我无关!
谢慕白见裴听松仍没有掏出他的笛子,一边猜测肯定是刚才被独孤顺所毁,心中一定,以手做剑一剑挥出,裴听松硬是一拳往上一迎刚准备再跟一掌,突然身后又是一道剑气往两人处奔来,裴听松彻底恼怒,这剑气根本就是冲着自己而来,这小子是反水了?连自己都想杀?裴听松回身一掌拍碎,心中却暗暗一惊,果然谢慕白没有错过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直接摸出佩剑,一招流星式直接挥出,裴听松已经意识到杀机,玉箫一挡,箫直接被斩断,而身后谢誉天罡剑一举,也是一招流星式,直接洞穿裴听松腹部。
“你!?”裴听松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谢慕白二话不说,直接横挥,削去裴听松头颅。
“誉儿你这是?”谢慕白喜出望外,难道谢誉去了神威,只是为了这次大战出人意料地出手,杀神威一个措手不及?
“别多想。”谢誉直接开口,浇灭了谢慕白最后的希望,“洛先生说了,杀了他,我就可以和你一对一。”
“只要你回来,我每天都可以陪你练剑啊。”谢慕白急了。
“神剑谷比我重要多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抱着剑,想找你练剑,但在拜剑厅之外,看着你埋头审批各种卷宗,我只得忍下,自己一个人去练?”
“我...”谢慕白支支吾吾。
“对,我知道,你是谷主,上下都得你操心。但是不是偶尔看我一眼?”
谢誉接着说,言辞犀利,但声音却很平静,一点愤怒和悲伤的波折都没有。
心死了,也就不会痛了。
就如同在一具尸体上摸着各路伤疤,虽然看上去鲜血淋漓,但早就没有了意识。
“我回来闭关,你也一次没有看过我。”谢誉笑了。
一个孩子,用着最普通的声音说着最委屈的事情。
“我已经改了...回来吧誉儿。”谢慕白有些哽咽,哪有半点当世剑神的威风八面?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谢誉冷笑一声,“为何别人比我进步迅猛,作为神剑谷,堂堂江湖用剑第一门,难道还不如一个出身寒门的野猴子?!”
谢慕白终于明白了,谢誉的心魔,竟然是出于嫉妒?
凭什么,大家的视线总是集中在关飞虎的身上?不论是父亲,还是独孤苍云,不论是多情楼还是江湖中人,最最重要的...凭什么柳絮云的眼里只有关飞虎?
我,谢誉,哪点比关飞虎差?
说是功力,行!我闭关如此之久,为何十一能一夜入天罡?而我自从遇见关飞虎之后,季州惨败,出关苦战蒋少卿不胜,我活了二十多年,究竟为了什么?
既然杀了用剑第一人,便可独占剑道之巅,对不起了,父亲,就请父亲你为你儿子的霸道献上头颅!
天罡剑!起!
谢誉双手举剑,四周的空气尽数被剑身吮吸,谢誉的瞳孔又转为血红,谢慕白大惊失色,谢誉怎生会把禁术修炼到如此地步?而战场上风卷云涌,一道剑光自天罡剑起,划破夜空,月色为之退却,万籁无声,只有这一道冲天光柱充满了血腥。
“可以可以。”洛尘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人。”
“谢誉疯了?”素衣赶到谢誉身边,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凌厉的风已经刮得她无法再跨出一步!话到嘴边硬生生被狂风按了回去,素衣用胳膊挡着眼睛,罢了,这小子也只有他老爹能阻止。
“谢誉!”谢慕白怒了,彻底怒了。
“请父亲上路!”谢誉冷冷地笑了一下,天罡剑挥下!
血之禁术。
神剑谷封存已久的一门心法,被历代掌门束之高阁,关照子弟不得翻阅此书,连书名都已经被人抹去,以“魔剑”一语带过。几代人都没有翻开这本禁书,久而久之,被神剑谷遗忘,而谢誉,在先前闭关之时,阴差阳错拾得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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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魔剑者,六神会被仇恨占据,眼里只有无尽的杀戮与憎恨。更夸张的是,虽说血之禁术会在一开始对人的神志及肉体产生不可逆的影响,但一旦魔剑修炼到极致,反而没有副作用,纯粹靠着人自身的仇恨所驱动,继而增进功力,仇恨越大,血之禁术的杀伤力也越大。
除非有人唤起该术使用者最后一丝神台清明,否则只会越走越远...直至疯魔...
“谢誉!你给我醒醒!”谢慕白咆哮着,运气全身力道灌输剑中,两剑相迎,光彩四溢,战场中心直接炸开,震飞无数江湖中人和神威军士,甚至有些冲得过于靠前的朝廷军也一并轰去!而就在双剑刚接触的一刹那,有一道很浅很浅的白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冲进两者之间,瞬间剑气全消,似乎被那道白光尽数吞噬而尽。烟尘逐渐散去,素衣亏得死死将手中长枪插入地中,这才睁开看,模糊间发现谢慕白手里长剑已经断裂,谢誉手上的天罡剑上却满是鲜血。
但谢慕白与谢誉身上却无半点伤痕!
“你...怎么?”谢誉的天罡剑插在另外一名青年身上,那人死死攥着天罡剑,身体被两股剑气直接轰中,早就两膝跪在地上。
“现在...醒了吗?谢誉...”青年说话声音已经越来越轻,但对着谢誉的脸庞,却带着他有生以来最阳光的微笑。
“白?白祁?!”谢慕白扔下手中断剑,冲了过去,一把扶起虚弱的白祁。
“掌门...请原谅我的擅自行动...”白祁连抬头看谢慕白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他经脉俱断,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不凑近他的都嘴边已经根本挺不清晰,“我有没有帮上忙?”
“谢誉!你看看你干得好事!”谢慕白怒瞪谢誉,而谢誉只是死死盯着白祁,脸上虽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但手里握着的天罡剑已经剧烈颤抖。
“谢誉...”白祁伸出手,试图去摸谢誉的脸庞。
“你说...”谢誉的声音开始沙哑,“我听着。”
“答应我...放下剑,跟谷主回神剑谷好不好...”白祁的视线开始模糊,而嘴里疯狂涌出的鲜血更为恐怖。
“...”谢誉没有回答,伸出手试图去擦拭白祁脸上的鲜血,但根本无济于事,连谢誉自己的白衣也被白祁涌出的鲜血染得血红。
“对不起,之前答应你一同当上武林至尊...现在我做不到了...”白祁伸出去的手已经开始下坠,谢誉一手抓过白祁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放去...
“对不起,我也做不到。”谢誉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傻瓜...就当骗我一次也好...”白祁感受着手里传来谢誉的温度,但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冷,“我想回落枫坡了...”
“我不恨你...”
白祁最终闭上了眼睛,随着手里断裂的白驹剑,永远沉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