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沃德,咱们两个轮流站岗。”说着金毫不避讳地指了指一旁的松颜,继续说道:“看好他。”
“明白。”瑟沃德也能理解金的用意,唯有松颜听了之后拉长了脸:“为什么要这样?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对于四处游历的旅人来说,时刻具备警戒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金解释着。
“害!不就是旅人嘛,我也是啊!”松颜双手指着自己。
“你也是?”
“当然!”松颜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来自遥远懂方的一个小国,曾发誓要游历全世界。”
金四处环视了一下松颜所居住的小屋,发现一切整理地井井有条,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看起来不像是不久前才住在这里的,正因如此,金问道:“你不是在游历全世界吗,为什么如今居住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真!”松颜顿时来了精神:“一年前,就在那种叫作魔物的玩意儿刚刚出现的时候,我在一群魔物之中救下了这名叫作真的女孩,我们两个可谓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绝无三心二意……”
“说重点。”
“哦,好。我救下她后便与她同住了一夜,第二天她带着我去见她的爸爸,谁知那老头刚见面还好好的,很高兴地招待我,但没过几天不知怎的就急了,把我赶了出去,还说着不要再让他见着我们两个在一起,所以我们就只能在半夜偷偷约会了,正如你们方才所见到的那样。”
“这样啊……”瑟沃德略微思考,回答道:“既然她爸爸不让,那就放弃呗!”
“你还太小,不懂!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不会为这点挫折而放弃的!”松颜的话斩钉截铁,只留得瑟沃德默默思考着这番话语的含义。
反倒是金,注意到了松颜话语中的细节:“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神赐者吧,那你是怎么在一群魔物中救下真的呢?”
金刚说完松颜便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你猜的真准,但是可不要小看我,男人的意志是可以击溃一切的!”
“明白了明白了。”金想着,这样看来松颜的实力在普通人中也算不错的了。
小屋中没有桌椅,只有隔开的几个小房间与简单的置物架,看起来像是自己搭建起来的,这让金想起了进入奥斯莱之前的自己。金让瑟沃德先去休息,自己换了个更舒服的坐法,歪着头,与松颜相望。
“喂。”松颜本昏昏欲睡,金的声音惊醒了他。
“你知不知道。”金说道:“真和她爸爸,其实都是神赐者。”
“真的?”松颜顿时清醒了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只是碰巧知道罢了。”金含糊地应付道,既然对方并不是一名神赐者,也不与自己为敌,那也就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神赐是什么。
“果然……哪一切就好解释了。”松颜恍然大悟:“她爸爸不会是看不起我吧!”
“也许吧。”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小屋的客厅。
“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吗?”松颜抬头问道。
“随便说说而已,你也早点休息。”金回答道,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小木门后。
……
金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金长叹一口气,几乎又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正寄居在他人屋中。金爬起来,直起腰身,想起瑟沃德与他昨夜就睡在地板上,万幸的是天气还不算太冷,二人没有着凉。环顾四周时发现瑟沃德不知何时滚到了小木门口,正将门堵上了。金本想向着瑟沃德的屁股来一脚让他别挡着路,脚趾抬在半空时不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于是只能脚下留情,回头又看到一扇小窗,思来想去决定从窗户翻出去,然后再从正门进来。
“哈哈,竟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我真聪明。”苦笑着,金开始了行动。
没想到窗户本就是开着的!很是轻车熟路地,金轻松翻了出去。转身又正要回到大门前,但在见到大门之前昨晚见到的真的父亲却先一步映入眼帘。
“嗯?”那老先生倒也眼尖,很快发现了木屋小小角落里的金。金怀着疑惑的心态靠近了他。
“我认得你。”老先生摘下了手上的手套,伸出了右手,金也很是配合地握了握。
“嗯……”老先生给了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松开手,戴上了自己的手套。
“你是一名神赐者吧。”金还未开口,老先生就问道。
金大惊,震惊的同时也忘记了隐瞒自己的神赐者身份:“你……你怎么知道的?”
“经验罢了。”老先生不像昨天晚上那般严厉,而是满脸充满了慈祥,一看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神赐者「认知」,金。”
“神赐者「掇花睛」,捻针人。”
“你说你是什么精?”
“小屁孩真没礼貌!”
二人相视许久,都笑了起来。金也因对方友好的的神赐者身份而觉得更亲近了一些。不过这个名字倒也不常见,是来自哪里的人呢?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儿了。”捻针人清清嗓子,面向小木屋的大门,大喊道:“松颜小子,你快给我出来!”
说完仿佛为了壮壮气势,捻针人用自己的布鞋踢了踢木门,吱呀吱呀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快要把木屋踢倒。
“见鬼!松颜那小子什么时候装的锁,把门锁得这么结实?”捻针人转头看着金:“小朋友,我老了,不中用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这扇门给撞开?”
“这……”念及松颜留宿他们一晚的情分,金不太情愿背后再捅松颜一刀子,于是只用脚尖轻轻蹭了一下木门,哪知这一蹭效果拔群,只见得木门刷的一声打开了。
正当金疑惑于自己的脚尖神力时,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展露出来。金定睛一看,原来这守在门后的人正是罗洛丝!
“我他妈的怎么睡到这里来了?”罗洛丝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抱怨着。
金想起了挡在房间门前的瑟沃德以及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猛然醒悟。
“老先生,你为什么今天早上要来这里找松颜?”金连忙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个!”老先生从衣袋中拿出一张被揉捏得很破的巴掌大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头儿,跟你耗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明天早上六点,我在我的小木屋前等你,是兄弟就来砍我!”从字迹来看,写得很是仓促。
“这是我昨天晚上在真的口袋中找到的。”捻针人挥着手中的纸条:“不过正好,今天就差不多是最终期限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不难看出来,“调虎离山”这个歪点子是在遇到金他们之后才想到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准备,还真是为难松颜了啊!
但捻针人明显还没能达到金这一层。他气急败坏地就要往木屋里冲,硬是从挡在门前揉脸的罗洛丝胳膊弯下挤了进去,非常高效率地在十秒之内同时惊醒了瑟沃德和芊后,捻针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嘶——不对啊……”捻针人捏着下巴上的胡须,念叨着。
“不对!”捻针人大悟,连忙向着自己的小屋的方向冲去。
“别人的家事,我还是不过多掺和了吧。”金这样想着,可突然,一缕金色丝线在金的眼前跳动着。这股纯粹的神赐力……本不应出现在神赐者体内,只有将神赐力释放出体外才能得到如此纯粹的神赐力,而这样的神赐力金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真!”金顿觉不妙,连忙朝着捻针人消失的方向跟去。
……
可一切终究晚了一步。
金凭着年轻,虽起步要比捻针人晚,但还是与他同时来到了捻针人的木屋门前。
木屋门大开着,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屋内的景象。只见松颜直直地站在木屋中央,发神地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金与捻针人一同靠近,这时金才得以看真切,只见那画用色轻敛淡雅,不带有过强的个人风格,但却能给人以最为宁静的享受。背景是金从未见到过的山与水,而画面正中央的,正是那名金熟悉得能够一眼认出来的女子:真。
“这是什么!”激动的金连忙抢上前,推开松颜,抚摸着这副画:这样的神赐力,他从未见过!金立即开始在脑中检索曾见过的与之类似的神赐力……终于,金想到了:蒙特的岩石巨像。
“但神赐力流动方式还是有着些许不同!”金思考着:“文特森的画……不,看起来很像,但其实完全不一样……”
金大喊着,面对着捻针人:“这是神赐造物,是吧!”
“你说得没错。”捻针人闭着眼,仿佛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你,老头!”松颜爬着扑向捻针人,拉着他的衣摆,另一手指着画作质问道:“那幅画我见过的,第一天来到这里时我见过!我记得那上面只有山水,没有人像,这是怎么回事!”
捻针人长叹一口气,将松颜拉起:“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说完捻针人手指一动,几支芦苇般粗细的银针从捻针人的指尖冒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捻针人手一挥,两支银针不偏不倚正扎在了画中女子——也就是真的眼睛上。
捻针人将手指按在眉心,暗暗发力,不久便放下了手指:“果然,我还是老了啊,力量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强大了……”
唯有松颜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着,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没错,那个女孩,也就是真,只是我的造物。”捻针人僵硬地笑着:“她的存在,只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你……你!”松颜挣扎了好久,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又倒下了,但他不久便又挣扎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这一切,看呆了金。
“我……我明白了,你也沉浸在有真的梦中吧!”松颜大喊着:“我早就看穿你了,你为了骗过自己,连真相也不愿告诉我,对吧!”
“我……”捻针人似乎并未料到松颜这样的话语,结结巴巴好久说不出话来。
“呵呵……哈哈哈!我猜对了,老东西,果然还是我略胜一筹啊!”松颜用不住摇晃的食指指着捻针人,咬着牙说道,随之大笑几声,像一名战败的胆小将士般逃走了。
捻针人转过了身——这个动作带给金一种错觉:捻针人是在偷偷擦眼泪——当然也可能不是错觉。真只是捻针人的神赐力造物罢了,终究有一天会消失,既然明白这些,捻针人就应该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准备。金这样想到。
但突然,金胸口一阵钻心的痛。为什么?金想到了曾经的焰天,曾经的二之淼,以及……曾经的莫诃。对于金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过去。就连自己那遥远的过去都放不下的自己,又何必去用如此严苛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呢?
捻针人把画取了下来,吹了吹画框上累积已久的尘土。
“你回去吧。”捻针人背对着金,对他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松颜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多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