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时间已经到达了一月份。海面的情况仍旧糟糕得很。北海的风暴需要等到三月份才能逐渐消退,而波罗的海即使是在春季,也会长期冰冻。
所以,想要返回俄罗斯,需要等到至少四月份才行。
“真是无聊啊,这样的话,还有三个月的自由行动时间。太无聊了,实在是太过无聊了。”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是的,理所当然的非常无聊。在这一段时间,除了宴会就是舞会,除了舞会就是酒会。总而言之,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就是这么的少,这么的无聊。
除此之外,在这里能够做的所谓“正事”也只有那么两样而已。其中之一,就是与来往于自己身边的贵族们虚与委蛇。
在这一段时间里,除了那位不自量力的,对于帝国皇帝位置有着野心的亨利王子之外,其他主要国家的代表人也开始,向鹿特丹聚拢。甚至包括西哥特、阿斯图里亚斯在内。
这些人或者轻蔑,或者谄媚,或者意有所指,又或者傲慢自大……不过,虽然这些家伙的表演各有不同,但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
他们在试探威廉。以鹿特丹为中心,外交人员,间谍,密探,刺客,贵族,商人,新兴的资产阶级们相互试探,相互接近,相互背叛……他们合纵连横,他们在为接下来,即将席卷整个旧大陆,甚至整个世界的战争做准备。
拉拢值得拉拢的盟友,削弱需要削弱的敌人。为自己积攒更多的财富,人脉与情报。除此之外还要获得更多。
科技,军队,间谍,女人……总而言之一切可以让自己变强的东西都会使用。
就是这样,在尚未开始战争的时候,这些工作都是必要的,而且不可替代的。这些事情,威廉也自然明白。事实上以他的能力,他也可以很好地执行。
就好像是在这之前,与法兰克尼亚的亨利的虚与委蛇一样。如果威廉想的话,无论是外交,社交,秘密聚会,刺探情报,分派外交人员与间谍,刺客。主持阴谋或者拉拢腐化敌人的官员等等……这些事情他都可以很好地完成。
只是不爽。
是的,威廉非常不爽。
与指挥大军相比,与实行政务相比,与管理那些数以百万计的领地与人民相比。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威廉觉得非常不爽。
在鹿特丹的最初一段时间里,威廉还觉得过的挺不错的。但是果然,这种“挺不错”只是错觉而已。是因为在这之前,威廉从没有尝试过类似的生活,所以一时间觉得新奇而已。
而在过了几个月之后,在最初的新奇过去,留给威廉的就只有无限的厌倦,以及不爽了。
威廉并不喜欢这些东西。
尽管被自己的父亲,还有姑姑评价为上千年来最不像是赫里福德的赫里福德。是继承了自己的母系血液,操纵人心的恶魔。但是本质上,威廉仍旧是一名赫里福德。
剑,血,战争,直接……比起阴谋诡计与非战争时期的各种算计,颓废的生活什么的,威廉果然更喜欢战争,更喜欢生活在军队之中,更喜欢使用军事策略,甚至战斗在第一线,挥舞长剑与敌人厮杀,都好过在这里穿着华服,带着虚伪的笑容与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蠢货说着操蛋的话。
那实在是太愚蠢了。
“……归根到底,这个家族对我的影响,也比我所想的更多一点啊。”
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同时看向了宴会的一角,那是在这种场合下如鱼得水的某个家伙。嗯是的,就是维多利亚。她的身边聚集着布立吞,法兰克尼亚,洛泰尔尼亚,弗里西亚……甚至西哥特,阿斯图里亚斯,大摩拉维亚与伦巴第诸国的贵族、使者,外交人员全都围绕在她的身边。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聆听圣训的使徒一样,虔诚而恭敬。就好像维多利亚随便说出的话都是真理一样。
威廉暗暗感叹。与自己相比,维多利亚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啊。就算曾经在几次单独相处中向自己抱怨:“啊这种事情真是没什么意思,那群家伙一个个脑满肠肥龌龊下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脑子不好用,和他们在一起真的让我觉得很不爽……”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威廉知道的,威廉知道,维多利亚只是随便说一说,或者是真的不爽的时候稍微抱怨一下。但是实际上,她喜欢这种社交场合,就好像是自己喜欢上战场一样。
双方截然相反,但又完全一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矛盾的对立统一了。
“只是……非常糟糕的是,就好像是她无法放弃战场一样,我也无法放弃这个‘战场’啊。”威廉心里面这么想着。
他又有了一个让他苦恼的,继续与维多利亚合作的理由了。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事啊,真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威廉心里面意外的觉得有些欣慰。这让威廉疑惑了一下,然后仔细思考。最终一无所得,所以只好做出了“错觉”这样的结论。
就是这样,在勉强的,又经过了一轮酒会之后,威廉终于受不了了,他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还有没有事情要做。如果有事情要做的话,自己又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情。
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威廉就得出了答案。是的,他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在他在酒会上耽误时间的同时,在希隆斯克,他的纺织厂出现了问题。
那位亨利国王理所当然的是个小心眼儿,一点以德报怨的意思都没有,这家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在找威廉的工厂的麻烦……按理说,这位国王陛下并没有足够的胆子与声势正旺的当世第一天才将军作对。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他这一次不单单做了,而且做得很彻底。威廉计划中的几家棉纺织工厂,全都陷于停工状态。无论是机器,原料,工人还是厂房全部遭到了破坏。投入了数以万计的帝国金,眼看着就要打水漂。
威廉当然知道,是谁在背后跟他作对,谁给了那位国王陛下胆子——当然,就是那些希隆斯克的工厂主。这群在之前还与赫里福德家族勾勾搭搭,随时都准备背叛他们的国王,投靠赫里福德家族的混蛋们,这一回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再次背叛。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威廉非常清楚这些家伙背叛的理由。
也就是利益。
那些家伙为了利益可以背叛他们的国王。也自然能够为了利益再次背叛威廉。尽管两者的代价完全不同。甚至从长远角度来说,背叛威廉是得不偿失,但是这些家伙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威廉动了他们的利益。而且是非常非常巨大的利益。
在属于他们的地盘上开工厂,让他们觉得不舒服。
在他们的地盘上开着纺织工厂,让他们非常不舒服。
在他们的地盘上开着棉纺织工厂,让他们不舒服到了极点。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么做更遭人记恨的事情了。所以原则上,威廉也明白,并且认可这些家伙的背叛。
当然,该惩罚还是会惩罚,该反击还是会反击,该杀戮,还是会杀戮的。
契卡的作用,不单单是谍报组织一项。绑架,暗杀,投毒,煽动市民,谣言……等等等等,这些事情契卡都可以做。而且做得非常熟练。
希隆斯克的工厂主们认为希隆斯克是他们的主场,希隆斯克的核心佛罗茨瓦夫则是他们的巢穴与大本营。他们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数以万计的工人,大批的打手,佣兵,地下黑帮,盘根错节的势力网,贵族,军队,商人团体……
他们自认为自己控制得住这一切。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在赫里福德家族的工厂被迫关门之后,希隆斯克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数以百计的契卡间谍拿着炸药,短管手铳,匕首,刺剑,毒药和大笔的钞票进入了这座笼罩在烟尘乌云之下的城市。
于是,佛罗茨瓦夫的秩序荡然无存。
威廉的一件非常好,既然这笔钱自己拿不到的话,那么很好啊,大家都不要拿到就是了。
这种态度让希隆斯克的工厂主们很是惶恐。事实与威廉想象的略有不同,尽管他们“背叛”了威廉。但是这种“背叛”的程度非常轻微——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非常轻微。
他们既没有正式出面,也没有真的向威廉控制的范围内输送恶意的意思。他们只是打掉了威廉伸向希隆斯克的,扩张的爪子而已。
站在工厂主们的角度来看,他们是正当防卫,他们是很正确的,很理智的,很有分寸的在守护他们自己的利益。真正错误的是威廉,他们已经很谦卑的向赫里福德家族输诚,那么作为统治者,威廉就该大大方方的保证他们的利益才行。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统治者应该有的态度……
至少,是他们所期望的统治者,应该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