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李家庄离不开他,他也感觉自己只有呆在这个小村庄,心里才踏实。
各项工作把他的日程填的满满。天成口袋里经常装着个记事本,上面简要注明着手头上的紧要工作。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小学老师的话以前当做耳旁风,没想到如今倒实践着老师的谆谆教诲。
垃圾清运这块,已经常规化。为了更进一步的规范和管理,上边有意向指导李家庄垃圾处理市场化,委托专业的环卫公司来做,具体细节还要洽谈。
锦鲤发展有限公司的养鱼事业正在稳步发展,但李家庄作为主要股东,不能当甩手掌柜,这成本、收益之类的还要加强监管,否则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这滋味可不好受。为了维护广大村里的利益,天成隔三差五的都要跑过去看看,一来看看工作进展情况,二来加强感情沟通,合作起来更顺手。说白了,人家是来投资的,钱肯定要赚的,但村里能提供良好的支持环境也让企业省点心,双赢嘛。
之外还有新建公共设施的投入使用、管理与维护,向上级领导的汇报、宅基地确权、树苗来年的销售等等。
其他的日常工作比如粮食直补、高龄老人补助、防汛抗旱、夏收秋收之类的事情交给郭霞他们去办了。
村里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已经成为工作常态。阿哲天天跑业务做生意,已经多次向天成抱怨,当个村委反而困住了手脚,官差不自由,实在影响做生意发家娶媳妇。几次嚷嚷着要辞职。
天成觉得村委会少一人不如多一人,胜叔年纪大了,郭霞又是个女同志,阿哲年轻力壮,腿脚快,执行力强,可以包揽一些体力活。
便做做阿哲的工作,先这样干着,村里的事只能少操点心了。
胜叔的身体也渐渐显出老态来,拔打电话的手明显比以前抖多了,天成每次看见都有些心疼,所以好多操心的事他也不大指挥胜叔了。
郭霞还在厂里上着班,又要照顾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学习生活,村里的事情有时候顾不过来,抱怨点也是经常有的。
没有强大的队伍,何来打胜仗。
尤其是在创建文明村的关键点上,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天成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如果这时候他再打退堂鼓,李家庄腾飞的脚步恐怕要停止不前了。
在这段上升期,他希望自己快点熬过来,等各项工作稳定了,他要给自己好好放个假,带上老婆孩子去三亚旅旅游,看看高山和大海,品味一下诗与远方的生活。
他下意识的看看手机微信,几天没有和家人联系了。
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
老婆谢梅发来了微信,只有两张图片。一张是医院拍的片子,一张是医生的诊断证明。
片子自然是看不懂的,对天成这种医盲来说,无疑是天书。
医生的诊断证明更是天书中的极品,那字写的比草书还草,天成把图片放到最大,也没看清一个字。但他有种预感,老婆大人身体有恙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微信通知,至少要打个电话说清楚嘛。他在心里责怪着谢梅。
但转念一想,老婆估计在气头上,故意不理他。
确实,自从当上村官后,他对老婆孩子的关心甚少,两三个月见一次面是常事。就算是回到自己家,也闲不住,出去和朋友喝酒侃大山,把老婆放置一边关心过问极少,越是这样,双方沟通交流的愈少,还没有和哥们在一起舒坦畅快。
即使言谈,大部分就是家长里短,孩子的学习身体情况,他只晓得妻子是个独立的知识女性,有主见,有能力,自然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
但没想到,两人已经冷淡到连话也没几句的地步。
妻子身体不舒服,从何时开始?她自己去的医院?为什么没有及时通知我?只是象征性的微信告知一下?
这是给我的警告。
我已经成为她心中可有可无的人了。
想到这里,天成忽然感到后背发凉内心有愧。
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成了三国家门而不入的大禹了。为了公事,小家都快要失去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他忙拨通了梅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你还知道打电话呀?”
显然是在责怪他,不过生气代表还在乎他,“你是我老婆,我不操心你操心谁?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回去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原本是矜持着不理他的,但一听见对方的关切声,谢梅还是忍住眼泪,哽咽的说:“脖子疼了好多天了,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甲状腺炎。”
“严重吗?”天成忙问。
“医生说需要做个小手术,里面有囊肿,要取出来一小部分化验,看看是良性还是恶性,再做打算。如果是良性,切除就行了。如果是恶性,那岂不是成了肿瘤了吗?会不会变成癌呀?”
谢梅一向坚强,但在突来的疾病面前,还是柔弱的像只可怜的小绵羊。
“不会的,不会的,哪能那么容易得癌呢。咱才不会得呢。只是个小毛病,别自己吓自己啊。快点呸呸呸。”
电话那头噗嗤笑了一下。
谢梅的怨气顿时也消散了许多。
看来对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只是平淡的日子冲刷了感情,把两人搁浅了。
这世界熟悉的陌生的人千千万,但真正有事情时还是想和最亲近的人分享和承担。
中年夫妻大多是这样。
“医生还说什么呢,要住院吗?”
“你看看你,刚才发给你的就是医生的住院证明,我这边正准备回单位办理请假手续,回家收拾一下,准备住院。”
“那好,我这就回去,咱明天就住院。别害怕,有我在。我陪你去。”天成感觉到责任的到来,作为丈夫,这个家的男主人,他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妻子了。
“浩浩知道吗?”
“还没和他说呢,这周刚回学校,他知道了也不顶事,净影响学习,还是不说吧。”
“那是,高中阶段很重要,能不让他分心就不让他分心,这件事先不告诉他。”两人在孩子问题上往往有高度一致。
天成回家和母亲说了一声,为了不让老母亲担心,就说生意上有点事,需要回去几天。
之后和胜叔郭霞他们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些紧要事情,便开车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