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屠伏和法仁定下了一个约定。
但现在若不是法仁提及，他已经忘了，因为他学了不止一门大佛寺的不传之秘。
“我现在要是想走，是不是要被废掉武功啊。”
“你的武功如此高绝，不日就会登上天榜魁首之位，谁人能废了你的武功又不伤害你呢？若是会伤害你，又如何废你武功呢？而且，真当只有剑宗才懂得舍得的道理啊。”
大佛寺是这样的。
屠伏了然的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不过，师父啊，我从人榜魁首直接变成天榜魁首，你这个地榜魁首，是不是会有很大压力啊？”
“……”
法仁眼见屠伏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心里面就松了一口气。
“我没什么压力。”
“没什么，不是没有，那就是有压力咯？”
“是有一点。”法仁还是选择了承认。
“是因为你护不住我了吗？”屠伏的语气非常认真，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着他会怎么选择一样。
法仁略作沉吟，点了点头。
屠伏笑了起来。
“师父，你担心的是，若是有天人境针对我出手，甚至是不止一个天人境参与围攻我，我根本来不及用出如来神掌是吧？”
“不错，如来神掌虽然很强，但至少得用出来才行。”
“我的轻功还算不错的。”
“何止是不错啊。”法仁感慨了一声，然后说道：“可伱只是神通境而已，天人境的力量，你随时都能够用出来吗？”
这是事实。
天人境的力量来自于魔胎，而魔胎今日之所以给屠伏面子，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屠伏说的那些话。
最关键的，还是在于魔胎清楚中洲的天人境很快就会赶到，而在那之前，它没可能夺舍屠伏并逃离。
若是不给屠伏面子，屠伏悟不出来《如来神掌》，用不出来能够将天人境重伤的如来神掌。那最终的结局，就极有可能是屠伏选择入魔，它虽然成功夺舍屠伏的身体，却会被不止一个天人境压制。
甚至是直接打杀！
趁着屠伏入魔的瞬间逃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有法仁在场，法仁还有灵宝青灯。
然而这样的前提条件，若是真有人要对付屠伏的话，必然是不会给的——没有求援的机会，如何能让魔胎甘愿将自身的力量借给屠伏使用呢？它比谁都想让屠伏死！
“所以……”屠伏沉吟道：“师父的意思是，我要回到大佛寺，修至天人境之后，才能够肆无忌惮的下山？”
“我是这样想的。”法仁确认之后解释道：“你和我毕竟不一样。”
法仁可以说是根正苗红的大佛寺真传，又没有入魔的事实，谁要对付他都得掂量掂量大佛寺的报复，甚至是需要考虑到灵山的报复。
但屠伏入魔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了，杀孽繁重、恶业缠身，又有随时入魔的风险。就算是真的把他打死了，也无需担心大佛寺的报复。
还是那句话——大佛寺是这样的。
灵山，想必也是这样的。
“寺里面，从神通境突破至天人境，最快的记录是多少年？”
“二十三年。”
“太久了。”
屠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法仁也能够理解他。
真正拜入大佛寺开始修行，也就三年多的时间而已，他就已经从筑基未成的普通人，晋升为神通境的存在。
这样的修行速度，别说是大佛寺六百多年的历史了，就算是在十大宗门的另外九个里，无论是上千年还是数千年的传承历史之中，都可以称之为绝顶。
现在让屠伏回到大佛寺里，每日打坐参禅甚至是需要闭死关的修行，用至少二十三年的时间来突破至天人境。
设身处地，法仁自己也不乐意。
“我看到了你用的护体金光，已经有了金身境的威能，还有一丝法相境的神异。”
法仁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
“如果你回去用心修行，结合你对佛法的领悟，用不了几年时间就能够突破至金身境。如果你练成的又是大日如来金身，那说不定，足够应对来自于天人境的威胁了。”
大日如来舍利子、如来神掌，得证大日如来果位的四个基本要素，他已经练成了两个，若是再加上大日如来金身，确实是有堪比天人境的神异。
屠伏的语气无奈了起来。
“但到了那个时候，方丈他们就会说，除了天人境，还有人仙这种存在的威胁。”
法仁想要争辩一二，却又打住了，因为方丈确实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是不止如此。
他语重心长的提醒道：“不管你要做什么，终究是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够去做的。我很早之前就对你说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屠伏的语气突然坚决了起来：“师父，你说的对，所以有很多很多人，不应该因为我要自保而死在这乱世之中。”
法厄愣住了。
天空中突然有异象传来，有金色，有青色，有转瞬之间就已经横跨天际的剑光，以及等等神异现象。
让方圆千里之内的很多普通人，都再次惊愕起来。
中洲的天人境们，终于赶到了，远不止一个。
屠伏抬头看向了天空，只看见了一个他认识的人，剑宗的那位太上长老，剑宗掌门的关门弟子剑无悔的小师叔祖。
还有一个和尚，周身萦绕着温暖的佛光，肯定是大佛寺的长老，但屠伏之前却没有见过。
在大佛寺，神通境就可以成为长老，正常露面并主持各项事务的，都是神通境、金身境的长老，到了天人境就会闭关参禅，基本上不理世事。
之前魔门宗主登门挑战方丈的时候，屠伏就没听说有天人境长老的露面。
但是现在，却因为他出现了，当然了，更有可能是因为法仁。
还有六个天人境，让屠伏看的有些头晕目眩，怎么就这么多呢？
天人境寿元悠长，随随便便就能活个大几百岁，中洲的天人境数量之多，手指和脚趾全加起来都数不完是肯定的。
可屠伏是真没想到，能引来这么多不问世事的天人境出现。
而且，从数量来看，应该是除了天道楼和兰若寺之外，十大宗门都来人了。
“诶？”
剑宗的太上长老最先惊疑出声，他有些错愕的看着屠伏。
“你怎么就晋升神通境了啊？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才晋升的归真境嘛，这才多久啊。”
“前辈，此事说来话长。”
屠伏打蛇随上棍一般开口回道：“不如，我去一趟剑宗，仔细分说。正好我对《鲲鹏变》和《万剑归宗》都有了很多新的、很重要的领悟。”
“哦？”剑宗的太上长老看了一眼法仁，笑着说道：“你说这么多，为什么我听到只有两个字呢？”
救我！
屠伏也不觉得尴尬，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开心。
因为不管剑宗会不会‘救他’，剑宗太上长老的这番话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都说明了剑宗会帮他。
既然会有人想要让屠伏死，那自然会有人想要屠伏活，并且活的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剑宗无疑是后者。
而且，在这些天人境到了之后，法仁就解除了灵宝青灯的效果，屠伏可以尝试获取他想要的自由了。
“法仁。”大佛寺的天人境，不给屠伏抖机灵的机会，开口问道：“详细说来，无需隐瞒。”
法仁犹豫了起来，像是当时他带屠伏回山时，带着屠伏在西牛县转了很长时间一样。
屠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出声说道：“长老，还是我来说吧，我师父也不知道详情。”
没什么好隐瞒的，无论是那天人境，还是剥毒王庭，都会添油加醋的把他的所作所为给传遍天下。
而当他开口讲述之后，天空中一共八个天人境，表情都逐渐震惊了起来。
“……”
“……”
有一天人境突然开口，语气愤怒。
“上百万人啊，那城中更有数千万乃至于数亿的生灵，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觉天，你看清楚，他已经不止是入魔了，俨然已经成了一代魔头！”
觉天无言以对。
对于大佛寺来说，需要克制杀念的当然不止是人，花鸟鱼虫等等皆为众生。
说屠伏杀了数亿生灵，只少不多。
“这个魔头不除，天下必定是生灵涂炭。”那天人境继续愤怒出声：“你们大佛寺若是不愿意出手，那我们太平道愿意为你们代劳，诛杀此獠。”
法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屠伏给打断了，他猛地飞向了天空，出现在了那太平道的天人境身前三十丈的位置，眼神没有丝毫的尊敬。
而那天人境或许是因为刚刚听到屠伏练成了如来神掌，并且以此重伤了来自于剥毒的天人境，竟然是在瞬间祭出了太平道的封神令。
赫然是一副你要动手，我就立即请神上身的架势。
不过是神通境而已，就能够逼的一个天人境如此，屠伏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语气平静的开口。
“这位施主，别怕，贫僧真不是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