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条条红色的警告出现,不断在面前的大屏幕上闪过,红影深吸一口气,随后慢慢呼出。
“现在情况如何。”
“很糟。”
红影身后,一位只有四十多岁的年轻助手站起身,面色凝重道:“各地的沦陷程度超乎想象。”
即使我们经过一代代的完善,有着应对突然开门的计划,但现在的情况比当年更加严重,我们有足足十四亿人口。
密度越大,爆发越多,死伤也越多。
虽说各地的军队,我们有着充足的预案,觉醒者与超凡者分属与不同的地区,所以损失并不大,但是……”
助手停下了,但红影却抬起头,背对着众人的他看不清脸,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但是什么?”
红影并未回头,而助手在清了清嗓子后,带着一丝颤抖道:“鹰国方传来消息,根据帝王组织的监测,泰坦们正在移动。
目标……长白山。”
这句话意味着,那些被惊醒的巨兽们会重新集结,期间会经过兔国国土,这是比肆虐的红吼更大的威胁。
“……”
许久后,红影叹息一声,当初开门时,这种情况就已经发生了一遍,只不过时间太短,泰坦们也移动不了多少。
而他早就料想过这一天,但到了真正来临时,却还是有些无能为力。
“通知下去,尽力避免与之产生冲突,全力拯救民众,同时收缩各大基地的防卫,谨防入侵。”
一连串的命令逐渐下达,红影侧依靠在位子上,低垂眼眸,事件来的太过突然,上一任留下的应对直接失效了大半。
但事到如今,思考这些已经失去了意义,看着面前大屏幕上代表泰坦的红点移动,以及不断上报的灾害损失。
看着那些死去的国民,无数个妻离子散家庭,红影的牙关逐渐咬紧。
“这才是真正的……大灾。”
[兔国: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高度危险人物监察站(划掉)沙漠生态整改专项基地:下午]
如果有人能从卫星上俯视这里,就能发现……这片鬼地方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倒塌的楼房中,一根根残缺的肢体四散在各处,沙沙声传来,只见一只巨型红吼埋下头颅,在人类的尸堆旁一点点的挖着坑。
与其他的红吼不同的是,这只巨吼的体型足有二十多米,背后有一条深绿色的长痕,从脑后延伸至尾尖,连脊刺都变成了绿色。
但血液的浸染,让上面充满黑红色的斑块,血污也布满嘴边,如同鲜红色的口红。
尸堆旁,数个灰头土脸的身影躺在那里,仿佛因为楼房的倒塌导致死,大多数呼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但有一个躺在血泊里的身影不同,她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仿佛在说,她还活着。
不过透过衣物上的孔洞可以看到,她的腹腔上有着一个狰狞的伤口,不过已经被火焰烧焦,不再出血。
向着伤口的朝向看去,有着一根被拔出的铁棍,款式与质量,与基地监狱牢房的别无二致。
“嗯……”
一声轻嘤,槐纺努力睁开干涩的双眼。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耸动的鼻头,巨吼凑了过来,微微张开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脑中,刺激着槐纺的神经。
“啊!”
槐纺惊叫一声,满脸惊恐,双腿不断后退,想要远离面前这只巨吼,肌肉牵动伤口,腹部的疼痛令她皱起眉头。
看着槐纺的动作,巨吼只是站在那里,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情感。
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那股目光就静静的盯着槐纺,她僵在了原地,余光瞥见周围的血腥味与成堆的尸体,不知发生了什么。
二者僵持在原地,随后以巨吼的离开告终,槐纺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来。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巨吼似乎没有进攻的意向,自己安全了……暂时。
随后槐纺强行稳定心神,周围地狱般的一切让她无比震惊,同时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几乎晕倒在原地。
人类与红吼的尸体掺杂在一起,十几米高的尸堆旁,巨吼在挖着坑,能够装下上百人……不,一百人的大坑。
“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围血腥味浓重到她想吐出来,在槐纺下意识的退后时,她的右手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槐纺疑惑回头,瞳孔微微紧缩。
她看到了昔日的朋友,现在却满身血污,断裂肢体,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
“这……”
槐纺脸上充满焦急之色,她忍着疼痛,一点点靠近,一个个检查下去后,却发现其中大部分早已停止了呼吸。
仅有的那些,也是失血过多,濒临死亡,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在接受酷刑。
槐纺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这一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成了这样。
沙沙……
周围散落的黄沙汇聚而来,在槐纺的面前凝聚,成了一张极薄的屏障,似乎在阻挡槐纺观看那些惨状。
槐纺略显僵硬的回过头,那只巨吼周边的黄沙浮起,好像给予着自己的善意,让这个少女不去看那种人间惨剧。
槐纺想要强行将脸上的悲伤压下,却怎样都动不了,肌肉颤抖的简直要脱离皮肉。
“这是……假的吧?”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槐纺的眼眶逐渐红润,她想要答案,却又畏惧答案。
“这……一定是假的吧?”
槐纺颤抖道,可下一秒,一股温暖的感觉打湿了她的背,更多的温暖接二连三,猩红的液体从脸颊流下。
槐纺感觉到……很暖和?
少女失去了思考能力,脑中告诉她现在应该哭,但她哭不出来,应该逃,但全身上下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她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死去吗?和这些同伴们一起,还是什么?
昏迷后长时间的未进食,让槐纺的喉咙干枯无比,这让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嘴唇,那股猩红,自此扩散开来。
巨吼不知何时离去了,只留槐纺孤零零一个人,和同伴的尸体们待在原地,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是夜,凌晨时分。
天色昏暗一片,那座雕像依旧待在那里,但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巨吼走近了,她将口中叼来的物品放下,那是废墟中残存的食物与水,不多,但足以逃出这片沙漠。
还有槐纺被聂明收走,存放在保险柜中的背包,那玩意儿只有聂明知道密码。
背包中有着槐纺的太阳能腕表,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但都与在沙漠生存下去有关。
沙……
细密的黄沙包裹而来,将槐纺从早已发黑的血泊中带出,轻轻的放在食物旁。
似乎是身体的移动,槐纺紧闭的双目微微颤动,随后缓慢睁开,那双眼眸里,什么都没有。
空洞,又平静。
少女慢慢起身,跪在地上,巨吼留下的只有庞大的背影,身后托浮着同伴们的尸体,不知要运送到各处。
中午的尸堆早已消失不见,似乎是巨吼的杰作,转而是一整块斯石英方碑,其上仿佛铭刻着什么。
可距离太远,槐纺看不清,有着月亮的微光,可黑暗太过浓重,她的前方一片模糊。
沙……
熟悉的摩擦声传来,槐纺僵硬的回头,是巨吼,她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现在,则来催促槐纺。
巨吼把物资向前推了推,随后看着槐纺,眼中只有和她相同的情绪。
“我要走吗?”
“……”
“我该去哪?”
槐纺怔怔的与巨吼对视。
“……”
没有回应。
场中寂静一片,只有冰冷的寒风吹动沙粒,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该做什么?”
“为什么……你唯独留下了我?”
巨吼沉默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悔恨血脉暴走,失去理智,然后杀了整个基地的人,甚至将其吞入腹中。
还是庆幸将瞒而不报,槐纺关在监狱,那坚硬的墙壁不再是囚禁,而成为壁垒,让她逃过一劫?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答案都有对错。
“………”
槐纺沉默着,在看到巨吼的眼神,她就明白了巨吼的身份,也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寒风中,一人一兽就那么静静的待在那里,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槐纺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只是在发呆,她……迷茫了。
昔日的同伴死在面前,被亲如姐妹的人所杀,但这一切又不是她的错。
槐纺并不愚笨,她明白,那只是开门时无意识的杀戮,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
我该复仇吗?
少女跪在原地,回到的石像的状态,巨吼俯在一旁,长久的沉默着。
漫漫长夜中,黑暗逐渐削薄,不管一切如何发展,时间总是在前进,无法停止,无法后退。
“叮!”
突然,槐纺的手表亮起,时间开始出现,一张壁纸逐渐消失,那是槐纺、闫言、与聂明的合影。
“七四九当局提示您,现在是,北金时间,早晨八点三十分,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一缕阳光破开黑暗,光明的一角从沙漠边缘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在身上。
槐纺扭动僵硬的脖颈,微微看去,却被那束光芒刺的流出眼泪。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