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脚步踏在没有一丝水分、干硬如陶瓷的山路上,江愁和仇旭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江愁直接纵身飞起,落在小清观前。
看到小清观的一瞬间,江愁整个人瞳孔微微一缩,僵在原地。
仇旭此刻即使靠着江愁都感觉到周围那些火焰如蛇信般舔舐在身体表面,每一寸肌肤都火辣辣地疼,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裂开!呼吸进肺里的已经不是空气,而是滚烫的刀子。
眼前一片火红。
除了那将小清观彻底包裹在内的、晶莹的一片青色。
近乎透明的青色如坚固的鸟巢一般将小清观整个包裹在内,介于镜和玉之间的表面映着熊熊火光。这片烈烈火焰之中,小清观竟还保留了整体的完整,江愁甚至能看到大殿内倒塌的道祖神像,以及后院里瑟瑟发抖的孙匠头等人。
江愁有些惊喜,在他的设想中,田擒鹤若真在小清观动起手来,那孙匠头等人肯定首当其冲,断无活命之理。
然而现在,孙匠头他们还活着?
只是这面品质明显极为高深的青玉屏障,是谁的手笔?
“小江道长,他……他们都到坑里去了!”孙匠头看到江愁,顾不得喉头干燥欲烧,隔着屏障沙哑着喊。
江愁回头,看着那处被自己一剑斩出的深坑,深坑的边缘土壤龟裂,像是陶瓷杯沿裂了一道口子,内壁隐约被光华照亮。
“我去救他们,你们再坚持一会儿。”江愁对孙匠头认真说道。
“这屏障可以隔热。”仇旭触碰屏障表面,惊讶说道,“虽然不像江兄你可以完全无视这种温度,但对凡人来说,再坚持一个时辰不是问题。”
“小江道长你放心,我们能抗!”孙匠头和其他工匠对视一眼,拍拍满是汗水的胸口道,“一定要把老道长们和姑娘们救回来啊!”
“嗯。”
江愁应下,转身向深坑走去。
咦,等等,老道长们可以理解,姑娘们是指谁?除了褚莹莹小清观哪还有女的?七七又没醒。
江愁觉得孙匠头一定是热昏了头神智有些不清了。
要赶紧把田擒鹤和神弓解决掉才行。
……
跃入坑中,第一感觉是水汽重了许多,却不是令人愉悦的湿凉,而是仿佛身处一团浆糊之中,粘稠不堪的热湿感。
江愁脸色微沉,看来山洞里坚冰在神弓的热量之下也已经融化,就是不知道那位神秘女子如何了。
“轰!”
正想着,下方一道如火龙一般的粗壮火柱沿着洞壁向上迅速蔓延,眨眼就要将江愁二人吞噬。
此刻桃木剑已断,江愁只得伸出右手,修长的食指无名指向前递出,下一瞬,澎湃如潮水的气息从指尖喷涌而出!
像是一柄极寒利剑刺入岩浆之中,耳边传来“咕咕”的火浆蠕动声,二人像是进入一个灼热且又柔软的洞壁,一路向底。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炎热的火浆终于消失,二人稳稳落在地面。
这里比江愁之前来过的地方要更深更幽邃,看来在坚冰融化之后,竟似乎整座小清山内部都空空荡荡。
更奇特的是,突破那层火浆之后,山腹深处的温度竟似乎降低了许多,虽然比平时还要热一些,但跟外面比起来无疑是天堂。
而在二人身前不远处,苦苦寻找的一行人一个不落,全在此间。
“师傅!”
仇旭看到邛冶子,再也顾不得什么,压抑着低吼一声便朝邛冶子奔去。
然而半路中看到了褚莹莹和另外一名女子,一个比一个绝色,他的脚步微微踉跄,绕了个弯。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来。
……
君玦老道是三人中伤势最重的,在刚才最后一次《诛仙剑阵》释放后体内更是一滴都不剩了,此时此刻只能由褚半山和黄老幺搀扶着靠着墙壁。
在他身旁,那名原本被封印在坚冰中的绝美神秘女子仍旧在沉睡,只是原本包裹着她的坚冰早已不见,她微微偏着头,黑发从脸颊滑落在如冰棱的精致锁骨前,锁骨凹陷处晶莹反光。双手仍然紧握搁在身前,整个人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更神奇的是,她周身散发着无尽的寒意,看上去这里之所以能如此凉快就是她的功劳。
神秘女子身旁,褚莹莹依旧盘膝坐着,火云果还未完全被她吸收,现在外界就算天崩地陷,她也无法苏醒。
邛冶子拄着巨剑,原本整齐不苟的白发此刻尽数披散下来,握着剑的手掌不住颤抖。看到奔过来的仇旭,本就不稳的气息越发波动起来。
和他并肩而立的守羽脸色不再像块青玉,而是白玉,他的上半身赤裸着,印着数道触目惊心的拳印与伤痕,几处裂痕就像碎裂的玻璃。他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看着田擒鹤怒声喝道:“田擒鹤!快把少主放了!否则今日本君必要跟你同归于尽!”
田擒鹤静静站在所有人面前,并没有理会暴怒的守羽,反而目光静静落在江愁身上,右手背负,眼神若有所思。
江愁目光扫过,眉头皱了起来。
重楼呢?
他能感觉到重楼的气息就在这里,但眼前却没有。
另外,那个自称“本君”的、一眼看上去就是魔族的老家伙,怎么和之前陪自己一起去善博赌坊的老头有几分相像?他说的少主又是谁?
“你来了。”田擒鹤上下打量着江愁,语气颇为平淡地说道。
“我来了。”江愁说道。
“没想到你能来。”田擒鹤说道。
江愁皱起眉,冷声道:“你不配跟我玩这个梗,我重楼师弟是不是在你手上?我建议你……放了他。”
场间的气氛因为江愁一句话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田擒鹤眯起眼,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嘴唇轻启:
“江愁,我发誓我没有抓你的师弟。”
江愁蹙起眉头,田擒鹤虽然作恶多端,但这种做了不敢认的行为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才对。
君玦捂着胸口沉声道:“愁儿,楼儿就在他右手心中!”
江愁不再有疑虑,腰背如剑般缓缓挺直,剑眉冷冽,对田擒鹤说道:“我的耐心不是很好。”
“我真的没有抓你师弟。”
田擒鹤微微一笑,缓缓向江愁伸出那只如婴儿般的右手。
空旷安静的山腹深处响起他的话。
“我抓的是魔尊之女,不管是身份还是性别,她都不可能是你的师弟吧?”
“不信你瞧。”
田擒鹤嘴角的笑意像是故事中恶毒的皇后,缓缓张开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