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称呼我羽守就好。”
下山的路上,佝偻的青面老人笑眯眯地打量着江愁,如此自我介绍道。
江愁“哦”了一声,犹豫片刻后停下脚步,和羽守老头拉开一人距离。
原因无他,主要是老人看他的目光不太对劲。
虽然长着这张脸的江愁已经很习惯走在路上被人注视的感觉,但这个名叫羽守的老人的目光,尤其得不正常。
别人看他要么是惊叹,要么是想要,唯独这位羽守老人,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头母猪好不好生养……
“小江道长对吧?看你的年纪,可有相好啊?”羽守双手背在身后,一边迈着小碎步下山,一边笑呵呵地问道。
江愁拳头一紧,脸上露出一丝礼貌的笑容道:“道士不能找相好。”
羽守满意地“嗯”了一声,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嘛,总要成家的嘛,不成家,你老了怎么办?死了臭了都没人知道!所以如果发现身边有合适的,可不要放过……”
“我有个孙女,今年刚好十六,出落得那叫一个漂亮……”
江愁只想说您孙女的嫁妆刚刚被你在赌坊输光了你忘了嘛!?
“主人,他身上有秘密哦,你想不想知道?想知道的话,我都告诉你哦!”
万卷书忽然在脑中说道。
江愁一愣,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虽然万卷书为何对他“情有独钟”的原因尚不明朗,但若万卷书真的愿意为他所用的话,理论上别说骰子的点数,岂不是他想知道任何人的秘密都可以知道?
比如眼前这个老人的秘密。
再比如君玦掌门过去的身份。
这能力……有点过分啊……
如果换个人拥有这个能力,可能会怀揣着某种或许好或许坏或许只是新奇不好不坏的心思去探究眼前这位老人身上的秘密,但江愁却犹豫了。
作为穿越而来的一员,在前世的世界里,他深刻地体会过隐私的重要性,也无比清晰地知道一个没有隐私的世界是多么可怕……无数人因隐私泄露失去了原本美好的人生。
即使自己没有恶意,但随意探寻别人的隐私,无疑是对他人的一种伤害。
没有约束的能力,无论在哪,无论是谁,都是危险的。
江愁凝了凝神,没有选择从万卷书中去探寻这位羽守老人的秘密。
只因为好奇就随意探寻他人隐私,江愁不愿这么做。
老人虽然啰嗦了些,但对他并无敌意,老人的秘密,想来也与他关系不大。
江愁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让小清观活下去。
这个决定导致江愁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某件事。
后话暂且不提。
……
善博赌坊门口,因为突如其来的赌石人流大大增多,即便是平日里不爱赌博的百姓也因为好奇被引来不少。
不得已,善博赌坊临时放出了入门门槛,想进赌坊赌石者,需先缴纳十两银子的入门金。
这大大减少了涌入赌坊内的人流,毕竟十两银子对于清河县的普通家庭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只为了一点好奇心花出去这么多太不划算。
但是门口的人却依然极多。
江愁和羽守来到赌坊门外。
羽守方才在赌坊里连输八把,将身上带出的金银输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倒也有不少人认识他,见到这小老头竟然又折返回来,不由有些惊讶他的财力。
而当众人看到跟在羽守身后的江愁时,惊讶就变成了惊讶的平方。
“这不是小江道长么?小江道长也来赌石?”
“可是,小江道长会赌石么?这赌石和样貌恐怕没关系……赌我的心倒是可以。”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中通门今早又找上小清观了,要小江道长交出一千一百两!小江道长哪拿得出手这么多钱啊……”
“难道,小江道长准备赌石赚一千两?!这……太拼了吧……要是输了,小清观不就保不住了?”
“是啊是啊……”
赌坊门口,负责收入门金的男子看到江愁,低头哈腰快步跑过来,笑着道:“小江道长,敢问您是来赌石的?”
“嗯。”江愁说道。
男子搓了搓手,脸色一喜,江愁来了肯定又能吸引一波人入场。
他道:“好的好的,小江道长快快有请。”
江愁道了一声“多谢”,跨步便向赌坊内走去。
羽守跟在他身后。
“入门金,十两银子,承惠。”男子拦在羽守面前,伸出手,语气冷淡道。
羽守青脸一滞,指着前面江愁的背影说道:“你怎么不问他收?!”
男子冷笑一声,理所当然道:“小江道长是小江道长,你个小老头也能跟小江道长比?”
羽守张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看江愁就要消失在内门里,心头一急,连忙道:“小江道长,快借我十两银子!”
江愁脚步一顿,嘴角僵硬地抿了抿,半晌后回过头来看着羽守认真说道:“不借行不行?”
……
如果可以,江愁很想不借。
这次下山赌石,秉承着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策略,江愁坚定拒绝了重楼把全部一百两都带下山的意见,只带了其中一半。
虽说有万卷书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万一呢?小清观家底薄,可经不起折腾。
更何况这还没开始赌呢,就要花掉五分之一买个入门资格?
江愁看向羽守的眼神非常幽怨。
如果羽守不还他这十两银子,他能盯着他直到世界末日。
“还!一会儿赢了钱不就还你了吗!”羽守被盯得发毛,无奈说道,“先赢钱!”
对!先赢钱!
只要能赢回一千两,区区十两银子……还是很重要。
江愁深吸一口气,和羽守一起掀开赌坊后院的帘布,来到赌石区域。
这里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来去了好几拨人,此时剩下的无一不是清河县有名有姓的富家翁,哦,还有步嗣。
原本堆满石块的五张桌子也只剩右边三张上还有些石块,最左边的两张桌子看起来已经全部被赌完了。
参与赌石的人各自站在自己买下的石块身边,等着赌坊的切石工过来切石。
有些人脚边的石块已经被切开,或者露出空空如也的内在,或者切出闪光的灵石,耀的人两眼发花。
没切出灵石的扶额惋惜,切出灵石的则满面红光,笑得合不拢嘴。
步嗣脚边切开的石头最多,堆积的灵石也最多,足足积累到他的脚踝,少说也有数斤!
灵石闪着令人心醉的灵光,步嗣好整以暇地坐着,看到江愁走进来目光微微一顿,随即猜到什么。
他站起身,噙着一丝冷笑,朝江愁走了过来。